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说完,愣了愣,又压下去神色:“性格一直都这样……”
爱人爱得如此别扭,这就是他的母亲。他们是真正的亲母子,说不定……于是此时,脑中浮现出闻岸潮的身影。
一瞬间,过去的世界又席卷了他。
游辞下意识打开黑名单看了眼,他几乎没怎么想,就直接把闻岸潮拉了出来。
只是心里的疤还在,做不到主动联系。
想着,他或许还会发消息来……就这样想啊、等啊,边看肝癌的相关资料,边合上了眼。
后来,母亲醒来了。
医院的走廊亮着微冷的灯,时间是凌晨五点,医生翻着手里的检查报告,语气平稳:“白细胞总数下降了,说明炎症反应控制住了,体温也比较平稳……算是朝着比较积极的方向发展。”
后爸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舅舅却依旧蹙着眉,看着床尾。
“她连医院都自己来,”他突然说,“还是我接的电话。”
“……你也知道她那个脾气,问了就说没事,还凶。”后爸疲惫回应,“她是你亲妹妹,你不知道?”
医生轻声插话:“我们查过她过往门诊记录,都是自己来的。拒绝家属陪同,也拒绝住院。”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短暂地安静下来。
游辞靠在窗边,没心思劝这没意义的架。他目光盯着医生手中的那一叠纸,忽然开口:“她现在需要什么药物干预吗?”
医生说:“目前她处在观察阶段,不会贸然用抗肿瘤药。我们还需要她进一步的体检报告来确认有没有远处转移,再定治疗方案。”
游辞的胸腔仿佛终于松了一点,那种不断下坠的感觉稍稍停止了。
他重新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快亮了。
“目前没有发现明确的远处转移,但由于肿瘤位置靠近肺尖及大血管,手术风险极高。我们的建议是——先做两个疗程的放化疗,如果缩瘤效果理想,再考虑局部切除。”
“简单来说,就是暂时控制住了,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但这段时间身体会很虚,可能会掉发、恶心、没胃口,需要家属尽量在情绪上支持她。”
就这样,一点点的,身体松懈下来。
尽管瘦弱的妈妈躺在床上,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但游辞的呼吸没有那么困难了。后爸和舅舅的关系也有所缓和,他们开始怀揣希望。
寒假就要过去了,弟弟回到了学校。
闻岸潮——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心思回落,游辞开始自我反省,他觉得最后说的话有些重。那天晚上闻岸潮是不是真的有事要处理?他说的给他两天时间,是不是公司真的很忙?
等待是煎熬的,愧疚袭来,他更是有些不敢发消息过去。
害怕被拒绝,害怕闻岸潮生气——虽然不管怎么想,闻岸潮都不像是会生气说重话的人。但光是他的沉默,都让游辞心如刀绞。
老师的寒假也过去了,后爸开始劝游辞回去上班。游辞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件事,只说请了几天假。
但后爸每天都劝:
“你妈病了,是我们这辈子的事;但你不上班,是你自己这辈子的事。”
“人活着就得分轻重缓急。你妈这边有我,有医生,还有你舅舅。”
“她也希望你该干嘛就干嘛,别被她这事拽住。”
“你站在她病床边,哪怕一整天也没用。人得往前走,该做的事还得做。”
“你回来看看她就行,看看就够了。她能感觉得到。”
游辞逐渐有些撑不住,这天下午,他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竟是学校人事处副主任打来的:
“游老师,上次春节期间打扰您是我们的不对,先和您说一声抱歉。”
游辞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语气未免太过温和。
他道:“没事。”
“目前针对您个人的举报已经由学校纪检小组初步审核,由于举报材料存在‘事实不清、逻辑不连贯’等问题,目前学校方面决定——暂停进一步处理,恢复您原有的教职安排。”
游辞:“……”
不是在做梦吧?他皱眉看了眼屏幕。
“当然,我们还是希望您在公开场合,尽量避免与许教授同时出席活动。”
“等年后正式开学,我们再安排一次例行性的沟通会。您这段时间可以正常备课、进校,有问题我们保持沟通。”
挂了电话,游辞一阵恍惚。
他这次没再犹豫,直接打电话给闻岸潮。
对方是忙音。
游辞开始不确定了,等两个小时,再拨回去。
“喂?”接通了,他试探道。
闻岸潮:“喂。”
不知是否出自错觉,他的声音比想象中冷淡不少。游辞说:“刚刚学校给我打电话,说我可以回去上班了……是你吗?”
