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所以刘秘书并未退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直白地说:“陈先生,我知道您的心里又不好受的地方,但我作为旁观者,我一定要说,沈总并没有对不起您。如果不是沈总,您的母亲刘女士到如今,绝对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生活,说句不好听的,她可能早就……离开您身边了。”
“那个国外医院的癌症治愈技术才刚刚成形还未正式公开,根本不具备给真正的病患做手术的能力,为什么说一个手术加恢复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是因为起码有半年的时间,是沈总用巨额的金钱投入,才能加快临床实验速度。这个巨额我都不用说,是一间屋子都摆不下的钞票的数量。”
“这个动作太大,当然招致了董事长和众股东不满,董事长和沈总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所以沈总在很长一段时间晚上都不会回来,是因为他的后背被沈董打得鲜血淋漓,根本就无法走路,这些,陈先生,您全部都不知道。”
刘秘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又添了之后一把火:“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很重要,陈先生您想要的是珍贵的感情,但是怎么就不多想一想,那么轻飘飘的感情,与实打实的金钱相比,其实根本就不能算什么。如果沈总不在乎您,他就不会为您做这些事情,他大可彻底不理会你您。”
“但是他不仅没有不理会,在您离开之后,他辞去执行总裁的位子,甚至放弃了黎女士的遗书——”
听到这里,陈勉忍不住皱眉打断刘秘书说:“什么遗书?”
“也是,这个您也不知道。”刘秘书有些无奈,不过既然都说到这里,他还是认真解释:
“沈总的母亲去世很早,过程也不怎么体面。沈董娶了新的妻子,她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檀园,檀园是她留给沈总的礼物,但是同时还有一份没有被律师公开的遗书。沈董掌握着这份遗书,一直都没有交给沈总,那是对沈总来说,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因为这个,沈总才一直备受董事长所牵制。”
刘秘书给出的信息量太大,说话也不知怎么的十分刻薄,陈勉一时间都有些坐立难安,但是他还在继续说,说沈鸣黎自从来到这里就在陈勉身边布置了人,很多个晚上都在陈勉家楼下一站就是几个小时,陈勉有时候出门遇到困难莫名的好心人也是来自于他。
那只猫是专门为陈勉养的,甚至前几天,陈勉发烧,也是沈鸣黎陪伴在他身边,在他昏迷的时候叫来医生给他打针。
“陈先生,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不够显现他的诚意,非得要受伤才能展示沈总对您的感情吗?您为什么不想一想,之前的这么多年的岁月里,有没有人像沈总对陈先生你这么好过?”
听完这么多,陈勉已经面如土色,在刘秘书还准备要继续的时候,他突然受不了一样地站起来,奔溃地大声吼说:“够了!不要再说了!你闭嘴!”
刘秘书知道,虽然不够礼貌,甚至有些质问的尖酸意味,但是他今天的任务已然完成,接下来就要交给他们自己,他们需要自己去思考。所以他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对他叮嘱说拿来的夜宵记得迟到,然后微微颔首,就大踏步离开。
陈勉呆呆站在原地,眼眶发红,像被困住的小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最终痛苦地捂住了脸,脱力地滑跪在地上。
他其实知道的,他内心其实一直都知道的。他亏欠沈鸣黎的那么多,数都数不清,别说沈鸣黎只是要和他在一起了,就算是沈鸣黎把他关起来玩烂,那都不足挂齿的。
陈勉年少就受罪,就辛苦,要很早地自己支撑起一个家庭,当然没有一秒钟过得开心过。他遭过人的冷眼,受过打骂,经历过困窘和凄惶,他都只能默默的把牙齿打碎咽进肚子,怎么偏偏只是被沈鸣黎为难,被强迫,他就要娇气,他就要伤心。
如果他没有到那个地方去打拳,没有遇到过沈鸣黎呢?刘巧慧的病还能好吗,他会到哪里去想办法呢,真的要去卖肾卖血吗,那要是也没有成功呢,到时候他身体坏掉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巧慧慢慢合上眼睛,他又会感觉到怎么样呢?
怎么命运没有把陈勉打倒,沈鸣黎却能给他重重一击,还不是因为他足够聪明地恃宠而骄,知道世界上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情绪。而他的难受只有沈鸣黎在意,沈鸣黎给他建花园,沈鸣黎给他找营养师,沈鸣黎给他买礼物,给他戴戒指,所以他也变本加厉地想要更多更多。
若是换做其它人,有人愿意帮助当时的陈勉,陈勉就算是死都不会吭出一声,怎么偏偏因为沈鸣黎的协议而郁郁寡欢。被沈鸣黎亲吻的时候,他也是沉溺于其中的吧?心里也是高兴的,窃喜的吧?看到沈鸣黎的未婚妻的时候,他也是心痛的吧?
