第53章
醉酒时可以在无需负责的虚妄中自导自演,肆意妄为,怪不得那么多人嗜酒如命。
他闭上眼,终于从那唇角移向那两片唇,停在那,像蜻蜓停在紫色睡莲的花苞上。
bb鸡的长指甲,真的搭起鹊桥了,给他灌的那些酒,也成了渡他的河。
暂时搁置下愧疚和苦痛的回忆,gay吧里大家拥逐的亲吻,白鹭终于得以体味。
颜一行的呼吸拂过脸颊,轻轻缓缓,是夏夜荷塘的晚风。颜一行的唇柔软而湿润,是轻陷下丁点就无法自拔的危险沼泽,无法抽离。
那群在高一傍晚时分,为寻找真相不停振翅的蝴蝶,在之后的五年间茫茫然不知去往何处落脚,如今又获得风起的讯息,在他的胃里扇动翅膀,且愈扇愈烈,将风浪掀起,眼看就要从他喉间冲将出来。
白鹭急忙离开那双唇,一把推开颜一行,随即抱着肚子俯下身,
“呕————”
第44章
再醒来时,白鹭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发怔。头顶是一盏红色的吸顶圆灯,侧头看过去,是一排蓝色的书架和一把黑色的温莎椅。
白鹭眨眨眼,发木的脑袋这才转动,意识到这就是陈柏然口中跟颜一行讨过意见,精心设计过的包豪斯风格的租房。
白鹭从床上爬起来,脑袋却像灌了铅,太阳穴处一阵阵钝痛,白鹭作为医学生倒也知道缘由,是酒精对血管和神经造成的影响,只能自认活该,酒毕竟是自己一口一口喝的。
伴随嗡嗡的耳鸣声,不远处的厨房里传来碗筷磕碰的叮当声,之后又是微波炉加热的声音。看不到人,只听到声响。
白鹭抱着头坐在床边,听了会儿才确定是陈柏然和张扬两人在说话。
“你是失忆了还是怎样啊,昨晚不是就跟你说过吗?她那个巧克力做了好几份,又不单是给我。”
“哦。”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你明明还是不信。”
“我信啊。你不都给我看你俩聊天记录了嘛。就很正常的师生关系啊。”
“对啊,所以你在不爽什么?你再这样我要告你诽谤了,还我名誉权。”
“那你去告咯,顺便让我爸妈出庭旁听。我很久没见他们了,趁着上被告席跟他们叙叙旧。”
“你……行了行了,总之这事翻篇好吧。她这两天也高考结束了,估完分说是肯定能考上理想学校,我也不用再去她家给她辅导了。”
“那你接下来生活费怎么办?”
“再找下一家呗。我这低于市场价的高性价比大学生,难道找不到一份家教的活儿么。”
“要不你来我这给我当佣人?顺便兼职男模什么的。我再买个音响配个话筒,你陪我摸摸唱。”
“你滚。”
“你胸肌练这么大,不要浪费资源啊。”
“……你滚。”
“你昨晚跟我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喂,别上手。我去,你捏我哪里啊,大白天的想干嘛啊陈柏然?!”
“……”白鹭捂着脑袋在厨房门口站定,看陈柏然嬉闹着伸手掐张扬下面,涨红了脸尴尬地清咳一声,“我真的酒醒了么?还是说还醉着呢?”
张扬闻声赶紧后退一步弹开,“白、白鹭,你醒了啊。”
“嗯……我是不是醒得不是时候?”白鹭挠挠头,低下头看脚尖。
“确实不是时候。”
陈柏然收了不安分的手,迎着他跑来,
“感觉怎么样?昨晚bb鸡趁我不注意给你偷偷灌了好多酒,结果你醉得不省人事。”
“其他还好,就是头痛……”
“头还痛?那你再睡会儿吧。”
白鹭默默点头,心里是有些好奇陈柏然和张扬昨晚的进展,又不好意思当着两人的面直接开口,只好红着脸返身走向陈柏然的床,摇摇晃晃刚走了两步,无意瞥见垃圾桶里皱巴巴的纸巾,脑中轰的一声响。
为什么他有一段从颜一行手里接纸巾擤鼻涕的记忆?!为什么垃圾桶里真的有纸巾?!
不对,垃圾桶里有纸巾再正常不过,这不能证明什么……
但是……
白鹭脑中冷不丁闪过真假莫辨的片段回忆,太阳穴又是一阵抽痛,脸色霎时间由红转白。
“怎么了,白鹭?”张扬问。
陈柏然也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吗?我刚给你热粥呢,虽然是什么江中猴头菇……应该也算粥吧,要不要喝?”
