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医生惊了。
“我、我没跟他说,他在上班。”许听宁赶紧出声。
“也不能只顾上班呀,我不是危言耸听,她这个情况,没人看着真的很危险,就刚才测胎动,明显不对。你得陪着她来,平时也要多关注她,这又不难。”医生中年偏上,见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拉住霍涔的手,放到许听宁的肚子上,“你平时就这么放着,都能感觉到胎动对不对。”
浑圆的肚子,温热,鼓着,霍涔猝不及防和孩子第一次正式见面,就被踢了一脚。
他其实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一脚,但是很有力度,隔着许听宁的肚子,传递到他的掌心。
他的心脏像被狠狠一击,抬头看着咬着唇,忍着泪往下滚的许听宁。他的手发颤,上去一把抱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38章
“这时候知道心疼了,早干什么去了。”医生弯弯唇,没再说任何,走了出去。在医院,来去是最平常的事,但新生总是最抚慰人心。
“霍涔。”许听宁实在忍不住了,“你动到我氧气管了,我上不来气。”
说完身上的人顿了一瞬,下一秒桎梏就没了。
霍涔垂着手,喉结艰难滚动,随即又上前,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手扶着管子:“抬头。”
他轻轻往她鼻腔里送着管子,同时抬眼看向仪器,确定氧气恢复通畅运转,又看向她:“感觉怎么样?”
“好了。”
“能上来气了吗?”
“能了。”
她老实地回答,插着管子也不敢乱动,仰着头,不施粉黛的脸白皙,脸颊微红,有了点血色。
霍涔下意识捏了一下:“乖。”
说完,两人都一愣,许听宁抿唇看着他,霍涔当然也知道以他俩现在的关系,这样是挺不合适的。但更让他不舒服的,是分开的事实,他现在已经不是她的谁,连亲昵的动作都不符合身份。
好在还可以有别的借口接近。
“孩子还踢你吗?”他问。
许听宁摇了摇头:“没了……它一向很乖的。”
她本来想说她觉得应该是个乖乖的女孩,但两人又不是夫妻,讲这些挺奇怪的。
尴尬的气氛被一声轻轻的喷嚏打破。
霍涔看着她捂嘴的样子,问她:“你包里是不是有毯子?”
“是。”
许听宁伸手要自己拿,被霍涔抢先了一步打开包。
“我自己来吧。”
“你躺着别动。”说完这句,霍涔自己也没动。
许听宁的包是他刚给拎上来的,分量不轻,但没想到打开里面能有这么多东西。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是背着它去荒岛待一周应该没有问题——里面竟然还有压缩饼干。
霍涔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家里东西很多的人,大部分是缺乏安全感。那许听宁是有多缺乏?
他不想再想下去,掏出毯子,抖开给她盖上,毯子卷起了一边,他伸手去摊平,手无意碰到许听宁的肚子,他喉结重重一滚,收回了手。
“你别管我了。”许听宁先开口,声音低低又平静,“我吸一会儿氧就好了,自己在这里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不急。”
“你……没工作吗?”
以前结婚的时候,霍涔总是忙,现在离了,见面的时间反倒比之前还多。
“有没有不重要,我知道你想赶自己走,但我现在哪都不想去,就想看着你吸氧。”
霍涔现在的位置,只要不是闭眼死了,就有一堆工作等着他,他能这样安静地待在医院,那是因为他把手机关了。
许听宁不知道霍涔这样是不是为了把她哄去见奶奶,沉默几秒,指着椅子:“那你坐下吧,等吸完了氧,我就可以走了。”
晚上吸氧室没有别的孕妇,一床一椅,一个垂眸咬唇,一个沉默无语。
许听宁先忍不住:“霍涔,你别看我了。”
霍涔低低叹气:“你闭上眼睛,就看不到我看你。”
许听宁心想这是什么理论,但是霍涔从来不都是这样,以前放学一起回家,他腿长步子大,她在后面委屈地抱怨跟着他好累的时候,霍涔也是这么说,你不跟就不累了。
他总是把她的自讨苦吃,那么坦然地说出来。
许听宁现在不想自讨苦吃了,索性真的闭上了眼睛,闭着闭着,竟睡着了。
醒来时氧气已经输完,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掉,她都不知道。霍涔不在屋里,她扯了扯嘴角,慢慢下了床。
也很深,走廊暗着,只有护士站亮着光,霍涔站在那,正跟值班的护士说着什么,余光看到她回了头,然后又跟护士说了一句,快步走了过来。
“醒了?”