陈勉是个胆小的懦夫,说不出他自己的爱,畏惧他辛苦藏着的爱,小心珍惜地把那份爱抱在怀里,不想让别人看到。但是走了很远很远,很累也很疲惫,再回头才发现,沈鸣黎默不作声跟在他的后边,等他回头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第53章
沈鸣黎的烫伤很是严重,脊背大规模的皮肤萎缩,医生只能处理一些坏死的皮肉,给其余地方消炎,可能还需要匹配换皮手术,但是宁县的医疗资源并不能做到,所以只能暂时处理,让伤口不要恶化。
他在医院住了大概有三四天,期间孤儿院的康院长,其他的老师,甚至有一些小孩过来看望,但是沈鸣黎都没有醒来。在第四天的时候晚上,他才睁开眼睛。
但是很幸运的是,他睁开眼睛,第一秒就看到陈勉坐在他的病床旁边,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沈鸣黎想要说话,但是嗓子发不出声音,这时候陈勉起身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热水递过去,放上习惯,慢慢地给他喂到嘴边,沈鸣黎喝了两口,突然就笑了。
他病弱气没有退散,虽然脸色苍白没有颜色,但是黑眉锋利,睫毛很长很密,鼻根挺直,一张脸美好得不像样,这一笑反倒笑的明媚起来。陈勉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里想着果然是妖孽,生病了都这么好看,其实怎么想都不算亏的。
然后他才把杯子放回去,然后语调轻轻慢慢地问他:“你不痛吗?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病美人沈鸣黎紧盯着陈勉的脸,嗓音沙哑地说:“看到你,我就觉得很开心,就特别想笑。”
陈勉看着他,突然说:“沈鸣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幼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鸣黎安静半晌,小声地问说:“那难道你更喜欢之前的我吗?可是之前我很凶,什么都不懂,总是惹你难过。”
“哪有什么好与不好的,你不用变成什么样,沈鸣黎,你做你自己就好了。”陈勉垂着眼睛说,罢了,他终于问出很想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当时会出现在那里?你又跟踪我吗?”
闻言沈鸣黎有点紧张,他怕陈勉因此而生气,所以连忙解释说:“其实我没有的,我那天真的只是刚好路过,碰巧才看见…”
“那真的是太巧了,毕竟你的住处距离商业街那么远,你碰巧顺路就经过我的位置,而且还特别巧的救了我。”陈勉平静地叙述,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生气。
沈鸣黎顿时就没有话说,只能沉默,良久,陈勉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沈鸣黎,你知道吗,我拿你没有办法了,我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对啊,我这么难搞,那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呢?”沈鸣黎闭上眼睛,似乎是等待最后的宣判,但是凌乱的呼吸出卖了他的紧张与不安。
陈勉尽量保持镇定地说:“沈鸣黎,你说的对,我是喜欢你,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说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指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长成你这个样子的人,见色起意应该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你说对吧?”
听到陈勉说喜欢的时候,沈鸣黎的心脏都是一阵狂跳,混身像有酥麻的电流穿过。但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这种感觉又立马消失,被浇上了一桶冷水。但他还是礼貌地问说:“那现在我不漂亮了吗,所以你不喜欢我?”
陈勉停顿一下,说:“但是我已经答应了罗平,做人是要讲信用的,这种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不然我怎么和他解释?”
被巨大的失望笼罩,沈鸣黎身心疲倦地偏过头,“好吧,陈勉,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走。不要站在这里,不然我会误会,要是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这样我也会有点讨厌你的。”
陈勉欲言又止的,他其实想要安慰一两句,但看着沈鸣黎是一个不怎么愿意合作的态度,于是只好走出病房,悄悄关上门离开。
沈鸣黎其实根本就不缺人照顾,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陈勉都没有去医院,反倒是去听了法院的庭审,连着去了三次,最终黑衣男人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决,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但是通过这件事情,给陈勉的心里面留下了应激反应,他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再去卖炸串。他找了个时间去看了一下刘巧慧,紧接着又卖掉了那辆摩的车,然后用拿到的钱在楼下小商店买了五扎啤酒,然后安静地坐在家里,从白天到黑夜,一瓶一瓶的往胃里面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