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于妈拉着于余见到了早就约好的老师。
张老师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老师，一张有点肉的娃娃脸笑起来亲和力满分，一看就是性格很温柔很热情的人。只是于余一点别的注意力都分不过来，他正一心期待着少年宫的游泳池。
根据弗洛伊比划，游泳池大概是一小片固定的更澄澈的海。
张老师带着于妈和于余参观了他们少年宫的游泳池。
这种国家办的兴趣班规模就是正规，游泳池有两个，一个用来教12岁以上的少年，另一个来教12岁以下的儿童。
大孩子小孩子们都在泳池里扑腾，有的带着夹板，有的带着游泳圈，蓝色的水花被拨弄得反出五彩斑斓的灯光，一片热闹的景象。
“我们这边和省队也有联系，如果您的孩子以后有这方面打算的话也可以试试，每个月省队教练都回来这边看看。说远了，咱们第一节课不收费，先让孩子试试课。”张老师介绍道，她介绍了一堆东西，连气口都没有。一看就是老熟练工了。
“老师，我们家孩子有点……”于妈刚张嘴，就被张老师密集的话打断了。
“您放心吧，我们就是试着下一下水，测试一下小朋友的水性和胆量。我们安全员和教练都在，不会出问题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于妈妈对老师笑笑。
他家孩子什么都可能不擅长，但绝不可能不擅长游泳。从小就一个劲儿地往海边跑，她和孩子他爸拽都拽不住。可以说他是真的在水里长大的孩子。
她担心的是……
身边突然传出一声噗通的入水声。于妈和老师抬起头看去，只见刚才还老老实实在一边的于余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跳进了泳池里。
她担心的就是这个！这个破孩子一见到水比她这个亲妈都亲！
像一条小鱼入水一样，于余伸着双手和双腿，借着跳水的力量在池底潜水。
游泳池里已经有一个班的孩子在学习游泳扑腾着水，于余在池底灵巧地绕过他们的手脚，速度之快，正扒着岸边把脑袋埋进水里的小孩看着经过自己身体底下的那个黑影瞪大了眼。
什么玩意儿过去了？
50米的标准泳池对于经常潜泳的于余来说不算远，他在差不多泳池一半的距离抬了个头，然后又消失不见。
像个猎奇的水怪。
整个游泳池鸦雀无声。
于妈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地接着说自己的话：“张老师，我担心的是这孩子碰到水就容易失控，一看不住就跳水。你也看到了他会游泳，我们可以去缴费了吗？”
张老师张着嘴，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手里刚拿出来的游泳圈都掉在地上。
她心想说你儿子这样还上什么游泳班啊？
“缴费？缴什么费？”于妈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于妈顺势看去，是一个留着寸头浓眉大眼，看着挺精神的青年，他正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在泳池中上下翻腾的那个小子。
张老师看到他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和他握手：“杨教练，你怎么来了。今天省队没跟我们打招呼啊。”
杨教练笑着跟她握了握手，又伸手过来，和于妈握了握手。
“于余妈妈是吧，您对于于余加入省队少年班有什么想法吗？不管他之前受没受过正规训练，我都从于余身上看到了一些可能。”
*
穿着自己衣服游泳，被整只湿淋淋捞出来的于余被于妈粗鲁地擦了擦，潦草吹干，然后就塞进车里跟着杨常胜杨教练去了省队少年班。
省队少年班是为了省队招收人才设立的，专门针对15岁以下少年的专项体育培训班。如果在少年班出了很好的成绩的话，直接选送国家队也不是不可能的。
总而言之，这里是比少年宫更专业，更好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来这上课是免费的。又免费培训，还有人帮忙看着孩子，何乐而不为呢。
确认了下课时间，于妈妈心满意足的把于余和他游泳的东西往杨教练怀里一塞，潇洒离去。
抱着包有些无措的于余抬头看了看杨教练，杨教练也低头看着他。
沉默了一下，杨教练对于余伸出右手，和于余握了握手。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教练了。”
粗糙的大手和小了好几圈的手交握。
年幼的于余和刚成为教练的杨常胜这时候都不知道，这一刻开始，两个人的命运都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第5章