许听宁睡得有点迷糊:“嗯……我还以为你走了。”
“看你睡着没叫你,还想睡的话可以明天再走,我刚已经和医生沟通过了。”
霍涔揽着她的肩,许听宁躲了躲:“霍涔……”
他手又放了下来。
“我还是回家吧,这里睡着不舒服。”许听宁知道如果她不回去,他也不会走。
还是霍涔开的车,家属院的楼栋还是灯光昏暗,她在楼下跟霍涔摆手告别,回头还没走几步,听到几声狗叫,声音不小,吓了她一跳,正紧张得四处张望,被人拥进了怀抱。
霍涔扶着她,许听宁还在到处望:“霍涔,你刚听到狗叫了吗?这么冷,怎么还有狗啊?”
“野狗吧,不这样抗冻活不下去。”霍涔左手把兜里的播放器关了,“别找了,野狗发疯,一会儿咬你怎么办,先回家吧。”
许听宁到底是害怕,小声说:“你能把我送到家门口吗?”
“能啊。”
“谢谢。”
她还是客气,霍涔勾勾唇:“不客气。”
他想得到的,总能得到,许听宁还是傻,她睡着了那么久,他有很多事可以做,开机处理工作,再让人送来播放器,如果她再晚醒一会儿,他能从护士那把她的看诊记录都搞到。
声控灯时亮时灭,霍涔一边揽着她,一边拎着她的包,到了家门口,也没给她,从里面拿出钥匙,开了门。
他倒是没进,站在门口,问她:“我能看你量完体温吗?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了,你有感冒的可能,要时刻注意你的温度。”
楼道的灯已经灭了,他的脸隐在黑暗里,看起来说不出的落寞。
许听宁抿抿唇:“好吧。”
霍涔只换了鞋,没脱大衣,坐*在沙发上,马上要走的样子。
反正也已经被看到了,许听宁也没再矫情,摘了围巾,挂好大衣,夹着体温计从屋里出来,发现霍涔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许听宁没立刻叫他,默默坐在旁边,过了几分钟,拿出体温计看了看。
“霍涔。”
没反应。
“霍涔,醒醒。”
还是没反应。
他眉眼清冷,折腾了一夜,好像很累。
夜已经很深了,许听宁看看窗外,起身把体温计收好,又从屋里拿了薄被盖在他身上。
霍涔能清楚地听到她洗漱的声音,蹑手蹑脚走在地板上的拖鞋声,等到最后的光线也暗了,他才睁开眼。
许听宁睡了,关着门,屋里很静,他稍微转了转身子,也闭上了眼睛。
许听宁不知道是不是孕期的反应,自打搬回来住,就出现了夜晚耳鸣的状况,每每关灯躺在床上,耳朵里就像有人在敲锣,直到她困得不行,才能睡着。
这晚也不知为何,敲锣声没了,她睡得倒是很好,还梦见了外婆,在厨房里给她做好吃的饭菜。
她的确是被饿醒的,伸了伸懒腰,人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听到厨房有动静,半梦半醒间以为是许鹊清回来了。
“妈。”她唤了一声没有回应,趿拉着拖鞋往里进。
霍涔背对着他,没穿上衣,薄薄的肌肉和腰窝明显,下面穿着西裤,皮带系着,显得腰细腿长。抽油烟机嗡嗡地响,他正拿着铲子,在煎鸡蛋,旁边的火上放着蒸锅,冒着烟,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霍涔回头:“醒了?”
许听宁咽了口唾沫,没说出话。
“去洗漱吧,一会儿就能吃了。”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许听宁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饭菜上桌,才缓过来。
霍涔在她面前穿着衬衣:“做饭的时候白醋洒在上面了,我就脱了晾着,不介意吧?”
许听宁收回视线,没吭声。
“你该不会觉得我故意在你面前脱衣服吧?”霍涔突然凑近,“真的有醋,不信你闻闻。”
他离得很近,脖颈快挨到她的脖子,许听宁人一僵,他又移开了。
“闻到了吗?”
“嗯……”她根本都忘了呼吸。
霍涔坐下来,把筷子递给她,粥是小米鸡丝粥,另外三样是叉烧包、煎蛋和白灼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