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林幼辛没有强求。
  之后两三天一直是这个相处模式。
  她待周禀山很有距离,不能说不好,因为她事事亲力亲为,连晚上都住在病房,但要说好,她情绪平稳的如一个机器人,有关情感类的话题一个不碰。
  周禀山每次想说些什么,她都淡淡回复:“你先养好身体。”
  于是好不容易才重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反倒相敬如宾起来,而她做的这些,似乎也只是在尽妻子的责任罢了。
  出院回家那天,林幼辛开车带他回南崇府,一进家门,周禀山发现隋姨竟然也在。
  而且不仅有隋姨在家里做饭,还有一位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也在林家见过,姓方。
  林幼辛似乎已经知情,顺手把手提包递给方姨:“医院回来的衣服,多洗几遍消消毒。顺便麻烦您把客卧收拾出来,我晚上要住。”
  方姨哎了一声接过,不敢多看,匆匆转身走了,路过隋姨时,两位阿姨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心照不宣的担忧。
  怎么好好的要分房睡?
  隋姨尤甚,心里拿不定主意,转头就把两人分房的消息递给了林介平。
  林幼辛看见隋姨在发消息,也不阻拦,只随她去,独自回主卧洗澡。
  在医院沙发上凑乎了三天,她人都快累麻了。
  周禀山自她进门吩咐方姨收拾客卧,心里就如同被千百根针抵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扎下来。
  他跟着进主卧,却只能全然不得法的坐在床角凳上,不愿意去想那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就像要被斩首的人,躺在铡刀之下,却不知刀什么时候会落下。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他彻底病好的那一天,但无论如何,刀都会落下来的。
  他已隐隐感觉到无力回天。
  林幼辛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他双肘撑膝,肩胛顶起,半垂着头坐在那里,因身体还虚弱着,一向宽厚挺直的后背略有佝偻,看起来莫名的脆弱。
  她这几天不和他聊之前的事情,他也就沉默忍耐,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很多时候,她真的不明白周禀山为什么要对她这样,他们仅仅几个月的感情而已。
  “周禀山。”她叫了他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周禀山缓缓侧首。
  两相对视间,她将心里的疑惑和酸涩压下去,故作轻松的走到他对面:“要不要再睡会儿,饭熟了我叫你。”
  “我不饿。”
  “那你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我们聊一聊。”
  周禀山没再说话,只是抬起头望着她。
  因为感受过她真情实感的关心和担忧,所以眼下的客套,只会让他疼到万箭攒心。
  林幼辛被他逐渐变红的眼眶看的哽了一下,略微移开一点视线:“我还有演出,明天就回京北,之后两位阿姨会在这里照顾你。等你好了....”
  她顿了下,“以后的事等你彻底好了再说吧。”
  她话音里余留的意思,让他的猜测被证实。
  周禀山怔怔的看着她,只一瞬间:“是又要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吗?”
  他假装不懂她的意思,不等她回答便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好,我们再冷静一段时间。我不联系你,也不去看你,我会好好反省的。幼辛,我们会好的。”
  【再冷静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像一句掩耳盗铃的心理暗示。
  可如果冷静对他有用,他也不会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林幼辛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周禀山,你比我聪明很多,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喜欢、合适和在一起,这是三件事。”
  “我理解到就是冷静。”周禀山语气很急,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颤抖,“幼辛,这次喝酒真的是意外,是我工作压力太大,和你没有关系。电话也不是我让闻褚打的,我绝对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不要有压力好吗?我错了,我以后都不喝酒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周禀山,你身体还不舒服,先休息吧,我们之后再聊。”
  这不是周禀山第一次在她面前激动了,一向淡然冷静的人,急的像个孩子。
  她不忍心在今天说什么,起身欲走,周禀山骤然随之起身,从后面抱住她,胳膊死死锢住她的腰。
  “是我错了。你是喜欢我的,我现在相信了,我不该怀疑你的感情,对不起幼辛,我们回到在海城那几天可以吗?”
