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景珩没有回头,冷声道:“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当了叛军的首领果然不一样了,怎么,我要是不听,景将军是不是要对我军法处置?”许妙愉娇笑着向前迈出一步,手指轻点在他背上,继续说道,“你很讨厌我吗?还是说,你怕我,怕我再捅你一次?”
景珩转过身来,推开她的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笑得如此妩媚妖娆,从前的她骄傲任性,就连两人缱绻之时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何曾露出这般神色。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而且是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腹部,那一道几乎看不出来的伤疤。
她伸手想要去触碰,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明明不愿意,何必自轻自贱。”
许妙愉面色一白,垂眼不知想着什么,然而抬眸轻笑道:“我哪里不愿意了,景将军年轻有为,长得也不错,总比那些个一把年纪还想着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好多了。况且自轻自贱就更说不上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一次和两次,有什么区别?”
她继续往前走,她一动,景珩就退,不知道的,恐怕分不清谁才是被迫的那个。
越往里退,水就越深,渐渐淹过了两人的腰部,浮力让行动变得困难,许妙愉没了耐心,神色怏怏,“你不愿意碰我,何必派人将我掳来,让我回长安不好吗?”
景珩觑了她一眼,“长安去不得。”
许妙愉冷哼道:“是你去不得长安吧,我听说你的悬赏金已接近百万,而我有什么去不得的,我是太子侧妃,许家也还没倒,太子殿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景珩没理她,但她感觉得出来,他内心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是哪句话触动了他?
许妙愉心里有一番猜测,于是她又说:“我是一定要回长安的。”
如果说,她之前的话还能明显听得出戏谑与激怒的成分,那这一句,就只剩了认真,这更像是一种宣告,向他表明自己的决心,以及愿意为了这个目的做任何事情。
景珩终于正眼瞧着她,看着她脸上执着的神色,“所以为了回去见他,你什么都愿意牺牲?”
“是。”她没有任何犹豫,就这么干脆地承认了,然后她开始往后退,退了几步又停下,将腰部从水下漏出来,解开了湿漉漉的腰带。
虽然身上的衣服和没有穿差别也不大,但她还是在他的注视中脱了下来,滑腻白皙如羊脂玉的皮肤闪烁着莹莹光泽。
景珩别过眼去。
许妙愉见状苦笑,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还是……正在这时,他却突然走上前来,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在她惊讶的神情中吻了下来。
这是一个足够绵长而缱绻的吻,夺取了她全部呼吸与心神,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置身于另一个房间,不知道是哪里,只看得出来是一间卧房。
她躺在一张大床上,柔软的锦被铺在身下。
景珩起身看着她,扯出个讥讽的笑,“你的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你主动向敌人求欢,还会——”
许妙愉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将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第39章 帮助
两个时辰前, 就在少年袁之带着许妙愉在江夏城外的原野上策马前行之时,几十里之外,许家的营帐之中, 秦苒哄抱着哭闹不止的慧儿,忧心到了极点。
近些日子以来,路上的不太平渐渐显露端倪,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他们晚上休息得很早,就是为了第二天白天能加紧赶路, 尽早到达长安。
这一晚也不例外,秦苒睡得很早,但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中途醒了几次,看了看夜色, 时候似乎尚早。
她心神不宁,想去找许妙愉述说一番, 却只看见了空空荡荡的床铺, 下人说,许妙愉带着紫苏刚刚出去,就在湖边。
她还要照看慧儿, 便没有去寻她们,在帐中看着女儿的睡颜坐了一会儿,渐渐地睡意又起, 正要躺下休息,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被这一声叫醒的,不止有睡梦中的人们, 还有慧儿,这一下,她的睡意顿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连忙抱起慧儿,轻轻摇晃着双臂,想要哄她再次入睡。
远处再度有声响传来,是女子的呼救声。
这声音要小上许多,随着风声一起飘过来,一时有些难以分辨,她觉得有些熟悉,便仔细倾耳去听,忽然脸色一变,倏地起身走了出去。
熟睡中的众人都醒了过去,纷纷走出来,场面颇为混乱,护卫维持着秩序,见她出来,便有几人紧紧围了过来,将她护在中央。
“小姐呢?”慧儿被这些杂乱的声响又弄哭了,但她已经顾不上哄她,忙问道。
有人焦急地答道:“小姐还没有回来,已经派人去找了。”
秦苒看了眼人群,察觉到有几个面孔不见了,又问:“那个叫袁之的大夫呢,他去哪儿了?还有县令派来的卫兵呢,怎么一个也没出现?”
