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沈檀的回忆里,他觉得,顾北逢这个人,那时候是真的很温柔。
他身上那件校服裙子本就不长,只能堪堪遮住膝盖。之前又被他自己撕了一段下去,用来包扎伤口了,就更短了一截。
宽大的校服盖住了他露在外面的腿。但当顾北逢温热的手掌触上了一部分他露出来的肌肤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僵硬了一下。
他身上披着件校服,腿上还盖了件校服,被顾北逢整个人抱在怀里。
想到这,沈檀笑出了声。
那幅样子,若是落在旁人眼中,就像是顾北逢在隐蔽的小巷子里面,跟他怀里的小姑娘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对劲,三年起步最高无期。
不过,好在顾北逢家离得很近,这边的巷子也鲜少有人走动。不然,真的容易误会,那时候顾北逢怕是要进局子走一遭的。也好在他十三岁的时候,还挺矮挺瘦的,不然怕是顾北逢也抱不动他。
沈檀摇了摇头,单手点了支烟。
那时候的顾北逢带他上了电梯,抽出一只手来,单手抱着他。
少年的声线平和又温柔。“小棠,你抓稳了,我拿一下钥匙。”
他抿着唇,觉得耳朵有点烫,但还是伸出手揽了一下顾北逢的肩背,来维持自己的身形。他看见顾北逢的耳朵也红了。原来,这种感觉叫害羞。
沈檀叼着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嗤笑了一声。
进门之后,顾北逢就把他放在了沙发上。
“我一个人住,这里离我学校近。”
闻言,沈檀环视了一圈。应该是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却有个很大的阳台,坐在沙发上甚至能看见隔壁学校的操场。这间不大的小公寓,室内的装潢却是很讲究的。虽是简约的风格,但也能从细节看出来造价不菲。
顾北逢给他倒了一杯水,就拐进屋里,过了一会,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问他。
“小棠想吃什么?”
【都可以。】他手里还拿着顾北逢的笔记本。
“那我去买点吃的。”
他看着顾北逢拎着钥匙走到了门口。
沈檀就一直坐在那没动,目光都有些失焦的发着呆。直到听见了脚步声,他才转过头盯着那扇大门。看见顾北逢开门进来的时候,他笑了一下。
沈檀轻笑了一声,弹了一下烟灰。
顾北逢是真的很厉害,他还记得当时顾北逢买了两碗小馄饨,但那小馄饨的馅里有姜末。
他觉得无奈又好笑,他不吃姜也不吃芹菜。顾北逢买了两顿饭给他,一下踩了他两个雷区。但最后,他还是把那碗馅里带着姜末的小馄饨吃完了。
后来,顾北逢拿了件新衬衫给他,还有保鲜膜和一大堆的绷带纱布。指着他的腿,跟他说。
“你先处理一下伤口,洗个澡好了。这件是新的,我没穿过。浴室在这里。”
又很贴心的告诉了他浴室在哪里,又伸手推开了旁边次卧的门。
“你晚上睡这间吧。床单被子阿姨都有换新的。我出去一下。”
沈檀看着顾北逢走到大门口,顺手从一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件外套下来。
“小棠,你自己能走吗?”
闻言,沈檀站起来稍微动了一下,示意他自己可以。顾北逢才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那时候的沈檀觉得很有意思,靠近这个人,他就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光明和善意。
沈檀利落的给自己的伤口换绷带,缠好保鲜膜,拖着那条不太好用的腿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当温热的水洗去了他身上的血和灰的时候。沈檀觉得,活着真好。
等到他从浴室出来,套上那件衬衫,才发现,他跟顾北逢的身型上的差距。顾北逢的衬衫套在十三岁的他身上就跟个连衣裙一样。沈檀把袖口卷到了手肘,挪回了卧室的床上。
沈檀掐了烟,靠在了轮椅上。他那时候也太矮了点,不过那两年,他长了快20公分,虽然还是没有顾北逢高,但是跟他差不多了。沈檀微微活动了下自己的右手,眸中的光彩晦暗不明。
等他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就看见了顾北逢,他把手里拎着的两个纸袋放在了床边。等沈檀看清里面是衣服和鞋盒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弯唇笑了起来,那双眼睛也眯了起来。
他从旁边把笔记本摸了过来,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谢谢哥哥。】
沈檀就看见顾北逢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就帮他带上门出去了。等到顾北逢出去,他起身翻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真的是哭笑不得。一水的,全是女生用的东西。
“……”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要不还是剪掉吧。
一大袋子的女装,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应俱全。就连发带都有,而且还是裙装。甚至,还有一只毛绒的泰迪熊?!