  林幼辛无奈,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把她当傻子哄了。
  “周禀山,别自欺欺人了。”
  “什么叫自欺欺人!”他忽然将她转过来,急切哀求又愤怒的眼神倏得看住她:“海边栈道,是你说喜欢我的,你不能承诺我,又把我一脚踢开。幼辛,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狠,我难不难过真的对你那么无足轻重吗。”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林幼辛偏开脸,定了定,“而且你的难过不是我造成的,我哄你很多次了。”
  周禀山愕然,全然没想到她也会有如此冷漠的一面。
  “你对我有过爱吗?”
  林幼辛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我对你从来都只是喜欢,没到爱。”
  事实上,她这辈子都不想碰“爱”这个字了。
  “周禀山,我们...”
  眼前一片阴影投下,几分带着湿气的颤抖的吻直接凶狠咬上来。
  他们很久没接吻了,熟悉的温度和热度,她大脑瞬间宕机,他用力扣着她的后颈和腰背,像要把她按进身体里。
  她愣了一下,没有推开。
  跌跌撞撞一起倒在床面上,他的吻没有停止,说是吻,但更像是啃咬,怒气、委屈、不甘、以及无边无际的恐惧,全都用这个吻发泄到她身上。
  她浑身被揉到发痛,嘴被堵住,却没有反抗,如果身体的疼痛能够代偿心里的万分之一,那她甘之如饴。
  只是就在她以为周禀山一定会失控的时候,他自己停下来了。
  他俯身紧紧抱住她,脸埋进她的颈窝和床铺之间,湿漉的像要高温蒸腾的水意,没一会儿便沾湿了她的脖颈。
  林幼辛心中一震,伸手抚住他的后颈,穿进发间,心中涩然:“周禀山,你别这样好吗....”
  她眼眶发酸,不敢相信,他明明比她还大五岁。
  可是....
  回应她的是一片无声,和细微的身体颤抖。
  所谓面子、尊严、男人体面,好像都没什么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禀山放开她,快步起身去浴室,水龙头被打开,唰唰水流响动在空寂的卧室,他们像被隔绝到两个时空里。
  等他再出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已经看不出其他不对劲。
  “我搬回自己公寓住,现在就走。”周禀山灰败着一张脸看过来。
  林幼辛愣怔后无奈:“别闹了,你身体还不舒服,需要人照顾。”
  “我的死活还重要么。”周禀山毫无生机的眼睛看过来,“你都不要我了。”
  “幼辛,如果非要离婚,那你干脆杀了我,反正我已经疼到活不下去了。”
  第67章
  周禀山搬离南崇府的消息,在几天后传到了两家人耳朵里。
  林介平打电话来问,彼时林幼辛已经返回京北,准备《幼狐仙》的演出。
  林介平还以为是隋姨的消息传错了,不解:“怎么好好的就要分居,不是只分房吗?”
  林幼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爷爷这个问题。
  那天周禀山最后的那句话,以及他看着她了无生气的眼睛,着实把她吓到了。离婚两个字,她暂时还不敢说出口。
  “只是吵架,您别担心。”她有些无奈的扶住额头,“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吧。”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前几天还和你周爷爷商量婚礼的事情。幼辛啊,你给我个准话,这婚礼还办吗?”
  林幼辛喉咙一滞:“....不办了吧。我没时间,之后几个月的工作都排的很满。”
  “究竟是工作问题还是感情问题。”林介平沉默片刻,语气陡然严肃:“还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明明在海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一下子就不对劲了。
  “....没有。”林幼辛下意识否认,“只是磨合起来性格不合适,他没欺负我。爷爷,也许是我做的不好。”
  林介平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孙女有没有犯错,听到周禀山没有做什么,稍稍放心:“他没犯原则性错误就好。”
  “幼辛啊,过日子就是这样的,慢慢的就会发现两个人性格里不太兼容的部分,但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呢,和谁过日子也不可能一点矛盾都没有的。”
  “我知道,爷爷我要上台了,先不说了。”
  “好,你先忙吧,注意安全啊,自己在京北好好照顾自己。”
  收了线,林幼辛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泄力般趴在桌子上,身心俱疲。
  周禀山,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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