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站在堂内的弟子们瞬间混乱起来。
“肃静。”执法长老道,“若是你们身上没有沾染魔气,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青睨兽仔仔细细地在每个人身上闻过去。它鼻翼微张,尾巴时不时在敲打在地面上……一时间,除了青睨兽爪子轻轻落地的声音外,整个厅堂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突然,青睨兽停下脚步,警觉的抬头,一双金眸缩成了针尖大小。它冲着一名青衣弟子低吼一声,往前一扑,作势要咬住那位弟子的腿。那名弟子脸色顿时煞白,慌慌张张的向后一躲,差点跌落在地。
他下意识地抬头,一脸茫然和惊恐地向执法长老解释道:“长老,不是我——”
执法长老趁机着站起,突然出手,一股强大的灵力将那弟子给吸了过去。他揪住那弟子的衣襟,另一手掐了个剑诀,沉声道:“太阳散晖,垂光紫青。入人之魂,照人五形。却魔试心,搜魂以定!”
只见白光一闪,直直点入他的眉心。
“啊!”那弟子痛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
空中逐渐浮现出了一层雾蒙蒙的画面。
在画面中,正是这名弟子,在深夜趁着自己值守之际摸进云心楼,做法使监视宝物的法器暂时失灵……然后将藏在楼内密室里的阵图装进了自己的储物法器里,之后又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执法长老气得双眼通红:“没想到,我青岚宗居然真的出了个家贼!”
他一掌将那弟子拍飞出去,疾言厉色道:“说,你是不是已经被魔族收买了?!”
只见那名弟子震惊地看着那些画面,原本就慌张的神情瞬间崩溃。他连声为自己辩解道:“不,长老,没有,我真没有做过!”
执法长老怒极反笑:“搜魂出来的证据,还能有假?”说着,他叫人拿来刚才的名单,质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师从门内哪位长老?”
“……此人名为陆阳煦,师从门内的陵华真人。”
执法长老眉头微微一皱:“他是郦长老的弟子?”说罢,叹息一声,“可悲啊,郦长老在上次仙魔大战中也算是功劳卓著,这才被请入我们青岚宗做传功长老。没想到,他这么个清清白白、宁折不弯的真人,门下居然出了这么个弟子!”
他望向陆阳煦的眼神中,厌恶之色更甚。
“来人,将他押入寒狱,严加看管。”
一旁两个执法堂的修士得令,走上前,要为陆阳煦戴上手枷和脚镣。
突然间,一柄巨大的拂尘轻飘飘地挥出,洁白的尘尾如流云般悄然拂过,却带着一股不可抵挡的风力,将两个执法堂修士远远地推了出去。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原地站了个头发花白的修士。他头上插着一根枯枝,腰间缀着酒壶,一身青衫落拓,却自有仙风道骨。
“……徐长老。”看清来人,执法长老尊敬地问了声好,但脸上余怒未消,“徐真人,您为何要阻拦执法堂办事?”
“我也本不想管这些杂事。”那位青衫长老往前迈了几步,眼神不着痕迹地瞥过已经傻在原地、满脸泪痕的陆阳煦,不知为何,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我若不来,恐怕今日执法堂就要办出一桩冤案了。”
“喔?”执法长老眉峰微挑,语气已经不是那么客气,“他身上有魔气,加上搜魂搜出来的铁证,如何还能称作被冤枉?”
“你是一叶障目,只知其表不知其根,自然要出纰漏。”徐长老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且问你,既然你对他使了搜魂之术,那可有搜出如今禁制阵图在哪里?”
“自然是在他身上。”
“说得好。捉贼拿赃,天经地义。可若是他身上没有呢?”
“……”执法长老脸色一青,觉得徐兴怀简直是在无理取闹,哼了一声,大声道,“若是他身上没有,那自然是拿给与他接头之人了。”说着,他自己也眸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禁制阵图虽然是宝物,但除了要谋害那些秘境中的弟子这个动机之外,陆阳煦也没有理由偷它。加上他身上魔气,他背后定然还有一个魔族的接头之人。那为何刚才那搜魂之术没有搜出他与魔修相会的场景?
究竟是那魔修心机深沉,刻意抹去了陆阳煦的记忆,还是那魔修本意就是栽赃嫁祸、转移视线?不,事情的确是陆阳煦自己做下的。这怎么能算栽赃……?
“还有一点。”徐兴怀继续说道,“这姓陆的小弟子只是个筑基修士。以他的神识与灵力,如何能顺利地关闭楼内的监察法器,身上又没有任何受到反噬的痕迹?”
……除非,当时他身上的神识不是他自己的!
