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许听宁。”
“嗯?”
“看着我。”
她转过头,以为他这样郑重是要发表什么高见,却只听到他问:“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哪样?”
“搞封建迷信。”
“……”许听宁气呼呼瞪着他,憋了几秒,泄气地叹了一口,“从喜欢你开始吧。”
看着他唇角轻轻勾起,她把头转了回去,专心抚摸着肚子:“有的人去拜佛,不一定是虔诚,而是她除了这样无能为力。”
“那时候我年龄小,听说你要出国就很慌,我害怕跟你走散,就那样……反正我真的很后悔,霍涔,我希望你能有最好的前程……你怎么能说因为白巧不出国读书呢。”
一阵沉默,沙发猛地起伏,侧面阴影笼罩,许听宁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
霍涔坐起来用额头贴着她,手臂环上来,把她箍得紧紧的,嗓音沙哑。
“你知道了?谁跟你说的,许老师吗?为了这个肯来见我的?”
“霍涔……唔。”许听宁刚要说话,就被尽数堵了回去。
霍涔也很矛盾,是他问的,他却不想听她的回答,干脆掰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然后狠狠吻了上去。
因为发烧,他的唇舌滚烫,指尖擦着她细嫩肌肤,许听宁的呼吸都像停了,脑中嗡响,在反应过来反抗的时候,被他横抱起来,坐在他腿上,狠狠圈在他怀里。
“是愧疚还是可怜我,嗯?”霍涔咬着她颈窝上的细肉。
许听宁伸手抵,隔着睡衣触及他的胸膛,手指贴着,却迟迟没有用力推开,她的颈窝湿了。
她无法低头,也就无法看见霍涔趴在她颈窝哭着是什么样子,但他的声音是狠的。
“你以为来看看我,就能心安吗?我他妈就是为了你没去普林斯顿的!我留下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结果呢,去给我复读?我稀罕你去找准考证吗?就算不上大学我也照样养你信不信?”
她呆呆望着上方:“信。”
霍涔一僵,随即抓着她的发圈,扯散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五指缠着柔软发丝,声音带着压抑地微颤:“所以先绊着我的是你,先搞砸的是你!不是你根本没这一切!我甚至不会转去那什么破二中!”
许听宁的心跳都像暂停了,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
“现在跟我装听不懂了?我到奶奶家难道不是你出的主意吗?送走大的还是小的,许听宁,不是你说大的吗?”他手背青筋明显,沿着她的天鹅颈往下,一把扯开衣领,狠狠咬上去。
许听宁的锁骨又疼又痒,怪异又熟悉的感觉袭来,她像条呼吸不上来的鱼,用力仰着脖子,想要更多氧气。
那个幼时夏天的记忆袭来,卷着暑假的炎热、月母鸡汤的香气,和两个老人细细碎碎的聊天声。
“家里有一大一小两只狼狗,为了争地盘,天天吵,天天打,让家里人都头疼。”“两只都一身伤,也不死不休。”
“把它们分开不就好啦,见不了面还怎么打?”
小丫头插话,只是想帮老人解忧。
“可是……送走哪只好?小丫头,要不你再帮奶奶想想,是送走大的还是小的?”
小丫头当时怎么回答的……
“大的!”
她是这么说的。
她胡乱说的。
后来见到转学的霍涔,他扯她头发,害她手过敏脱皮,小丫头不敢告诉任何人,忍着他,哄着他,因为害怕,因为他好看,也因为隐隐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外婆给霍涔做饭,让她送去,除了心疼一个离开父母的孩子,想要帮她弥补的心也是有的吧。
无心之过,可总归是她的话,改变了霍涔生活的轨迹。
“霍涔,我……我不是故意的。”许听宁半天才说出了话。
“是不是有什么区别,是你让我到你身边的,许听宁,我就是犯了天条,看在这份上,你也不能说让我滚就让我滚吧?”
“对不起……霍涔。”
“没用的,先错的人是你,咱俩永远扯不平!”他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撑在她身侧,舌尖舔着她的锁骨,滑着往上,堵住她的唇舌。
心跳如雷,敲得许听宁觉得周遭都不那么真切,眼睛渐渐湿漉漉的,她分不清是谁的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涔终于放开了她,因为有个小家伙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霍涔坐起来沉沉看着她起伏的肚子,摸上去:“听宁,难受了吗?”
