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知道听话就好。”魏明烬并未再揪着这事不放,而是在辛禾后腰上拍了一下,“我还有事要做,自己去书架上找书看去。”
辛禾应了声,乖顺从魏明烬怀中退出来。
见魏明烬坐到桌案后,提笔蘸墨开始写着什么,辛禾不敢再打扰他,只得轻手轻脚往书架那边走去。
跟着魏明烬学了一个多月,如今辛禾已经能认不少字了。
但她对看书还是提不起兴趣。如今魏明烬打发她来找书看,辛禾便穿梭在书架里消磨时间。但她的目光并未放在书架的书籍上,而是放在书架的摆设上。
经过一个书架前,辛禾看见上面放着一个布包。
辛禾心下好奇,便踮脚将那布包取下来。结果一个没拿稳,那布散开了,里面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清响。
正埋头写文章的魏明烬听见动静,朝着书架这边问了声:“何事?”
但辛禾却久久没答话。
魏明烬皱眉,将笔搁下,起身朝这边走来。
远远的,就看见辛禾蹲在地上,身子不住发抖。
待走近了,看见辛禾面前之物时,魏明烬才明白,辛禾的反应为何这么大。他嗤笑一声:“那晚你将这把匕首捅进周水生腰腹时,可是连手都没抖一下的,今日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了?”
辛禾面前掉着一把匕首。
辛禾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魏明绚送她的那把,也是她捅进周水生腰腹里的那把。
此刻听到魏明烬这话,辛禾脸色顿时煞白。
关于那晚的记忆,她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只模糊记得,周水生欲强迫她,两人拉扯间,不知怎么的,这把匕首就刺进了周水生的腰腹里。
但具体细节,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魏明烬弯腰将匕首拾起来,重新用布裹着包好放回去。转身欲走时,却被人攥住了袍角。
辛禾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她脸色苍白如纸,平日娇媚乖顺的乌眸里,此刻全是惊惧不安:“这把匕首,怎么会在……会在公子你这里?”
“你更希望它和周水生的尸体,一起出现在府衙?”魏明烬反问。
辛禾拼命摇头:“不希望。”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害怕。
“站起来。”魏明烬不悦道。
辛禾下意识照做,可在魏明烬书房里看见这把匕首对她的震撼太大了,她这会儿浑身都是软的。
靠自己站不起来,辛禾便试图扶着旁边的书架站起来。但下一瞬,她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即便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但辛禾仍是很轻。
魏明烬抱着她穿过书架,将她放在榻上时,辛禾的身子还在不停哆嗦。
魏明烬看她这般没出息,正要训斥时,辛禾却突然攥住他的衣袖,仿若害怕被主人抛弃的狸奴。
“公子,妾会听话的。你让妾做什么,妾就做什么,公子,求求你,你不要舍弃妾。”辛禾脸色煞白,唇角哆嗦着,拼命向魏明烬表忠心。
这把匕首是她杀人的证据,一旦魏明烬将它送到府衙去,县令一定会判她给周水生偿命的。
她不想死。
只要能让她活下去,她愿意对魏明烬言听计从。
魏明烬垂眸,就对上了辛禾惊惧哀求的乌眸。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害怕。
魏明烬便不再言语,只将手罩在辛禾的发顶轻轻抚慰着,仿若主人在奖赏听话的狸奴。
自这之后,辛禾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对魏明烬百依百顺唯命是从。
而魏明烬对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也十分满意。
但这样平静的日子,却被魏敬尧的突然登门打破了。
这日,辛禾写字写累了,刚端起茶盏正要喝茶时,突然听见院外响起匆促的脚步声。
她转头,就见奉墨神色慌张从外面跑进来。
奉墨向来稳重,今日他这般慌张,应当是出什么事了。
辛禾刚想到这里,奉墨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了。
自从辛禾每日来这里之后,除非魏明烬传唤,否则奉墨他们禀事一概都站在门外。
今日奉墨虽然慌张,但也没忘这个规矩。跑到门口时,他急急刹住步子,垂首飞快禀:“公子,二老爷来了,说让您和辛姨娘立刻去见他,否则,否则……”
后面的话,奉墨吞吞吐吐的半天没说出来。
魏明烬头也不抬道:“舌头不想要就割了。”
“二老爷说,否则他就将你们的丑事公之于众。”奉墨飞快说完,又将头埋的更低了。
“啪——”
辛禾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茶水泼了她一身。
辛禾却无暇顾及衣裙,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煞白的看向魏明烬。
魏明烬猛地抬首,眼底滑过一抹锐利,旋即又恢复如常了。
他那二叔向来脑袋不灵光,怎么可能会知晓此事?难不成府里的老鼠还没清干净?
