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帮我编辑一条消息。”
  他趁着机会掏出手机,拜托系统来操作键盘。
  姜舟:【明天就是头七了,我会去公墓祭拜,事情结束之后,我想单独见你一面——能请你来公墓附近一趟吗?】
  一条消息,他同时发给了两个人。
  姜舟心想秦医生他们近期很忙,短时间不一定看得见,正准备放下手机时,却不想手机忽然震动个不停,几秒钟竟收到十几条回复。
  许少虞:【舟舟竟然联系我了!我一定会去的,就算是跳窗也一定会去的!】
  许少虞:【亲爱的,你想单独见我,是选择了我的意思吗?你在意的人是我吗?】
  许少虞:【小狗开花.jpg】
  秦诵:【舟舟?我以为你不方便用手机,没想到你能碰到。】
  秦诵:【我会去见你的,等我。】
  秦诵:【很高兴你选择的人是我,我绝对不会辜负舟舟的^^】
  他们都认为姜舟的约见是示好的信号,并为与爱人心意相通的此刻而感到欣喜若狂。
  也不知谁最后回复了一条猩红的乱码,霸占了屏幕,透着一股子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息: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没时间去看,姜舟匆忙收起了手机。
  简帜言段端着食物出来了,香气飘散,姜舟稳定下心神,埋头吃饭。
  途中,男人用湿巾为他揩去嘴边的饭粒。
  “明天我会陪舟舟去上香,”简帜言道,“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但为了我们之间的和谐,我需要再次确认一下舟舟的心意。”
  他嗓音拉长:“明天结束,舟舟会选择的那个人——是我没错吧。”
  第18章
  雨一直从深夜下到第二天的清晨。
  早上六点钟,姜舟从熟睡中醒来,听到了窗外淅沥沥的雨声。
  空气中略有些潮湿阴冷,但身后就是男人宽大厚重的怀抱,不论是搭在姜舟腰上的手,还是吐息时温热的鼻息,都散发着炽热的余温,为他驱散着寒气。
  身后的简帜言占有欲十足地环着他,宛如一头成年雄狮耀武扬威地圈住了一只小猫做储备粮,不吃,只低头舔舐着它身上的毛发。
  姜舟因此睡了个好觉。
  他眼睫轻颤,意识不清时,恍惚间竟感受到一种源远流长的,怪异到诡异的安心。
  他为什么会觉得安心?
  明明身后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暴走,扣住他的脖颈拿走他的生命,可姜舟却觉得他高大的身躯里传达出来的,是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现出的、漫不经心却异常深厚的珍视感。
  他在珍视他吗?
  【不对。】
  【他在看着你。】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否认他的想法:【一晚上都没有闭眼的看着你,舟舟。】
  系统侧面提醒着他——
  就算伪装的再怎么好、短时间再怎么安然无恙,这里也不是现实,追求者们也并不人畜无害。
  姜舟险些就忽略了这个事实。
  寒意钻进脚底,他倏然打了个冷颤。
  感受到他的动作,男人缓慢支起上半身,手臂用力一捞,将他翻转方向。
  “早安,舟舟。”
  他胸腔震动,音色因为倦意磁性低哑,不轻不重地抚摸着姜舟的脊背,一路攀沿而上,指根探进他的发丝,“我帮你穿衣服,今天的天气不好,看来要穿的厚一些才不会让舟舟生病。”
  “等这场雨结束——”
  “宝贝,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吗?”
  他说着,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的未来。他的宝贝身披圣洁的、象征着至纯爱情的白婚纱,宛如一枝开到极致的白玫瑰,两颊的小梨涡也清纯耀眼。
  神父在高台上为他们祷告,旁观者真心实意的赞美声不绝于耳。
  端庄的教堂之中,神的见证之下——
  随着戒指的交换,急切的拥吻,姜舟会永远属于他。
  就如简帜言的身体和灵魂也属于姜舟一样。
  男人的眸子染了墨似的乌黑,倒映着姜舟的脸庞。躺在他怀里的美人黑发白肤,红唇亮目,漂亮到不真实,仿佛随时会化作云雾消失。
  手臂收拢,简帜言抱紧了他。
  只要稍稍用力,脆弱的美人就能被他揉碎,融在他的骨肉里,永不分离。
  这样想着,简帜言敛目出神。
  姜舟却在此时轻哼了一声,大约是被他禁锢得不舒服了,细白的手指抓挠着他的后背,眼里也噙了泪。
  “我难受。”
  仅仅三个字,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耳里,简帜言忽的放手了。他五官空白了一瞬,阴暗、黏腻的想法通通散开,很快就只剩下了细密的,能将他骨肉都刺痛的心疼。
  姜舟总有办法让他冷漠的心软下来。
  简帜言眉宇放平,哄小婴儿一般急切又温柔地哄他,“哪里难受,我抱疼你了吗?”