许听宁不用回答,里面的孩子已经给了霍涔一脚,力气很大,踢得她抿紧了唇。
霍涔冷着脸:“你给我老实点。”
话音刚落,孩子又给了他一脚。
他深深吸气,半晌又无可奈何地呼出来,伸手轻轻摸着安抚,仿佛有了那么点父爱。可回馈他的又是两脚。
这是个软硬不吃的孩子,跟霍涔一模一样。
他束手无策地看向许听宁,轻声:“你叫她别动了。”
许听宁嘴红着,眼红着,身子一侧,头一偏,不吭声。
霍涔不敢再动她,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去,用手指挑挑她的下巴:“乖。”
许听宁紧咬着下唇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朝他的脸抬起手。
霍涔下意识捉住她的手腕,偏头躲开。
两人一阵沉默。
霍涔松开她:“打,想打给你打。”
许听宁叹气,举起手缓缓放在了他的额头上,问他:“这两天你是不是就只吃退烧药和止疼药对付?”
霍涔微妙地愣了好几秒。
“看来我说对了。霍涔,健康都没了,其他还有什么意义。”许听宁坐了起来,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发圈绑好头发,孩子还在动,把她的针织衫撑得起起伏伏,她摸了摸,说,“乖一点,马上就给你吃东西。”
霍涔看着她温柔的模样:“是饿了吗?”
“应该是。”许听宁抽了张茶几上的纸巾,视线扫过桌上的退烧药和文件,用纸巾擦拭着眼睛,说,“我用一下厨房。”
霍涔看着她起身:“我这里没什么食材,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或者让人做了送来。”
“不用,我来做吧。”
霍涔把厨房和餐厅打通了,该有的厨具十分齐全,只有都锃光发亮,没有一丝使用痕迹,冰箱里全是矿泉水啤酒之类的,一根菜叶都没有。垃圾桶里倒是有丰富的外卖盒,许听宁皱眉盯着。
“你这两天都是麻辣烫?你不是急性胃炎吗?”
是这样才引起的发烧,来的路上魏肖是这么说的,至于是什么引起的发烧,他含糊没说。
不过许听宁也能猜到,那天霍涔从医院离开,后来半夜给她打来电话,醉意很重。
他在应酬,并且因为心情不痛快还喝了很多酒。
许听宁是知道他忙的,尤其是这几天除了工作,想必还要应付白沅的事,想必是不肯去医院的。
霍涔靠在门框上,环着手臂欣赏她视察的样子,笑了笑:“魏肖吃的,这两天我俩有工作上的事要商量,没让保洁来。”
许听宁瞪大眼:“他不是在这照顾你?!”
霍涔抬了抬眉:“也算吧,他不把我照顾进icu,就算是很好了。”
许听宁无语地拿出手机,一边下单,一边懊恼自己怎么能相信魏肖这位养尊处优的主。
很快,楼下的超市送来了食材。
到底霍涔还是没让她动手,鸡蛋羹、小米粥,许听宁指挥着,他来做。
热气腾腾的鸡蛋羹蒸出锅,许听宁取了两个碗,盛出一份往上面浇了几滴酱油,递给霍涔:“这碗给你。”
“我不吃。”霍涔从不吃鸡蛋羹,小时候秦美霜做给霍飞渝吃,他还嘲笑对方不嫌腥。
许听宁没理他,挖了一勺吹了吹,举到他面前,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霍涔的唇抿成桀骜的一条线,默了几秒,低头吃了下去。
两人对坐着,吃完了简单的一餐饭。
许听宁用纸巾擦着嘴,听到霍涔问她:“以后咱俩也这样吃饭吧?”
这样吃饭是挺像有了一个家,可霍涔说的是咱俩,不是咱仨。
“霍涔,你有想过孩子吗?”许听宁问完这句,看到了霍涔眼底明显的抗拒。
但某人的心理素质过硬,随即就神色自如。
“你说呢?那可是我的亲骨肉。”
他不想说,会把问题抛给对方。
许听宁内心一阵闷,他相信霍涔是想过孩子的,但这份想只是他没办法,必须去想。
“霍涔,我有话跟你说。”
一听到这句,霍涔浑身就开始疼,也分不清是胃还是心口。
“等下。”他大步出去,拿起茶几上的药就要往嘴里塞,被跟过来的许听宁拦住。
“这种药退烧止疼,但是刺激胃,你本来就是急性胃炎,吃了治标不治本,只会恶性循环。你得去医院,知道吗?霍涔。”许听宁认真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