白鹭没回答,在两人困惑的注视下背过身去,灵魂出窍般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回床边,从犄角旮旯里找到手机,手抖得像筛糠,点开相册。
没有。
手机相册里保存的最新一张照片,还是《格氏解剖学》里骨骼系统一课的相关图解。
没有和颜一行的合照。
没有。
垃圾箱……最近删除……里也没有。
白鹭重重吐了口气。
他确实喝得很醉,竟然醉到做了跟颜一行相关的春梦。
可怕,以后还是得少喝酒。
肩膀松垮下来,白鹭的脸又恢复了丁点血色,刚准备收起手机,却听身后陈柏然道:“哦,对了,昨晚是颜一行送你回来的哦。”
“……!”白鹭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颜一行送你回来的啊。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昨晚联系他的时候他刚下的飞机。”
陈柏然戴上手套,边说边将微波炉里的速食粥拿出来,摆到和吸顶灯颜色呼应的精致红色小餐桌上,
“他说是家里搬家。搬去城西那片别墅区。房子登在他名下,所以正好趁着暑假飞回来办些手续。”
说到这,陈柏然手撑着脸颊,在桌边坐下,
“哼哼,还是我爸不够努力啊。”
“我爸是够‘努力’了,呵,关了七年,去年底出狱了,回家就把奶奶看了十几年不肯换的电视机给砸了,结果你猜怎么?过年前两天又被抓进去了,哈。”
张扬用见怪不怪,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
“所以你就知足吧,陈柏然。”
然而“我爸”这两个字从张扬嘴里出来,传进白鹭耳朵,又牵出一段模糊的记忆。
——“我爸…他的笑就是假的……他生病了……但…你看……我这是…真笑……”
他有说过这话吗?……对颜一行?白鹭怔在原地。昨晚的记忆被酒精泡得变了形,真假难分。
“因为什么被抓的?”陈柏然直起背。
“电信诈骗。”张扬冷哼一声,眼神阴沉下来,“刑法里的勾当,他这辈子估计能凑齐。”
“会不会牵连你?”陈柏然担心道。
“不会的。”张扬摇头,“就是等那垃圾被放出来,家里又得闹得鸡飞狗跳。算了,不提那个垃圾影响心情。”
说着他看向六神似乎已经随着午风吹出窗外的白鹭,
“白鹭,别站着了,过来喝点粥再去睡会儿吧,明天颜一行应该就办好手续搬好家了,到时找他庆祝一下。他这会儿都成富二代了,我们几个这么多年交情,敲他一顿饭合情合理吧?嘿,当初他出国那会儿我就想敲他了,结果你都没来,打你电话也不接。陈柏然当时跟我怎么说的来着,说你生病……”
瞎诌的旧黄历眼看要穿帮,陈柏然连忙打断他,
“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敲竹杠,我看你初中那会儿当混混的恶习到现在也没改啊。”
“你这话说的,那能一样吗?白鹭,你说,找颜一行请吃饭庆祝算不算敲他竹杠?”
话题重转到颜一行,白鹭控制不住烧红了脸,绷着身子像被钉在十字架上,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现在哪还有心思当他俩的判官,他就想知道昨晚他怎么就被颜一行带回陈柏然的租房了,他跟颜一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他是不是……强吻颜一行了?
单是提出这个猜测,白鹭就觉得呼吸困难,身体里翻腾的血液直冲脑门,就差在他脑门上拼出羞耻两个字,更别说是真的。
他怎么会……
“怎么会是颜一行送我回来的?”白鹭咽了咽口水,抱着丁点侥幸心理,艰难地开口,
“那你当时……没跟我一起回来吗?”他看向陈柏然。
“呃,没有诶。”陈柏然心虚地笑着耸了耸肩,之后面对白鹭一阵红一阵白的脸,像是想到什么,从桌上拿起手机来,点开了颜一行的微信,“你看了就知道了。”
白鹭后背发凉,手心湿热,忐忑地接过手机,翻看了两人从昨晚到今晨的聊天记录。
昨天 晚上8:26
陈柏然:
[颜一行你怎么回事啊,白鹭跟你告白了你居然还拒绝?]
[怎么想的你?]
[你当时整出个女朋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疯了]
[你现在不跟白鹭坦白到底是在等什么呢]
[等你俩都七老八十了,白鹭也陪你拄拐杖了,你再跟他说喜欢他爱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