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是恶心透顶。
  第39章
  周明知到家时祝宴正抱着丞相窝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里,一只手按着笔记本上,不知在浏览着什么。
  听到响动,祝宴迅速将笔记本往下一盖,歪过头朝他一笑:“回来啦。”
  周明知踏过玄关,感觉家里齐整了不少,里里外外透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儿。
  “大扫除了?”
  祝宴点头:“最近不是在家里开火嘛,我总觉得房子里一股油烟味儿,今天就收拾收拾。”
  周明知倒是没怎么闻到,不过很上道地过去抱他,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辛苦了。”
  这场景就像外出工作回到家的丈夫在亲吻家里的妻子。
  祝宴被自己这个想法晕红了耳垂。
  他轻轻推开周明知,压下心头的胡思,说道:“对了,厨房的抽油烟机坏了,暂时不能做饭了。”
  周明知:“我找人来修?”
  “不用了,”祝宴接话,故作一丝不耐烦地说,“坏了拉倒,早就不想自己做饭了!以后早餐咱们也出去吃。”
  周明知可不信祝宴爬得起来,倒是他有晨跑的习惯,想必以后也是他买了打包带回来。
  祝宴性子本就懒散,心血来潮偶尔做做饭现在没兴趣了也很正常,周明知随他的意思,“好。”
  既然不开火了,那今晚也得出去吃了。
  想着时间还早,周明知问祝宴要不要去四时用餐。
  偏巧下午祝宴刚从四时出来,自然是拒绝,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在大众点评上挑了家店。
  选的餐厅离家不远,祝宴不打算开车。等两人吃了饭出来,天色渐晚,夜幕像天瀑一般展开。
  图市已经入了秋,散着步尤其能感受到凉爽。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也红黄相交,与夜间的霓虹灯相互辉映着火红一片,很是好看。
  “我就说不开车吧,梧桐是不是很好看?”祝宴与周明知两人并排走着,并没有牵手,但肩靠着肩,也能看出两人的亲密。
  周明知点头。
  图市的梧桐树也是出了名的,他记得他上大学那会儿图市有一阵子还因为这满城的梧桐意外上过热搜,吸引了不少人来旅游。
  只是图市毕竟不是旅游城市,没多久就回归平静。偶尔会有些人来这写生或是摄影。
  两人不紧不慢走着,祝宴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道:“周明知,我们再去个地方吧?”
  周明知问:“哪儿?”
  祝宴抓起他的手晃了晃,眼睛亮亮的,带着点狡黠的期待:“去不去?保证不卖了你。”
  周明知被他这幅样子晃了眼睛,捏了捏他的后颈:“去,你带路。”
  祝宴终究是回去开了车,车没往热闹的商圈开,而是拐进了图市老城区一条略显陈旧的街道。
  路两旁的梧桐树更多了,大片大片的红,一些枝干天幕上勾勒出遒劲的线条。街灯次第亮起,霓虹的夜景晕染着熟悉的街景。
  周明知看着窗外,眼神渐渐变了。
  这是通往他们高中的路。
  毕业多年,学校周边变化不小,开了新的奶茶店、文具店,但主干道的轮廓和那几栋熟悉的居民楼还在。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儿了?”周明知的声音有点哑。
  “想你了呗。”祝宴笑嘻嘻地,说得轻佻,“高中的你,多嫩啊。”
  车子在离学校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停下。
  这会儿正是准备上晚自习的时间,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从校门口涌入,喧闹声隔着车窗也能听见。空气里飘荡着路边摊煎饼果子的油香、烤肠的焦香,还有少年人特有的汗水和青春气息。
  “走,下车。”祝宴解开安全带。
  两人下了车,融入进出的学生人流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祝宴穿着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周明知则是简单的衬衫外套,但那份属于社会人的气息和比少年人更沉稳的轮廓,还是引来了几个好奇学生的目光。
  “啧,感觉我们像混进来的。”祝宴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就是。”周明知低声说,嘴角却微微扬了一下。
  他打量着周围,目光掠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店铺招牌。那家他曾经偷偷给祝宴买过辅导书的书店还在,只是门面新装修过;那家祝宴爱吃的麻辣烫店也还在,门口排着长队,热气腾腾。
  祝宴熟门熟路地拉着周明知穿过人流,没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学校侧后方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子口。
  巷子不深,尽头就是学校的铁艺围墙,墙头爬着些枯藤。
  “还记得这儿吗?”祝宴指着巷子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以前有个小小的水泥台阶,现在还在。
  周明知勾了勾嘴角,他怎么会不记得。
  祝宴高一的时候不爱和人说话,班里的同学多半他都不怎么搭理。周明知第一次跟着祝宴来这的时候,偷偷陪他坐了整整一下午。
  直到祝宴拍拍屁股走人,周明知才背着书包回了家。
  “你...你知道?”周明知有些愕然。
  祝宴没直接回答,拉着他走到那个小小的台阶前,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拍拍旁边的位置:“坐会儿?”