省队的地方看着就比刚才的兴趣班要正规很多。虽然里面同样是两个正规泳池，但给人扑面而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少了很多的嬉笑打闹，更多的是训练的声音，有一种正规军的气势。
省队的少年班和正式省队的训练地方都在一处，从身上还有婴儿肥的少年到八块腹肌肩膀宽阔的青年，都在安静地听着教练训导，偶尔还能听见教练骂人的声音。连游泳池的水花声都透露出一种严肃。
身体莫名其妙就紧张起来了。
这辈子于爸于妈都是很宠孩子的人，于余虽然淘气但也不会出格，所以几乎从小到大从来没挨过打骂，就算是说也是轻轻揭过。作为鲛人时候还没有智力开化，记不清多少事，但是这辈子的于余可以说是被宠在手心里长大的。
对于于余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紧张。很新奇，让人身上的肉都发紧，心脏噗通噗通。就像是之前暑假和弗洛伊比赛一样，莫名其妙有些亢奋。
总觉得留在这里就变成了这些专业人士一样，很帅！
他是新来的，所以要有一个入队测试，这之前杨教练已经和他说过了。虽然杨教练很看好他，但进省队绝不是一个年轻教练就能说了算的。能不能留下，都看今天这个入门考试了。
“别紧张。先跟我做做热身。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哈。”杨教练一米八五的大个儿，却蹲着身子在于余面前轻身细语的，生怕自己让这个孩子发挥不好。
刚才在兴趣班，他偶然路过看到的那一眼入水实在太过惊艳。所有的动作都很精准，又自然而然，像是一道小箭一样破开水花。之后完美衔接的身体摆动及潜水速度都让杨教练越看越兴奋。
好苗子！
这个年纪就能驾轻就熟的潜水，难得的好苗子！
一眼，杨教练就决定把这孩子挖过来，好好陪养，以后争取进入国家队。
于余不知道这个眼神有些奇怪的大哥在想什么，刚才还被气氛带得有些紧张的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热身动作上。
陆地的双腿生活仅有11年，拖着尾巴的时间可比这个时间要长，这双腿在陆地上的功效，王远梦的评价是：仅步行用腿。
拉伸的时候还好些，反正重心还比较稳，使劲抻就是了。一到了热身阶段的什么高抬腿啊，小步慢跑啊，即使于余打了十二分的精神，依旧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脚底下也没水，摔了个狗吃屎。
吓得杨教练赶紧托着他的胳肢窝给人拽起来，确认没事才放下。
于余摔得还有些懵，摸了摸自己撞到地面的胳膊和腿。
自己好像就这么，左脚踩右脚的摔跤了……
意识到自己的笨拙，于余的耳根子都发热，努力站好身子跑起来，结果就是……又摔了一跤。
杨教练：……这孩子是不是有点手脚不太协调。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把这些错误都归结于小孩子可能还是太紧张了。
还好之后于余努力控制好了手脚，一步一步跟着杨教练做好了。做完热身之后他浑身都泛红，感觉脑力消耗比期末考试还大。累得他差一点就熄灭了游泳的念头。
还好终于做完了，杨教练拿着秒表和数据表格，示意他可以在给他清出来那一小块地方试试。
于余整了整自己紧绷绷的小泳帽，一脸严肃地看着脚下的泳池。
水波宁静得诡异，跟大海一点也不一样。
不过还好，有菲尔德那个河神大叔之前跟他念叨过的基础知识，大概怎么跳水和触壁他还是明白的。
看了一眼旁边翘首以盼的杨教练，于余咬了咬牙。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留下一个好印象！
光着的脚蹭到泳池边，脚趾内八扣在泳池边，双手上举。
杨教练在旁边点点头，看来还是有点基础的。
随着他的哨声，于余腿脚用力，从岸边一跃而下。
先是手臂破开平静的水面，然后于余整个人被泳池淹没。
于余入水之后的动作和陆地上的笨拙截然不同，仿佛一条困在陆地上已久，终于被解放的鱼儿，瞬间融入了水的怀抱。
弗洛伊说得没错，泳池比大海要好征服得多。
如果说大海有着自己严厉的灵魂，那么平静的泳池就只是一汪没有灵魂的水。
入水的那一刻，于余就知道，对他来说征服这个泳池，实在太简单了。
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即使自由泳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但是那份从鲛人血脉中流淌出的对水的亲近与掌控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他的呼吸与水流的节奏完美契合，每一次换气都精准而迅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