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禀山也不为难她,视线落在她垂在一边手上。
  今天天气不算冷,但她的手已经冻红了。
  “我小姨是医生,有军衔。”
  他忍了忍,还是将她的手拉起,拢进自己掌心。
  林幼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要抽走,结果被他反握。
  “穿这么点,不冷?”
  周禀山对她的打扮一直有些不认同,今天穿的是短款的褐色皮夹克搭不规则长裙,时髦是时髦,就是通体看不出半点保暖来。
  一碰到手,果真冷的冰块一样。
  林幼辛的手被他捂的热乎乎,也顾不上说这人孟浪,举着手嘟囔:“漂亮啊。”
  周禀山冷眼,拢着她的手来回搓:“漂亮在冬天有什么用?”
  林幼辛:“......”
  就很不想讲话。
  周禀山的手似乎要比普通男人粗糙很多,掌内的几个指根有茧,尤其是右手大拇指和中指,左右两侧都有不平的硬茧。
  这有点颠覆她的认知,怎么会有人的茧子长这里?
  好奇心驱使,她来回摸了一下。
  忽然,她几根手指被人条件反射的攥紧。
  “...疼!”林幼辛小声惊呼。
  周禀山立刻松了点力道,声音低哑:“对不起。”
  但是娇气包已经疼到了,心气不顺的抬头瞪他:“干嘛捏我!”
  周禀山喉结微滚,语气很是无奈:“...那是拿手术留下的茧子,你别瞎摸。”
  “我摸了你就能捏我了?”林幼辛瞪眼,很得理不饶人,“而且你怎么每次都弄疼我!上次是脚,这次是手!”
  她就想不通这人干嘛反应这么大,一个茧子而已。
  周禀山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尴尬的沉出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哄她,但发现自己实在不擅长,结果错过了最佳时机,那人已经果断的抽手离去。
  林幼辛抱着胳膊把手揣兜里,远远推开一步,生气的下达命令:“你别牵我手了,以后都别牵了!”
  “幼辛......”
  周禀山生平第一次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他微躬一点腰,和她视线齐平,神色无比认真端正的保证:“对不起,下次一定不捏你了。”
  “我不信,你生来力大无穷。”
  周禀山没忍住笑了,“我发誓,以后对你会控制。”
  周禀山个子很高,弓腰的样子有点滑稽。
  看在道歉人态度良好的份儿上,林幼辛自认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林幼辛抱着胳膊偏开脸,就很委屈:“...那好吧。”
  不好又能怎么样呢。
  她都已经决定要嫁给这个无趣-冰山-腹黑-大力怪了!
  周禀山看她憋屈又必须强迫自己善解人意的表情,将心里将要抱她碰她的欲-望一忍再忍,只是清清嗓子:“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第13章
  长辈们去合八字,又与住持讲经论道,贺兆柔不信这个,周禀山陪着她去庙外头待着。
  林幼辛跟大姐二姐去拜佛,姐妹三个一路从第一座殿跪到最后一座,一开始心不诚,姿势也不标准,许的愿望七七八八,可又不想自己起早来的这一趟打水漂,便由静潼领着去捐了一笔不小数目的香油钱。
  住持笑眯眯的说她有慧根,临走的时候还与她打了一句佛偈——
  “双眉不展几多年,今日遇时别有天。”[1]
  “施主,前尘尽断,且续新缘吧。”
  林幼辛听的一愣一愣,最后将那句话写下来,和一开始求的平安符一起放进手机壳后面。
  中午的饭在福园堂吃,周家作东,长辈们从民生经济聊到当前年轻人的婚恋状况,最后全都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还好他们两家最难搞的两个已经解决了。
  贺兆柔不大了解林幼辛的家庭情况,吃饭时问了一句:“幼辛,你妈妈什么时候来,我们也一起吃顿饭。”
  林幼辛正喝汤,一个没留神唇珠被热汤烫了一下,搁下勺子:“她不来,估计要到婚礼时才来。”
  “哦,是工作很忙吗?”