“……”
这是真的被当成了女孩子啊。他扯了一下嘴角。内衣就别了吧,胖次……沈檀忍了,总比挂空挡强。跟那条裙子相比的话,他宁愿穿他身上这件男款的衬衫。少女的胖次,让他穿,也是把他勒的够呛。
最后他伸手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是剪了吧。
沈檀就看着那只静静的,躺在垃圾桶里的小熊出神,有些茫然,有些痛苦,还有些一闪而过的欢喜。
第六章
沈檀听见敲门声,挪到门口拉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北逢可能是刚洗了澡,换了一身家居服,头发还在滴着水。
在看见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顾北逢微微蹙着眉,视线扫过他被衬衫盖住的左腿开口询问他。
“小棠,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他摇头。拖着条不是很灵便的腿,折回去拿了床上摊开的那个本子。
钢笔划过纸张,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异常清晰。
【明天他们会来接我。】
“那……需要我帮你联系他们吗?”
顾北逢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沈檀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耳朵上的耳钉,摇了摇头。
顾北逢点点头。
“嗯,好。”
沈檀猝不及防的被顾北逢摸了摸头。
“小棠,以后不要跟人打架了。”
他愣了好一会,才抿唇腼腆的笑了一下。
沈檀摇了摇头,那时候的顾北逢真的是干净的像张白纸,要打多凶的架,才能伤成那样,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睡觉吧。晚安。”
顾北逢收回了手,冲着他笑了一下。
【晚安哥哥。】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了。
伸手取下了左耳上的那枚耳钉,拨弄了一下。那其实是个微型的定位器。爷爷的人,可以通过这个找到他。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袋子里的女装上面,良久之后,轻轻的笑了一声。带了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换上了那身顾北逢买回来的女装。还好不是什么奇葩的衣服,很普通的蓝白格半袖衬衫和白色的百褶裙而已。鞋也是正常的白色休闲鞋,跟他原本穿的差不多,鞋码也是合适的。
趁着顾北逢没醒,他偷偷摸摸的把女生的内衣也塞进了那些染血的衣服中间。把手里的那把canik55的弹夹拆了下来,卡啦一声,已经上了膛的子弹被退了出来。把弹夹和退下来的那一枚子弹一起收进了口袋。沈檀试着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能走,但还是像拖着一条腿。他看着自己的那条腿微微蹙眉。
沈檀把自己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腿上摊着那本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几行话。他听见顾北逢的闹钟在响个不停,但是顾北逢一直没醒。
沈檀笑出了声,是了。顾北逢赖床。长睫垂落,盖住眸中的神色。
“唔,小棠你起得好早。”
他看着顾北逢揉着还有些朦胧的眼睛,走到他面前。
他把早就在本子上写好的字拿给他看。
【哥哥。我要回家了。还有,谢谢你的小熊。这个送给你。】
沈檀手里,还提着顾北逢买回来的那个泰迪熊,朝着他晃了一下。
他把银色的□□放进顾北逢手里的时候,顾北逢愣了一下。
“小棠,这是真的?”
沈檀微微垂眸,缓缓点了点头。
顾北逢蹙起眉,但随后笑了起来,少年的声音依旧温柔。
“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下楼。”
沈檀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顾北逢问他。
“小棠,你能走吗?要我抱你下去吗?”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顾北逢抱着他下楼的时候,他老远就看见了爷爷派来的车,还有四五个保镖一阵尴尬。顾北逢也看见了,脚步一顿。沈檀伸手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想告诉他别怕。但顾北逢只是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重新迈开了步子。
看见他是被人抱着下来的,其中一个保镖从车上取下来一架轮椅,推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