众人明显一愣,方才他们发现许妙愉和紫苏不见了,只顾着去找她们,还真没想到这些人,再仔细一回想,的确没有看到他们。
有人连忙去帐中查看,然后高声回道:“少夫人,营帐中是空的,他们都不见了。”
秦苒看向方才的呼救声传来的方向,心想妹妹恐怕有危险,不能再拖下去,将慧儿交到乳娘手上,又把护卫分为两队,一队继续守着营帐周围,一队跟着她去一探究竟。
他们去得慢了,走到芦苇丛边时,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和血泊,月光照在尸体青灰的皮肤上,十分骇人,秦苒惊惧得说不出话来。
护卫们走上前去,探了探呼吸,摸了摸脉搏,又将面朝下的尸体翻过来,举着火把照在他们脸上,辨认了一番之后,回来禀报说:“少夫人,这些都是县令派来的卫兵,只少了他们那个统领。”
少了一个人,这个消息简直比看到满地的尸体还要恐怖,秦苒定了定神,她就是天生胆大,也不禁有些腿软,说话也有些虚,“快、快去周围找找。”
她很想回去,但许妙愉仍然不知所踪。
很快,护卫回来禀报:“少夫人,找到了,就在几步之外。”
秦苒被人搀扶着过去一看,那姓赵的统领仰面躺在地上,半边脸覆盖着已经凝固了的血,那只眼眶里面是黑洞洞的一片,而在他胸口和四肢处,还有多处伤口,像是死前被人严刑拷打过。
是谁杀了他们?
不会是失踪的许妙愉和紫苏,她们不会武,绝不可能杀得了这么多人。
难道是那个袁之?
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做到吗?
秦苒正想着,忽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在闪着微光,她连忙指了指,当即有人蹲下去在泥土中拨弄了一会儿,抽出一支沾了血迹和泥土的银箭。
那人拿着箭仔细端详了一阵,突然脸色一变,将银箭呈到秦苒面前,“少夫人,这支箭制作精良,杀害力极强,恐怕是军中所用。”
“是他们的吗?”她问的是那些已经没了呼吸的人。
那人摇了摇头,面色沉重,“他们用的是我朝形制,和这支箭不一样,而且也远没有这支箭好。”
秦苒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使用这支箭的人,并非朝廷的军队,而且这个人身份还不一般。”
不是朝廷,那就只能是叛军,可是如今各路叛军都在南方,还未有北上者,鄂州及周围更是从未听说,这是怎么冒出来的?
那人说了另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的确是朝廷的人,但这是私自铸造的兵器。”
秦苒虽然出身贫苦,但也听说过,私自铸造兵器乃是死罪,会这么做的人,多半是有反意。
总之,绝非善茬。
她又让他们继续在芦苇丛中搜寻,这一次,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没有再见到了,但是同样有发现,是马蹄印,一直延伸到很远去。
要不要追?
秦苒犹豫了一下,没等她想出个结果来,营帐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片喊杀之声,火光大盛,将芦苇丛也照亮了不少。
“怎么回事?”
一群人连忙退出芦苇丛,只见平原之上,小山之后,草丛之后,乃至水中,突然冒出了数十人,有的举着火把,有的头上还戴着伪装的草环,但都手拿武器,如潮水般向营帐袭来。
慧儿还在里面。
她顿时慌了神,拔腿就往回跑,护卫们赶紧跟上,将她护在中间。
越来越近,喊杀声也越来越大,每一声就像巨石落在她的心头,再近一些,她已经依稀听到了女儿的哭声,那么嘹亮。
平时总会有人说:“小小姐哭得好有精神,真是个健康的孩子。”
她总是会笑着应了,却没想到,有一天这健康的哭声会变成催命的符咒。
他们离得更近了,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敌人刀柄上缠着的白布,还有脸上的贪婪神情,有人发现了他们,哨声响起,立刻有一伙人转头向他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