魏明烬心中思忖的同时,起身吩咐:“我知道了,你去告诉明叔,让他将府里的人再过一遍。”
奉墨应声去了。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辛禾六神无主看着魏明烬。
她和魏明烬之间那层见不得人的关系,就连她贴身伺候的琼华都不知道,魏敬尧为什么会知道?
先前他们已与魏敬尧恶交,如今魏敬尧得知此事后,定然不会放过他们了。
辛禾张皇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明烬冷声呵斥:“把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收起来。”
辛禾被训得低下了头。她也知道,她这样不好,可是她控制不住,她害怕。
“去前厅之后,若非必要别说话,也别表现出心虚,尤其不要让我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
魏明烬此刻的声音比数九寒天里的风都冷,但他处变不惊的模样,却让辛禾找到了主心骨。
辛禾点头如捣蒜。
之后魏明烬又交代了几句,辛禾全记住了之后,他们二人才一同往前厅而去。
前厅里,魏敬尧正负手在踱步。
不过这次,魏敬尧脸上既无焦急,也无愤怒,而是欣喜若狂。
他原本想着,只要他能查到辛禾在进魏家前就已与人珠胎暗结,届时他就能利用这个,彻底拿捏住辛禾,这样他兄长留下来的家产,就能有一半都进到他的口袋了。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老天爷竟这般厚爱他。先是让他查到了醉月楼,然后顺藤摸瓜又让他查到了魏明烬身上。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他也。
这下他兄长留下来的家产就能全都归他所有了。
魏敬尧正激动的热血澎湃时,见魏明烬与辛禾从门外进来,他立刻又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的嘴脸。
“上次在我府中时,我就觉得奇怪。你二婶不过是打了辛姨娘一巴掌,你平日性子温润随和,为何偏偏这次却对你二婶不依不饶,甚至还拿你爹做幌子,逼你二婶跪下给辛姨娘道歉。我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你们二人之间竟然早已暗通款曲。”
辛禾竭力稳住心神:“二老爷,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
“淫/妇!都到现在了,你还在这儿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魏敬尧打断辛禾的话,怒目逼视着辛禾,“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自然是魏家血脉。”
魏敬尧步步紧逼:“我兄长的孩子是魏家血脉,明烬的孩子也是魏家血脉。你腹中怀的孩子是他们谁的?”
辛禾瞳孔猛地一缩。
他以为他们府里还有魏敬尧安插的漏网之鱼,所以魏明烬听到了她和魏明烬之间的风声,这才过来寻他们不是的。
她没想到,魏敬尧竟然知道,这孩子是魏明烬的。
辛禾下意识想偏头去看魏明烬。但想到先前魏明烬交代她的话,她又生生遏制住了这个想法。
魏明烬面上并无半分慌乱,仍旧神色泰然:“二叔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魏明烬,都到现在了,你还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今年七月初二醉月楼,你还要我说得再清楚些吗?”魏敬尧双目如炬望着魏明烬。
就见他这个向来泰然自若的侄子,脸上终于露出了裂痕。
魏敬尧心中憋了多年的那口浊气,在这一刻终于舒出来了。
自从分家后,他和他兄长二人的境遇就开始南辕北辙。
他兄长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而他的生意却是每况日下。
每次他出门去同人谈生意,别人知道他们二人是兄弟时,那震惊的模样,就像一个力道极重的巴掌,打的他脸火辣辣的疼。
最开始,魏敬尧还憋着一口气,不肯去找他兄长帮忙。
但后来他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他只得将自尊咬碎咽进肚子里,腆着脸去找他兄长求助。
他兄长那人就是个典型的守财奴。
脑子活络,也有经商的手段,但在钱财上却极为吝啬,且对亲人亦十分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