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但梁瑾和郑导的合作很愉快,甚至说得上合拍,梁瑾回酒店之前,郑导把他拉到片场边上没什么人的地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红包。
梁瑾这几年虽然经历了很多,也成长了不少,但看到五十多岁的老头笑眯眯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红包往他手上塞,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讲话都带着鼻音。
郑导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别把我当说客,但你也知道,电影圈有多难闯,没有一个角色来得容易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陆总是有心给你铺路的,我想你也知道,但你可别觉得都是他的功劳,你要是没实力,就是他老子来了我也不要你。”
“你的那些事儿,我多少也知道点,这个圈子里真心人有是有,但不多,我虽然和小陆总接触不多,但确实也没听说过在你之后他还有招惹什么别的人。你呢,学聪明点,人家愿意帮你,你就装不知道,先往上爬再说,别犟。”
梁瑾知道圈内没有什么秘密,从一开始觉得不堪,到后面可能是脸皮变厚了,也习惯了,这会郑导直接在他面前说,他也能心平气和地听完。
梁瑾捏着那个红包,觉得有点烫手,但现在塞回去也不合适,只能乖乖应下:“郑导,我知道的。”
郑导摆摆手,不是很信的样子:“拉倒吧,你们这些小年轻我心里门儿清,我孙子跟一个女孩谈了八年,分分合合不知道有几百次,每回来跟我哭说再也不碰情爱了,反过来还是义无反顾一头扎进去。有没有爱,都是当事人说了算。”
“那位这么在你屁股后头跟了两年,怎么也都还是有想法的,若是你对他再没话可讲,也要早点断干净,省得挡了你后面的桃花。”
“要真没戏,我给你介绍个好的,也不用上来就处,就当交朋友,认识一下也行,你考虑考虑?”
郑奇峻的话梁瑾是认真听进去了的,他当了几十年的导演,一看演员的眉梢都能判断出来是什么情绪,走戏到没到位,更何况陆淮聿来过不止一两次,即使没有言明是来看梁瑾的,但圈内谁不是人精,梁瑾的反应他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真的要那么绝情,怎么会给陆淮聿拉拉扯扯两年的机会。
难不成陆淮聿真就是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年过半百的人看透了很多,对梁瑾又是真的赞赏,这才没忍住拉着他多说了几句。
梁瑾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扪心自问,他一开始的确恨极了陆淮聿。
恨他不择手段逼自己委曲求全,恨他利用母亲的事囚住自己,可是那股浓烈的恨意从梁瑾搬出去、彻底和陆淮聿分开以后,就明显不似先前汹涌。
是,陆淮聿的确有错。
可有一点陆淮聿没说错。
他是用了手段,但也是赵家病急乱投医,正好上了他的圈套。
他是逼梁瑾屈从,可梁瑾也没有反抗不是吗?真真就困顿到那种境地、非梁瑾救场不可了吗?退一万步来说,他如果真的不愿,以死相逼,陆淮聿还能如此顺利地暗度陈仓成功吗?
陆淮聿的确难辞其咎,可梁瑾也并不全然无辜。
说难听点,不过是你情我愿,一朝东窗事发,撕破脸皮罢了。
可是梁瑾,你那么气愤,那么恨,你红着眼声嘶力竭地说不原谅,到底是因为陆淮聿的利用,还是因为他的欺骗?
究竟是因为你气母亲的谎言,还是在恨他的背叛?
为什么对母亲的出卖可以释怀,可以从此陌路,却对陆淮聿斤斤计较,怨恨满身?
如果这场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他们两个人都有错,谁都不无辜,都不能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所以活该他肝肠寸断,陆淮聿也活该追悔莫及。
弄到这个场面,他们两个人都不无辜,都难辞其咎。
梁瑾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对着洁白的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
他想,
如果陆淮聿真的是个一往情深的混蛋。
那自己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即将跌入梦乡的前一秒,梁瑾翻了个身,拿着手机打字:
“郑导,你说的那个人,给我推个联系方式吧。”
第49章 49
“什么呀, 郑导拿你当人情啊?”造型师正在给宋青雨弄头发,梁瑾结束拍摄工作,坐在后边休息。
“没有吧, 他问我要不要见见,我没拒绝, 见一见也行。”
“谁啊, 什么来头?”
