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干嘛呢...”祝宴无奈地两手架在他脸颊上,将人从被子里拖上来。
  周明知脸部被挤压,嘴巴都嘟上了,一头闷汗,眼睛水雾一片,两颊烧红。
  被拖出来之后一脸迷蒙地说:“我想帮你。”
  声音又哑又荡,听得祝宴耳朵发痒,差点直接那个了。
  “什..什么?”祝宴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么直接的话,人都傻了,“帮?帮什么?怎么帮?”
  周明知也不用语言表达了,直接用动作表明,用他的嘴。
  祝宴眼神都迷茫起来,整个人云里雾里,如遇仙障。
  他怀疑发烧的不是周明知,很可能是他自己。
  要不然周明知发的就不是普通烧,很可能是别的什么烧。
  总之结束的时候祝宴魂都没了,呈大字瘫在床上。周明知倒是神清气爽已经能下床了,状态比之刚才清明了不止一点半点。
  周明知不止自己打理清爽了,将祝宴也收拾得妥妥当当,薄被还换了一床。
  重新躺下,周明知再度揽上祝宴,将人重新拖回怀里,安稳抱着。
  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是咸的,还有点腥..”
  黑暗中差点被祝宴一脚踹下床。
  周明知不敢再招惹,老老实实抱着人直到呼吸缠绕在一起。
  如此一夜,总算过去,外头夜雨依旧急骤,屋内的人却已相拥而眠。
  第31章
  鸟叫声在山间格外清脆,祝宴难得起得早,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起身。
  身侧的人还在睡。周明知的睡相很老实。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周明知的呼吸很沉,眉间却有些下意识的紧锁,祝宴猜他睡得并不安稳。
  祝宴望得出神。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虽然确定了关系,但二人并没有搬到一个房间住,仍是一人一间房。平日里周明知虽然多有掩饰,但祝宴总能观察他眉宇间的淡淡疲惫。一开始祝宴还以为是他工作太累,后来发现周明知似乎睡眠不太好。
  平日的周明知基本都是精英打扮,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哪怕是日常家居的周明知,那也是‘打扮好’的周明知。
  不似此时躺在身侧的男人,苍白、脆弱。
  祝宴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散落的那缕发丝时停住。
  算了,万一吵醒他就不好了。祝宴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完毕后祝宴将空调打高,悄悄出了门。
  水泉镇的晨雾裹着冷泉的湿气,青石板路上有三两行人在走动。
  祝宴想找找哪里有卖早餐的地方,刚走出民宿大门就看到牧起倚在树边抽烟。
  祝宴突然想起,似乎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周明知抽烟了。
  牧起显然是看到了祝宴的到来,掐灭了烟头,金属打火机在他手中‘咔哒’作响,他问:“秦摇呢?”
  祝宴愣了一下:“他不在房间吗?”
  牧起蹙眉,有些焦躁的情绪在这样清爽的晨间格外显眼,“我刚去敲过门,没人。”
  祝宴想起刚刚拿手机的时候貌似确实有几条未读消息,就拿出手机看了看。
  “他说...他家里有点事,昨晚着急先回去了。”
  这话说得祝宴自己都不信,何况还有个程咬金立在面前,秦摇为什么突然离开,已经是显而易见。
  “你们...什么情况?”祝宴难得多嘴问一句。
  得到确切消息牧起也不急了,打火机在手里都快玩出花了,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有人不听话而已。”
  祝宴:“......”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哥们是错过了几集?为什么已经开始听不懂了?
  牧起没在意祝宴颇有些无奈的神情,反而又点起一支烟,薄荷烟气袅袅升起,祝宴闻着有些熟悉的感觉。
  “你和周明知一个牌子的香烟?”
  牧起晃晃烟盒,吊儿郎当往前递:“试试?”
  祝宴婉拒,他老妈打小就耳提命面,不许他抽烟,临了在病床上还五次三番提过,祝宴把这件事记得很牢。
  牧起咬着烟嘴,烟雾熏得他眼神迷离,有些作怪地说:“要是当初周明知让我试试的时候我也像你这么拒绝就好咯。”
  祝宴早就好奇周明知的过去了,想起昨夜周明知苍白地面庞,好奇道:“他是多大开始抽烟的?”