那头沉默片刻,道:“过年那阵,老周去喝了几场酒,收了几份年礼……她觉得你还能教,就一定得让你继续教。”
游辞不傻,一下就猜到:“是你找周姐的,是不是?”
闻岸潮道:“我是让她帮我妈。”
明明不只是这样,但这句游辞听出来他是在拉开距离,心里突然犯堵,话也说不出来。
有些冷硬的人,其实本质是脆弱。游辞道:“哦,那你忙吧。”
挂完电话就后悔,他现在越来越确定,在闻岸潮那里从他这里感受到的,绝不比他从妈妈那里感受到的多。
但其实是很多的。其实是很爱他的。
怎么每次都这样?
他最近真的很忙吗?游辞去翻闻岸潮的朋友圈,这种常年空白的地方真是什么都发现不了。早就被他翻烂了。
于是去找徐洋,那边竟也是一问三不知。
过去半天,徐洋却提供了几个线索:“好像有几个别的账号,之前转发过我们活动的现场布置,但我都没关注过。”
他顺藤摸瓜查到了,那个无昵称、只显示id的账号。内容风格是极简黑白建筑、美术展、办公空间随拍。
都不确定是不是本人,还是工作室的账号。更新频率是半个月一条,像打卡一样,常见标签是:#空间摄影 #商业地产 #建筑线条控。
每一个活在爱里的人都是福尔摩斯,游辞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了闻岸潮的ins账号,这个只关注不发任何东西的账号,名称是wen.arc。
wen.archive?游辞笑了一下,热恋般的忍俊不禁。
0作品,0贴文,只关注了一些世界建筑设计师、摄影博主和匿名街拍博主。
他原来喜欢摄影?
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算真正了解他……游辞开始走神。
私密性很强,不加好友看不到任何东西。游辞反复确定自己的账号是小号,然后申请了关注。
他一路摸索,找到对方的x账号@structure.w
介绍是空白,极偶尔在深夜转发一句经济评论或一句诗,比如:
“the cost of silence is never neutral.”
“long exposure hides the tremor.”
游辞下意识点了个赞。
卧槽??他骤然清醒,冒了一身冷汗,撤回点赞。
再回去看自己的账号,确认没有暴露自己的信息——应该没有吧?猜不到是我吧?
只是,一路翻下去,都是一连串干净的灰白色调,一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这个人就像是把自己从每一个生活场景里剪掉了,只留下形状。
心情复杂的游辞收拾东西,开始打道回府。在火车上,后知后觉地开始警惕。
他打开和齐天的聊天框:【我在ins和x上视奸某个人,他会知道吗?】
【会吧。】
【那点赞撤回,对方会收到提醒吗?】
【你就说吧,又怎么爱而不得了?】
【……谁爱了?!】
第75章 爱是有开关的吗(三)
回来后,日子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有些空,胸腔里、脑子里,都少了些不敢碰却又极度渴望的东西。
徐洋:【今天早上看见你了!你总算来上班了。】
游辞:【家里有点事。】
徐洋:【不要紧吧?】
游辞:【没事。】
徐洋:【你们最近都好忙。】
游辞:【还有谁忙?】
徐洋:【盛子昂出差了,哥从过年忙着盘点,调整项目。】
调整项目?
徐洋:【哥貌似开了个公司,保密!】
游辞:【你怎么知道的?】
徐洋:【盛子昂说看到他挂牌转让一栋楼。】
卖楼?
现金流动、资产腾挪、融资扩容——游辞一时无法断定。
徐洋又发来一条信息:【盛子昂觉得他可能在找新地方,弄个总部,招几个新人。】
游辞:【扩张?】
怪不得忙成那样。
徐洋:【我早知道哥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有没有种霸道总裁在身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