“何家澍,名字挺好听的, 听郑导说他爸爸妈妈就是圈内的, 爸爸是导演, 跟郑导熟, 妈妈年轻的时候是当红花旦。”
“我知道他,人家都说妥妥星二代, 但他貌似没打算进圈,好像还在准备出国深造吧,上回听别人聊。”
造型师弄完,出去了, 宋青雨按耐不住燃烧的八卦之魂, 赶紧转过来问:“不是, 你真不喜欢女孩儿了?”
梁瑾沉默了几秒, 过去没法接受的事,现在已经认命了。
“没法喜欢了。”
他想了想, 又说:“要是你, 你男朋友以前和男人在一起过,估计也觉得挺恶心的。”
宋青雨撇了撇嘴,说:“那你又不是自愿的,说不准就有女孩不介意呢。”
“我试过了”, 梁瑾摇了摇头,无奈地说,“真对女孩儿没想法了。”
梁瑾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承认:“我就是被掰弯了,现在想重新直回来也挺难的,就这样吧。”
宋青雨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个话题多余的也就不说了,另起了个头:“你下周是不是要去法国给qa站台?”
梁瑾打开手机看了眼行程安排,确实有这么回事,点了点头。
“你到时候注意点吧”,宋青雨的助理拿了一份蔬菜沙拉进来,宋青雨接过来,让她出去之后才接着说:“他们家的惯例了,高管爱玩,活动结束后party也不停,听说之前有好几个小鲜肉稀里糊涂被人带走都不知道。”
“但要说他们可怜倒也不是,估计喝上头看对眼,来的人非富即贵,干脆顺势找个大腿抱也说不准,我们这个圈里的人,要么从头到尾靠自己,尝过一次甜头人就变了。”
“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内场工作人员进不去,多注意点总没错。”
梁瑾听她讲,表情也认真起来,点了点头,说好。
—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梁瑾还没来得及摘口罩,进门先给人道了个歉。
这事儿确实是他做的不对,跟人约好了六点半的晚饭,结果这都七点多了才匆匆赶过来。
里头坐着的人看见来人是梁瑾,一下站了起来,膝盖磕了一下桌角,顾不得疼,磕磕巴巴地说:“没关系,梁老师,你先进来坐吧。”
何家澍,郑导给梁瑾介绍的人。
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了,但还是拘谨,特别小心。
梁瑾每回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就觉得牙酸,跟私交不怎么沾边,倒像是一场工作饭局。
但何家澍才25,梁瑾还大了他两岁,要是让他叫自己梁哥,听起来更奇怪了。
何家澍长得好看,眼睛大,皮肤白,脸看着小,人站起来比梁瑾高出一个头还不止,有句话怎么讲来着,妥妥的男大年下小狗。
梁瑾只是坐在他面前看了他一会儿,何家澍的耳朵就不争气地红了,人高马大的,这会儿在梁瑾面前正襟危坐,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小心地抬眼看梁瑾,对上视线后又赶紧低头找补,一会要拿筷子一会又拿杯子喝水。
梁瑾笑笑,问他:“小何,你喜欢我啊?”
这话简直过于直白,何家澍正喝水,听完直接呛了起来,咳得面红耳赤:“啊,梁老师...”
梁瑾知道他应该是不好意思了,打算往后稍退一步:“我就问问,朋友有朋友的交往方式,跟...不太一样。”
“......”
“喜欢。”何家澍两手放在桌下,捏着自己的膝盖骨,暗暗用力,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我喜欢梁老师。”
“我想追你,可以吗?”
梁瑾这三年在圈内没少被人追过,但像这样,满眼热情真诚,表白都发抖,青涩得不行的,确实没遇到几个。
光是看着他,感觉自己都跟着年轻了不少。
梁瑾笑着,眼睛漂亮得像宝珠,水灵灵的。
“可以。”
—
裴晏之来之前给陆淮聿发了短信,只是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干脆不请自来,直接上门了。
自从有一次陆淮聿在家醉死过去两天没去上班之后,他家的密码就被林听颂和裴晏之两个拿捏在心了。
不为什么,只是想隔三岔五来看上一眼,免得这个受了情伤的可怜人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裴晏之打开门的一瞬间就闻到了屋里浓重的烟味,完全超出了正常人吸烟的水平——这是往死里抽。
啤酒那是成箱地堆在客厅,陆淮聿就这样坐在地上,背靠沙发,身前是好几个空了的酒瓶,烟灰缸里的烟头都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