  牧起吹了吹刘海,回忆道:“13岁?还是14岁来着。反正是他初中的时候吧。”
  祝宴心下一惊,声音都大了些:“这么早?”
  牧起的眼神有些凉凉的,“不早吧,毕竟他8岁都可以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这话每一个字祝宴都听得清但组合起来冲进耳朵里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八岁?
  八岁能干什么?他八岁的时候还在满小区撒野,遇到路边的流浪狗都能跟狗吵两句,开什么玩笑?
  祝宴在高中时是知道周明知父母不在身边的,这事儿不算什么秘密,和周明知稍微相熟一些的同学都知道。
  可显然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知道”二字就可以简单概括的,周明知的处境恐怕和他嘴里的云淡风轻截然不同。
  祝宴喃喃:“他...他父母呢?”
  牧起嗤笑一声,话里的不屑简直都要溢出来洒满整个庭院,“父母?也不是所有人都配称之为父母的。”
  祝宴在牧起极具个人特色的解说中,屏蔽掉‘这对傻x’‘那两个老畜生’‘真他妈恶心他妈开门恶心到家了’中听完了周明知小时候的经历。‘报警’,‘虐童’,‘全家都是傻x’,‘恶毒保姆’,这些词汇聚成具象的刀凌迟在祝宴的神经。
  “砰!”
  祝宴一拳砸在树上,树叶震颤着抖落在地,牧起的声音戛然而止。
  急促的呼吸让祝宴声音有些发抖,他说:“烟,给我一支。”
  牧起将烟递过去。
  祝宴现在依然记得老妈的话,老妈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虽然医生说了她的癌症未必与抽烟有必然联系,但老妈依旧很后悔。
  她临终前都在与祝宴说:你老妈我要是年轻的时候不抽烟,现在就能多陪你几年了,所以你个臭小子千万别学!
  祝宴知道,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无能为力。
  他以前不懂,老妈那么温柔娴静的一个人,为什么独独有抽烟这个不好的习惯。很突然的,老妈就学会了抽烟。
  清凉的薄荷味辗转在他喉咙,这股凉意直冲祝宴脑门,夹着明灭的星火,那股凉意直直地像要把祝宴胸口的憋闷和委屈压下去。
  祝宴在这一刻才明白,诚如他老妈,周明知这一类的人,抽烟或许都是环境造就的无可奈何的选择。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人在无所依托,无人可诉的时候,总要找些东西来藉慰自我。
  他老妈是这样,周明知也是这样。
  祝宴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过自己。
  不管是他老妈还是周明知,这两个在祝宴生命中不可取代的重要人物。祝宴既没能在小时候给予他妈安慰,那时候他太小,撑不起他老妈头顶那片天;到了周明知这里,他跟自己说是因为害怕被拒绝害怕对方有喜欢的人所以逃避,可真相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明知对他的与众不同祝宴难道真的不知晓吗?
  人有时候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祝宴不笨,相反他其实相当敏感。
  他只是怕失去而已。
  就像他老妈那样。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用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阻止自己前进。
  可他真的不知道在他害怕往前走的时候,周明知早就在一片狼藉中奋不顾身地朝他跑,这种孤注一掷的情感在高中时期他体会不到也根本无从理解。
  周明知。
  周明知。
  周明知。
  祝宴的情绪起伏地厉害,烟雾缭绕,薄荷的凌冽使得祝宴嗓子像被刀子剌过,烟雾有些许钻进肺部,呛得他一阵猛咳。
  生理性泪水争先恐后地钻出眼角。
  “喂喂喂,你还好吧?”牧起难得慌乱,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拍背,只是手掌还没落下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拦截。
  “谁让你教他抽烟的?”
  这声音有些哑,但更明确的是声音里的冷气,明明是十月的天,却冷得像冰碴子一样。
  说话的正是周明知。
  他显然是疾步而来,眼镜都忘了戴,一双狭长但充满压迫感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上还带着穿行林间的湿气。
  祝宴仍在咳,周明知忙给他顺气,语气更加不善,就差指着牧起鼻子骂了:“你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有病就去治!”
  牧起气急了反而笑,双手插着兜,冷笑道:“对,有病就得治,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只维持了不到几秒钟,祝宴总算把岔了的气顺平,挡在二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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