执法长老狐疑道:“难道这世上还有夺人神识、控制他人躯体的邪术?”
徐兴怀低低笑道:“这类法术在仙门之中是禁忌。但在魔族之中,自然是有的。”说着,他收敛了笑容,神色淡淡地扫过陆阳煦周身上下。接着,他俯身骤然扣住了陆阳煦的手腕,掌心溢出耀目的灵光。
陆阳煦忽然浑身一抖,整张脸的肌肉都疼的扭曲了。只见他的手臂突然冒出了一条猩红的血色,沿着上臂的经脉一直延伸到手腕间,然后又渐渐的刺破皮肤,像一只诡异的活物般,爬到空中摇晃挣扎着。
徐兴怀掐住那抹血线,然后狠狠一抽——
空中瞬间传来某种生物尖利的哀鸣声。
执法长老眼疾手快,手中飞出几根银针,将那缕足有半人长的红线魔物牢牢钉在墙上。
而地上的陆阳煦已经满头大汗地痛昏过去了。
徐兴怀目光瞥向那条还在兀自挣扎的红线虫:“此乃魔族的‘傀儡虫’。只要想办法让目标服下虫卵,就能让傀儡虫在修士身体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孵化。最后夺其神智,甚至可以用自己的神识附身于其上。只要用这条傀儡虫追本溯源,就可以揪出利用陆阳煦盗走阵图的真凶……”
就在此时,一道银光飞至。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柄银斧盘旋着冲了过来,然后瞬间变化为原来的十倍大,以巨斧之态狠狠地劈向了徐兴怀!
徐兴怀下意识地躲开——却听到耳边一阵轰然巨响,那巨斧居然将执法堂的墙壁活生生劈出一个大洞,原本被钉在墙上的傀儡虫也在这瞬间化为飞灰!
“是谁动的手!”执法长老敏锐地向人群中一瞥。
突然有个修士从人群中沉默着走出,将腰间的另一柄银斧卸下,毫不留情地向执法长老掷去。
那修士缓缓抬眼,脸皮下一阵阵涌动。不时有几条醒目的红线刺破皮肤,缓缓向四周他的眼睛、嘴巴攀缘而去。
……若说陆阳煦体内只有一条傀儡虫,这人却是几乎要被傀儡虫吃空了!
“别杀他!”徐兴怀喊道,“若被寄宿者身死,那傀儡虫也就马上死尽了!”
执法长老似乎是被眼前这骇人的景象惊呆了一瞬间,在听见徐兴怀的喊声后,立刻扑到眼前的桌案上,拿起桌案上的戒尺狠狠砸向了某处。只听得天上传来一声隐隐的金属摩擦之声,一个玄黑色的铁牢从天而降,恰好将那发狂的修士当头罩在铁牢之中!
“徐长老,你还在等什么?”执法长抬起头,喊道,“你如此熟悉这魔族的术法,若你知道该怎么揪出真凶,那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徐兴怀低着头,不知为何,沉默片刻。
下一秒,他竟然抽出自己的灵剑,毫不犹豫地冲着自己的手腕来了一刀!
充满了浓郁灵气的血液瞬间淌了一地。
被困在牢中的那个修士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突然捂住了头。他的脑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唰”地一下扭向徐兴怀的方向,随后皮肤下的那些傀儡虫竟争相破土而出,成群结队地向着徐兴怀涌去——
执法长老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大吼道:“徐长老!”
可是来不及了。
那些傀儡虫的速度太快,顷刻间就钻入了徐兴怀的伤口中,伴随轻轻的、喜悦的咀嚼之声,在徐兴怀体内消失地无影无踪。
徐兴怀的脸色因失血过多,显露出一种将死的青白之色。
他不顾体内的剧痛,以及眼下钻出的一条鲜红的傀儡虫,发出几声凄凉而畅快的笑声。
“魔族的傀儡虫……唯有一条禁忌。修为低者,不得在修为更高的人身上播虫。否则主从之间,阴阳倒转……”
徐兴怀神色一凛,眼中泛起血红之色。很快,他的神识逆着千千万万傀儡虫的躯体,似乎延伸到了更远的、更远的地方。
他猛然睁开眼。
呼哧、呼哧……
他首先听到的,是胸腔里传来的剧烈的心跳声,以及含着鲜血的一口口喘息。
徐兴怀下意识捂住嘴。
但那双手却不是他的手。
这双手尚且白皙、柔软……是一个中年之人该有的手。
徐兴怀艰难的抬起头,在一面模糊的铜镜中,看见了自己黑发凌乱的倒影,以及一双含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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