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的脸肿胀着,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赵素霓给她贴了一张清心符,不过一息,她混沌的眸光瞬间亮了起来。只见她猛的跳起,哆嗦着抓住商有期的手腕大哭道:“仙师,快救救我家小姐,她被——”
春枝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个黑衣人从天上被抛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痛呼不止。而她口中的小姐则被一双十分有力的臂弯给拦腰抱着——
春枝愣在原地。
因为抱着云簌、从飞剑上缓缓落下的人,正是荀妙菱。
荀妙菱纵然仙姿玉貌,已不似凡尘中人,但身形娇小,怎么看都只有十三四岁。而云簌作为一个身形高挑的成年美人,被她这么轻飘飘地搂入怀中,还只能作出依附对方的姿态,怎么看怎么滑稽。
荀妙菱放下她,轻拍她的肩膀:“没事了,云簌姑娘,坏人都被我们打晕了!”
云簌也有些尴尬,想后退一步与荀妙菱拉开距离,但荀妙菱的那双手就像是焊在她肩上似的,拼尽全力依旧无法挣脱。她眼角一抽,只能顺势一头栽进荀妙菱怀里,眼泪如断线珠子般落下:“呜呜呜,荀仙师——”
荀妙菱低头,缓缓道:“云簌姐姐,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云簌哭道:“我也不知。今日,我和春枝不知为何都睡得特别熟。明明我病重缠身,已经连着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就在我半梦半醒之际,突然就见这三个蒙面黑衣人打开了我的房门、想把我掳走。挣扎之间的动静吵醒了春枝,春枝也想上前来阻拦他们,却不知为何连喊人来救命的力气都没有……”
赵素霓搭上了春枝的脉,简单地探查了一下:“是被人下了昏睡脱力的药剂。”
荀妙菱的目光转向那三个蒙面人,好奇道:“那他们是什么来头?”
云簌急急道:“仙师,无论如何,千万别让他们——”
她话音刚落,只见三个蒙面人下颌一动,用力咬碎藏在牙缝间的暗囊。瞬间,一股乌紫气息从他们的口鼻逸出。三人顿时双眼凸出,身躯抽搐,不过片刻,便已经生机全无。
云簌:“…………”
“他们居然自尽了!”荀妙菱以一种毫无波澜的声音捧读道,“看来今天我们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商有期和赵素霓同时望向荀妙菱。在得到后者一个眼神后,顿时恍然大悟。
商有期遗憾地拍了一下手中的扇子:“真是没想到,这幕后之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赵素霓人淡如菊:“事已至此,反正线索已经断了,不如我们就各自回房间,说不定还能续上几个时辰的觉。”
说着,三人转身,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春枝瞪大了眼睛:“三位仙就这么离开了……?我跟我们家小姐怎么办啊?!”
“我们非尘世中人,不可随意沾染人间恩怨。”商有期回头,眉目悲悯地说道,“今日救你们一命,乃是道祖有训,仙道贵生,我们仙门弟子不可见死不救。至于更多的,横竖这三名劫匪已经果断就死,两位姑娘已经安全了——”
只见云簌暗自咬牙,从袖中找出一枚印信,悄无声息地弹入一具尸体的衣襟中。然后再装作体力不支马上要晕倒的样子,一脚踢上那尸体,顿时空气中响起一道清脆的滚动声。
春枝眼尖,马上弯腰拾起了那枚小小的印信,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脸色煞白:“这、这不是梅氏药行的……!”说着,她几乎被气出了眼泪,“梅家欺人太甚!小姐就算无法去扮演花神,那也是无奈毁约,他们怎么能直接痛下杀手呢?”
“毁约?毁的什么约?”
春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梅氏药行是如何打算借花神祭典扬名的计划全给说了出来。
商有期露出不解之色:“这梅家在云簌姑娘身上投入了许多资源,却换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恼羞成怒,倒是可以理解。但怎么就直接到了要杀人的地步呢?”
“恐怕,就是为了我身上的诅咒。”云簌失神地捂着自己红斑遍布的脸,眼神迷离,“我时常在梦中看见一些亦真亦幻的往事……那里有火,好大的火。还有死在火中的那个年轻女人。她经常唤一个人的名字,梅郎……”
春枝悚然一惊,急忙扶住云簌,焦急道:“小姐,那都是诅咒带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就别再想了!小姐、小姐……!”