  他定睛一看,姜舟因为被他用手按着后脑,嫩生生的脸都被他的胸肌压红了,看起来有种被凌虐的倾颓之美。
  简帜言怔住,抚上他的面颊,指尖不稳。
  姜舟摇头:“好很多了。”
  他顶着被蹂躏过的,还带着红印子的小脸,对施虐者露出一个与羔羊无异的浅笑,没有丝毫阴霾:“帜言,我没事,你可以帮我穿衣服吗?”
  “……”
  “……好。”
  简帜言心脏发紧。
  他感受到一股汹涌澎湃、愈来愈烈的爱意,比潮水还要发狠地撞着他,视他的防线为无物,嘲弄他溃败的速度。
  “我爱你,舟舟。”
  他在姜舟的额头轻吻,再一次说道。
  姜舟歪了歪头,只当他是习惯性地示爱,害羞地移开了视线,没有言语。
  却没发现——
  还有一句话被男人吞在了口中,一字一句咽下:所以,你也必须爱我。
  -
  外面果然很冷。
  三月才刚刚开春,雨一下,水分子又活跃了起来,呼吸都带着白雾。
  灵位被姜舟放在了外套的内置口袋,只要拉开外套拉链就能拿出来,他沉默地被简帜言抱上车,路上,男人一手抱他一手撑伞,很小心地没让他淋一滴雨。
  姜舟小小一团坐在副驾驶位,用手掌擦了擦玻璃往外看。
  简帜言见状轻笑:“舟舟在看什么?”
  姜舟眼盲,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可他鲜少出门,尽管努力掩饰,动作间的高兴是怎么也压不住的。
  “没有……”
  他不好意思地低头,又抬起,“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公墓呢?”
  a市近30年发展迅速,人口密集,遍地高楼,所以公墓的位置比较偏远,离市区并不近。
  “大约40分钟。”简帜言估算。
  姜舟手指蜷曲,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焦急,慌乱如火苗在身躯里灼烧一般,他几乎坐立难安。
  如果医生他们没来怎么办?
  如果他们来的时机不对,没有错开,反而碰在一起了怎么办?
  姜舟仿若即将走向考场,但只复习了一道题的考生一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押中,理所当然地感到慌张。
  深呼吸后,他放平心态,静等着天意。
  之后的事情发展的很顺利,他们开车到达公墓,就近买了鲜花和纸钱,找到了刻着沈清的陵墓。
  也许是因为天气不好,照片上的人五官模糊,看不清样子。简帜言只扫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落在姜舟身上不动了。
  “快一些,舟舟。”
  男人一身黑色风衣,笔直地站在姜舟身后,为他撑伞,像一棵攀附向上的黑松,阴影无餍地笼罩着姜舟,犹不满足。
  他眯着眸子,还没开始就发自内心的期待着结束。
  在他眼中,只要姜舟烧完了这支香,就跟那腐烂腐败的前男友再也没关系了。
  他简帜言会接替而上,成为姜舟新的男友,之后还会是他的丈夫,他唯一的爱人。
  姜舟察觉身后黏过来一道贪图迷恋的视线,将他从头到尾掠夺了一遍。
  他抖着手点燃了香,攥在手里,没多久闻到了蜿蜒盘旋的香味。
  “沈清,谢谢你照顾我。”
  他启唇,蹲下身将鲜花放在石碑前,“虽然我还不是很了解你,但我能感受到,你是个很好的人。”
  不吓他就更好了。
  姜舟暗暗补充,面上按照习俗和流程,作为他生前最亲近的人,诉说着对死者的思念和告别。
  据说头七这天,死去之人的亡灵会来见他所爱的人一面,这个举动的意义是如镇魂曲般,送死者的灵魂离开。
  姜舟头一次做这事,不太熟练,绞尽脑汁说了许久。
  直到简帜言面色冷淡地叫他:“舟舟,香灭了。”
  姜舟恍然停下,下一秒,他被男人拉住胳膊提了起来,站直了身体,“足够了,死人而已,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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