  周明知迟疑了一下,还是挨着他坐了下来。
  水泥台阶冰凉,透过裤子传来寒意。巷子里很安静,隔绝了外面马路的喧嚣,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学生笑闹声。
  祝宴从宽大的卫衣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还温热的烤红薯,塞了一个到周明知手里。
  “喏,刚在门口买的。”他自己剥开一个,香甜的热气立刻冒了出来。
  周明知握着暖烘烘的红薯,指尖的冰凉被驱散。
  他看着祝宴低头认真剥红薯皮的样子,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他毛茸茸的发顶和专注的侧脸。
  这个场景,和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片段奇异地重合了——有一次他躲在这里,也是像现在这样,祝宴手里也拿着烤红薯,认真地剥红薯皮,一个人吃完。
  “有一次…我好像看见你在这儿附近。”周明知轻声说,试探着。
  祝宴咬了一口红薯,烫得直哈气,闻言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不止一次呢。我高中的时候没少在这晃荡。”
  祝宴边吃边说,嗓子混杂着红薯的软糯和一些无法言说的释然:“那时候我妈刚去世不久,虽然她病了很久,但我其实还是接受不了。总觉得她还在我身边,我那时候真的很不开心。”
  这是祝宴第一次主动谈及他的母亲。
  周明知心上泛起酸涩,他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从他注意到祝宴的那一天起,他就从老师那里打听到了。恰好老师也从大舅那里得知,便嘱咐周明知多关心,尽量带着祝宴融入集体。
  红薯捏在周明知手中,热度烫的他指尖泛红,一丝不轻不重的疼痛沾染。
  “我知道你躲在角落里陪我。”祝宴舔了舔沾了红薯的手指,回忆着,“有一天你值日,走得晚。我离开这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匆匆赶来的背影。那天之后我就留了心。每当我心情不好到这来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你在的。”
  周明知的声音有些发紧,讪讪道:“这样...”
  他不知道祝宴为什么要说这个,但想到高中生涯结束前的那顿没来赴约的散伙饭。
  难道是因为祝宴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变相的拒绝吗?
  他有些难耐地喊他的名字:“祝宴...”
  祝宴回应他,“我在呢。”
  “周明知,”祝宴嘴里含着红薯,有些含混,但说出口的话还是清晰可闻的,“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
  这句话恍若一道星火,瞬间就将周明知晦暗的情绪照亮。不,不止是照亮,简直是星河灿烂。
  “你...你说什么?”周明知尤怕自己听错了,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地颤抖。
  “我说,”祝宴将嘴里的沙瓤都咽下去,声音又清又亮,在夜幕中汇成星河,“我高中就暗恋你!超级无敌喜欢你!”
  周明知眼睛隐有水光在闪动。时至今日,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当年始终不敢问的问题:“当年的散伙饭...你为什么没有来?”
  祝宴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头,忘了手上还黏糊着,红薯瓤都沾了些在鼻尖上,“我...我当时以为你有喜欢的人了。”
  周明知伸手将他鼻尖的红薯瓤抹去,激荡的心绪为着祝宴这句不着头脑的话而晃动:“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祝宴只是对周明知的事有些迟钝,但他不是傻子,在看完纸箱子里那些东西要还不知道高中时周明知描述的那个喜欢的人,——就是他,那祝宴真的是白活了。
  “哎呀反正就是误会了嘛。”祝宴不太想说,实在是太丢人了,而且这么说起来也有些残忍。
  因为一个误会,祝宴掉头就走,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周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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