眼看着云簌有不知不觉陷进回忆中的征兆,春枝粗暴地把她给摇醒,摇的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没了。
荀妙菱并不意外,问道:“你梦中那个女人长相如何?”
云簌的双眸失焦,半晌才头痛难忍似的捂住了脑袋,答道:“她……一头白发,眼眸也是白色的,浑身都是伤痕……”
荀妙菱点点头:“这些信息也够了。”
她抽出一张符,盯着地上一具死尸的脸,用剑指在符咒上勾画了几笔,然后抬手燃尽符咒。
下一秒,她的身形像是被揉进一团墨色的阴影中骤然拔高,不过一晃眼,就已经变成了那黑衣人的模样。
“既然梅氏药行动机可疑,那我们就干脆去查查,他们杀人是为了掩盖什么。”
来的蒙面人有三个,商有期和赵素霓也是依样画葫芦做好了易容,然后往梅家赶去。
御剑前往梅府的路上,商有期问:“阿菱,你对那云簌姑娘为何态度大变?”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愚弄罢了。”荀妙菱道,“商师兄,你是感应到自己的符咒被毁,所以才猜测到云簌姑娘出事了的。但三个趁着月黑风高来杀人的匪徒,为了避免失败还特地用了能让人昏睡的迷药,你觉得,以他们的谨慎,会随便去撕那些明晃晃的符咒吗?”
“而且那些黑衣人明显都只是有些武功在身的凡人。他们哪来的力气毁掉师兄你的符咒?”
筑基期修士画下的符咒,遇水不化、遇火不灭,想撕碎都需要一些道行。
最大的可能性是,云簌察觉到了有人想来灭她的口,于是为引来他们三个修士见证,自己主动把符咒给撕碎了。
她若有能撕碎符咒的力气,还会畏惧三个凡人?
荀妙菱叹息道:“……我看那云簌姑娘是装凡人装久了,真以为凡人都是她那样的。”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梅府沉浸在一片浓稠夜色里。一个不起眼的偏门处,梅管事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袍,枯瘦如柴的手稳稳提着一盏灯笼。昏黄光晕映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神色虽然麻木,眼神中却隐有满是焦急与不安。
等了半晌,他才等到派出去的三个药奴回来复命。
这些药奴都服用了梅家家传的秘药,如果不定时服药就会肠穿肚烂而亡,相当于梅府的死士。
见三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梅管事松了口气,道:“事情办妥了?”
为首的人点头。
“是怎么死的?”
“推下井中溺死的。”
梅管事眉头一皱:“不是都说了,找个偏僻的地方埋了便是!你怎么还让别人能看见她?”
“韶云坊中人来人往,带着她的尸体不好脱身。倒不如就让她溺死在井中,假作自尽,合情合理。那韶云坊的老板想必也不想有流言传出,自然会替我们扫清痕迹。”
“这话倒也不错……”梅管事皱着眉,上下打量面前的人,“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还有这个脑子?”
“……”
“也罢。再做一件事,我下次会赏给你们能顶一年份额的秘药。”梅管事压低声音,递过来一包东西和一张地图,“到城西的荒山里,找到这座花神祠,下面有个密道。进了密道之后,按照这包里的卷轴行事,做完了再来回报我。”
荀妙菱接过东西,三人一起离开。
荀妙菱打开了地图一看。那地图平平无奇,就是记录花神祠的位置,以及在祠中角落的哪块砖石下能找到密道。
而那包裹里的东西就有意思了——是几个暗金色的镇钉。
根据灵力波动来看,是法器。
包裹里还有一个破旧的卷轴,卷轴上一片污遭,有许多字都被抹去了,但留下了教人该怎么排布阵钉的图样。
赵素霓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这是……镇魂大法?”
“魂兮魄兮,天地乖离。阴阳逆乱,散作尘泥。九幽之令,万劫不饶。”荀妙菱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撞,透着丝丝凉意,十分清晰地念出了被污渍所掩盖的那些若隐若现的字迹,“的确是镇魂之法。”
镇压魂魄。无论是人魂、妖魂,在此阵法之下都会被囚困,不得超生。
商有期道:“此法相当阴毒。即使在我们修仙界,非有深仇大恨,也不会使用这种法术。我们此行要多加小心。不如先将这些事情通报城主……”
赵素霓皱眉:“若黎城主与他们也是一伙的怎么办?”
“我相信黎城主的人品。”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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