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程灏不禁低头看自己那件粉色椰树印花的polo衫,好像有点幼稚了。
  “怎么?”周禀山眯了眯眼。
  程灏不是幼辛,他有医学常识,不是看出来什么吧。
  然而程灏摇头,嘿嘿一笑:“没,就是觉得你挺帅的,你今天这一身要是小妹看见了,估计得迷的走不动道。那孩子老颜控了。”
  周禀山沉默。
  他确实是那个意思。
  但她没来。
  “你也不差。”他只好礼尚往来的回复连襟。
  程灏傲娇的扬了扬下巴。
  幼辛没来,周禀山也懒得装,说自己中午去打了一针退烧针,现在已经好多了。
  程灏本来就不是心思细腻的人,还是个心理医生,于是傻了吧唧的问他:“哦,那你能喝酒吗?来一口?”
  “.....”
  周禀山按按眉心,忽然觉得荒诞,伸手:“...来一口吧。”
  当晚程灏在周禀山这里睡的沙发,说要体验海景房。
  周禀山没拒绝,只是半夜被呼噜声吵醒的时候忍无可忍的给林幼辛发了数条微信。
  但林幼辛没有第一时间收到并很快回复。
  她这两天很忙,在准备简历和面试视频。
  廖平很欣赏她的话剧表演能力,推荐她面试京北话剧院自编的一出剧目,参演的老师基本都是业内赫赫有名的老戏骨,班底和《四世同堂》有一拼。
  她昨天连夜录制好视频,今早又来排练。看见周禀山的微信是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大汗淋漓的去喝水,看见消息的那一刻差点笑喷。
  他发来消息的时间在凌晨三点——
  z:[姐夫打呼噜,很吵。]
  z:[非要陪我,不如不陪。本来好一些,现在反而严重了。]
  z:[身体很难受。]
  z:[想你。]
  林幼辛咬着吸管,笑的差点拿不住杯子。
  他好可爱。
  于是立刻把这一页吐槽截图发给静潼。
  有心:[姐夫真牛,逼的我们冰莲都会撒娇了。]
  静潼到下午才发来一串白眼的emoji表情。
  静潼:[想你....往回倒十年,我想都不敢想周禀山能讲出这种话。真可怕,他像中邪了。]
  林幼辛闷笑两声,别说静潼了,就是两个月之前,她都不敢这么想。
  但反复诉说“想你”,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这一点没有人比她了解。
  忆起往事,她顿了顿,收了手机重新投入排练。
  路过蓝烟的时候两人对上眼神,她当作没看到的移开视线。
  /
  程灏一直在周禀山这里住到交流结束的倒数第二天。
  周禀山委婉建议,睡沙发不舒服,但程灏说他在家被罚习惯了,没事。
  周禀山忍无可忍:“睡沙发对腰不好,我建议你适当保养一下,你比我还大半岁。”
  听到对腰不好,程灏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真的?我不太注意这方面,平常是有点腰疼。”
  好不容易把程灏打发走,他简单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尤其把程灏穿过的拖鞋丢掉,用过的桌子擦了擦,才准备下楼。
  会议结束后几家医院的头外医生约好一起聚餐,李斯也逼到门上,说不去不行,是爷们儿就一起去喝一杯。
  他本来就心情郁结,索性应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用酒精解决问题。
  李斯也拉了一个群,说在他们酒店楼下集合。周禀山就站在门口等。
  这个时间天边晚霞正浓,粉橘色一片,与不远处的蓝色海面接连,像打翻的橘子海盐汽水,渡一层亮晶的余晖。
  他站在门口看手机。
  和幼辛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天前,他说自己睡不好,她说帮他重新开一间房,或者买点耳塞过去。
  她这两天回消息总是很慢,昨天问她晚餐吃了什么,她到现在都没回。
  但也不是毫无回应,如果他发的太多,问题太多,她会直接打视频电话来,暗示他有什么事尽量一次性说完,她最近很忙。
  而他问她忙什么,她却秀眉一拧,只说是工作上的事,其余的便不再多说一句,说就算说了也很难妥善解决,所以不想再回忆一遍了。
  他之前对“异地”没感觉,也许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谈恋爱,更别提异地恋。所以当同学或同事为异地心烦崩溃、反复猜疑的时候,他只觉得他们脑子里都注了水。
  但这个时候他真切的感受到了。
  很不安,也烦躁到愤怒。
  因为对她生活的一无所知。
  看不见也摸不着。
  也许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可他接收到的信息就是那些,很难不拼凑出一个在他的逻辑之内的,他不愿看到的结果。
  “烦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分担。”他问过她。
  但电话那边的林幼辛不知想到了什么,纠结几秒后还是摇头:“算了吧,这事和你说不合适,我自己解决就好。”
  周禀山面色陡沉。
  和他说不合适?