  林幼辛顿了顿:“嗯。”
  一般在林家,没事儿没人会主动提起黎青。一是怕老爷子不高兴,二是怕林幼辛不高兴。
  当年林俭章车祸意外去世,黎青在丈夫过世后不到一年就改嫁了青梅竹马,嫁了没过多久就与对方生下了小女儿,从此移居澳城。
  林幼辛与她联系不算多,只有每年三月十八,林幼辛生日那天,黎青会飞过来陪她一起过生日。
  贺兆柔皱眉:“再忙也不能不管你的终身大事呀。”
  “她在澳城有家庭,飞来飞去挺不方便的。”林幼辛与贺兆柔笑笑,“我的事情自己能做主。”
  席面上的都是聪明人,贺兆柔问了两句,见周围都静悄悄的,也猜到自己可能问错话了,便打呵呵揭过,“那就好,说到底过日子还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林幼辛“嗯”了声,重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喝汤。
  她眼里有股淡淡的郁气,但唇角还挂着得体的笑。
  周禀山坐在她旁边,察觉到她陡然的情绪转变,目光一敛。
  吃过饭,周载年说福园堂后院有间花房,里面的宫粉梅开了,让他们这些小辈们一起去看看,十分明显的释放出了大人要谈事的信号。
  于是大姐静筠直接回了公司,静潼去早教班接豆苗儿,只剩两位结婚主角站在花房里大眼瞪小眼。
  他们站立的地方是花房的工作台,右手边就是落地窗,一窗之隔,外面落雪纷纷,里面春意烂漫。
  林幼辛半倚着台子边缘,那些粉黄不一的海棠、绣球、蔷薇,在她身后一簇一簇的盛放,衬的人容色酽,一颦一笑,一娇一嗔,都有种跨季节的盎然生机。
  林幼辛背着手在这儿闻闻,那儿嗅嗅,最后得出结论:“我对花没有研究。”
  周禀山同样一脸严肃的点头:“我也没有。”
  林幼辛:“......”
  他们像游戏里被强行凑在一起的npc打怪组,在不走剧情主线、没有人物冲突和外界刺激的时候,自动恢复到各自待机状态,除了原地机械摆动,没有任何互动欲望,空气中时刻弥漫着尴尬。
  恰好这时候周禀山手机响了,是医院有事找他。
  林幼辛善解人意晃手:“拜拜。”
  周禀山看她一眼:“你之后要做什么?”
  她鼓鼓脸,百无聊赖的耸肩:“没事干,回家睡觉。”
  今天剧团休息,她连排练都不需要。
  周禀山握着手机,眼眸幽深的看着她。
  明明刚才还在因为提及母亲的事而脸带郁色,短短十分钟,她就已经将自己的情绪调整的如此平稳。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永远选择隐藏自己。
  与他半米相隔的林幼辛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她搞不懂,从什么时候开始,周禀山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看了?
  而且她还有种微妙的被看破的感觉,像自己不想提及的往事,被人掀开了一个边角。
  “你看我干什么?”
  林幼辛莫名心虚,把头扭开,躲避他的视线。
  周禀山将她回避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时候问她为什么不开心,显然是个蠢问题。
  于是他沉默片刻,“没什么,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从花房出去,有位穿着衬衫马甲的服务生经过,手里还提着一吊刚烧开的梨汤。
  周禀山看着那人手上烧到发红的铜壶,顺手将身侧的人往自己这边拢了拢,等人过了,又将自己换去外面,林幼辛能感觉到他迟疑了两*秒,然后换了只胳膊重新揽住她。
  尽管她已经逐渐接受两人既成的关系,这时候还是心跳骤然加快,耳根发烫,身体发僵。
  她觉得自己好奇怪。
  上了车,依旧是熟悉的消毒水加车载香水的味道。
  周禀山着车后连接导航,目的地输入“南崇府”。
  林幼辛看着那三个字才意识到一个必须解决问题,于是问他:“我们领证后住哪?”
  周禀山显然考虑过这件事:“爷爷已经买了一套精装别墅,划到你名下,到时直接入住。”
  他们定下结婚的时间仓促,来不及请设计师重新设计装修,只能买现成的。
  林幼辛点点头:“位置在?”
  “新城区附近,离你常驻的剧院和工作室很近。”
  “...但那里离你上班有点远吧。”
  周禀山掀眸:“很远吗?很多年没回来,我对西城的路线已经不太熟悉了。”
  林幼辛闻声拿出手机打开导航,搜出来递给他,“喏,去你医院开车要五十分钟,碰上早高峰,你得几点起床啊。”
  周禀山靠过去,看一眼地图,确实,这位置有些刁钻了。
  但是总不能让幼辛迁就他。
  “...也还好,六点来的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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