  他们之间,除了那位梁先生,还有什么是不合适说的?
  不是说好共同面对一起解决吗?她为什么要隐瞒?
  还是她又不想解决了,对方回来了,她就又忘不掉了?
  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两天,心里煎熬,从今早起真的有些不舒服了,喉咙很痒。
  他一语成谶般的,咳嗽了好几声。
  这算报应吗?
  他狼狈可笑的想。
  海风徐徐,屏幕上方顶出新消息,是闻褚,回复他昨晚的那个“调查”。
  他收拢所有发散的思绪,神色平静的点开。
  闻褚:[能是能。但你真要查?有什么不能直接问她吗?嫂子知道会生气的哇。]
  周禀山已经想了一夜,所有情况都考虑到了,此刻反而分外冷静:[我能问出来就不用你查了,她什么都不说。]
  比起从没让狗吃过肉,给块骨头却又让狗惴惴不安,更容易激发狗的兽性。
  如今他们已经说好要过一辈子,他必须防御一切可能出现的破坏。
  闻褚拿他没办法。他和周禀山难兄难弟,最清楚他这八年是怎么熬的。
  闻褚沉默片刻:[行,我到时候发你邮箱。]
  周禀山:[多谢。]
  收了线,周禀山面色沉重的站在酒店门口吹海风,心中死水般的寂然。
  如果她知道,当然会生气。
  而他也清楚自己并不坦荡,甚至称得上卑劣。
  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个月要如何比得过八年?
  他不敢赌。
  群里的同侪发消息说临时有事耽搁,直接去x餐厅集合。
  他面无表情的回了个“1”将手机收进口袋。
  然而他刚一转身,却怔在原地。
  全身的血液像重新开始流动沸腾般。
  酒店大门侧面,单手拉着行李箱的人不知看了他多久,此时正笑眼盈盈的摘下墨镜。
  她新做了一头极有光泽的黑色长直发,热辣的丝巾花纹抹胸,宽松阔腿长裤,站在海边落日背景下,整个人白的发光一样。
  看到周禀山面色沉凝的僵在原地,林幼辛不解的走过去,伸手捏捏他耳朵,笑容明艳:“愣着干嘛,抱我啊。”
  第42章
  周禀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好像都被换过了一遍。
  大脑持续眩晕,但身体却听从她的指令,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熟悉的味道从她的颈窝传导进他的鼻腔,在全身游走一遍,他一颗心才缓缓静定下来。
  “你怎么来了?”
  抱了一会,他松开她,眸色晦沉但难言悦色。
  已经第四天了,明天就要返程,他以为她会留在西城,不会再来了。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我来接你。”
  周禀山语气比平时隐忍一些,还带着隐隐的颤抖,林幼辛觉得古怪,于是伸手摸摸他的脸:“怎么了,还很难受吗?”
  她刚才站在酒店门口观察他的时候,还听见他咳嗽了几声。虽然姐夫说他已经打过退烧针了,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没好利索。好像真的更严重了?
  幼辛眼中的担忧毫不作假,甚至特意来接他,一身的风尘仆仆,周禀山几乎快承接不住这样的眼神。
  他一言不发的重新将她抱进怀里,那些发沉的心绪一点点轻盈起来,温声:“不难受了,你来我就全好了。”
  他忽然不想知道她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像对待失而复得珍宝似的,周禀山抱的太紧了,而且因为身高差,她几乎得挺着腰垫着脚才行。
  “....撒娇怪!”林幼辛脸红,推推他,“可以了,放开我,这儿都是人。”
  晚餐时间,酒店门口人来人往,谁路过都要看一眼,林幼辛被看的有点害羞。
  周禀山环顾周围,心里不是很情愿,但继续下去确实有点不合适,于是勉强松开,沉出一口气,“走吧,先带你去放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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