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外婆过来,摸摸许听宁的头:“听听不哭,你把吃的给他送去,你俩就和好了。”
  “谁要跟他和好,我只要外婆。”
  许听宁想抱住外婆,刚伸出手,梦醒了,那一刻她人还是迷糊的,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考那天。
  是胎动把她拉回了现实,小家伙饿了,动得厉害。
  许听宁起来热牛奶,又把提前买好的早点放进蒸笼里,去拿锅盖的时候,她看见篓子里立着的擀面杖。
  这么多年了,还是外婆在时用的那根擀面杖,摸着上面的纹路仿佛摸着外婆满是皱纹的手。
  你知道为什么,许听宁今天心里怪怪的,她看了看手机,什么信息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睡醒了没有。
  “滚滚,要不给霍涔也带点饭吧,反正咱们也吃不完。”怀孕后,许听宁吃饭变得很快,经常是许鹊清去盛个饭,她一碗肉酱面已经吃完了。吃完早饭又收拾了一下,时间刚刚好,她又趴着窗台往下看,没见霍涔的影子,车也没瞧见。
  许听宁背着单肩包,锁门下了楼。
  早晨阳光温淡清凉,不知谁家养的白鸽扑棱着飞过,有晨练的大爷大妈跟她打招呼,像小时候那样喊她“听听”。
  楼下没霍涔的影子,她怕他没搞清见面的地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毕竟当时她说在二中见,也没说清是在家属院还是学校。
  电话没人接,许听宁想着也许他在开车,收了手机往外走。
  二中现在早已不分房,家属院住的大多是老一辈的教师,互相也都认识。
  天还冷,早上路人并不多,许听宁走到院门口看到有人围在路边看。
  她不是爱看热闹的人,扫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听宁——!”家属院的老保安看到她,从人群中跑了过来,神色焦急紧张,“你怎么站这里啊?你先快来看看这是霍涔的车吗?”
  许听宁指尖发凉,高考那天保姆跑向她说霍涔准考证找不到了的感觉又向心脏袭来。
  她看到了霍涔的车,整个前车门都快掉了,剩一点牵连,勉强挂在上面,车边还有一件黑色的薄毛呢外衣,撕裂了一大块。
  许听宁脑子嗡嗡响,感觉周围很吵,有人一直跟自己说话,她用力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出口,声音抖得不像话。
  “霍……霍涔呢?他人呢?”
  第63章
  “不知道啊,没看见他人……”
  “你们谁看见了吗?”
  “没有,看见的时候就这辆车在这!一个人都没看见,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哎。”
  ……
  零零碎碎的声音,许听宁努力分辨其中有用的,但她脑子还有许多其他的念头疯狂地挤进来。
  车成了那样,人不见了,能发生什么事?还能发生什么事?!
  她也不想信邪,可每次以为她和他都能朝前看,奔赴各自未来的时候,老天就总是不遂她的愿。
  上次他走了,留她一个人去复读,在那个两人最熟悉不过的地方,一遍遍孤独地自责、想念……直到最后明白失去了最爱的外婆和他。
  那这次呢?他又要让她一个人了吗?!
  “姑娘你去哪儿,别跑啊,东西都掉了,哎哟,小心千万别摔了!”
  老保安在身后喊着,许听宁顾不上回应,跑向十几米外的煎饼摊子,喘着气问老板:“那边……您有看到那边车上的人……上哪儿去了吗?”
  煎饼摊每日六点就出摊,老板正揉着面,旁边还有顾客。
  “看、看是看到了,但是没看清,只知道是被撞了,然后拦了个车,好像是去医院了。”
  许听宁眼睛里蓄满隐忍水光,听完无焦的瞳孔闪烁一瞬,低声说了句什么。
  老板听不真切,问:“姑娘,你说什么?”
  “……没死就好。”她说。
  老板愕然,又听她嘴唇发抖着问:“您有听到是哪个医院吗?”
  她甚至不敢问伤到哪里,大衣撕裂成那个样子,伤了、残了?她不敢继续想。
  “这我不知道。”老板打量着她,安慰道,“不过姑娘你别着急,要不再问问其他人。”
  她如今的身形,又遇上这样的事,别人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同情。
  许听宁点头,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在包里翻找,拿出手机,咬着唇,根本没人能问,霍涔身边不爱带助理,又跟家里不亲近,别说这一会儿联系不上,就是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也不会有家人在意。
  她跟自己说要冷静,要像当年保姆跟她说霍涔找不到准考证的时候那样。她点进通讯录,拨着他的号码,心脏紧紧揪着,想着即使他接不了,医护、警察听到肯定也会接通。
  就这么几秒,手机屏幕湿了一片,她在身上胡乱擦了擦屏幕,紧紧看着通话界面“霍涔”两个字,有无数丧气的念头挤占了所有的氧气,让她大口喘着气。
  早晨阳光稀薄,寥寥晨练、上班的人从路边经过,看一眼,又移开。
  一声突兀的刹车声,出租车急急停下,车门利落开阂,高大清瘦身影出现在路边。
  霍涔穿得单薄,衬衣西裤好几处褶皱污痕,黑眸狼狈冷寒,朝着那辆马上就要掉了门的车子望去,余光扫到不远处一抹柔弱身影,再一定睛望去,人狠狠怔住。
  “听宁!”
  他喊她的名字,对方却没有回头,似乎只顾着手里的东西。
  霍涔步伐凛冽,狂奔过去,扶住她发抖的肩膀。
  许听宁这才猛地回过头,像被噩梦惊醒,惊恐害怕又迷茫,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错乱地上下打量,最后轻声哽咽。
  “霍涔……你吓死我了……”
  没说完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从她早已蒙眬如水潭的眼睛里往下滚。
  霍涔觉得整颗心都要碎了,想要搂住她,先被她抱了满怀。
  他们的抱姿并不舒服,因为激动发着抖,却谁都不敢用力。
  霍涔太高,只能弓着背,小心地避开她的肚子,轻轻揉着她的头。
  “听宁,我没事。”
  “没受伤?!”
  “你自己不是看到了。”
  许听宁将信将疑:“车……那你的车怎么回事?”
  霍涔低低叹气:“就是停在路边,刚拉开车门一辆电动三轮撞过来了,车门坏了,我没事。”
  许听宁拽着他的衬衣,语气里带着生气:“那你刚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说来话长,当时还有一人路人被撞到,我送对方去医院,才发现手机摔坏了,本想着马上就能赶回来的。”霍涔说得避重就轻,当时的情况远比这复杂。
  为了拿到那个礼物,他昨晚上跟霍商东起了冲突,是夜里才赶回奶奶这里的,又不得不开始远程处理棘手的工作,单单视频会就开到了凌晨。
  有那么一瞬间,他累到真想把公司打包卖出去算了,但看到对面楼上许听宁窗子亮着的那盏灯,他碾灭了烟,转身继续开始加班。
  后来忙完了,他也没了睡意,冲澡换衣服,开车到了老城区那家网红张记肉包铺。天未亮,门口的队伍已经很长,大多是外地的游客来这里打卡。
  其实在他和许听宁小的时候,这铺子根本没这么多食客,许听宁喜欢周末拉着他来这家吃包子,也只是因为图它离家远,这样两人就要并排坐很久的公交车。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喜欢自己的。
  霍涔买完再折回来,刚刚好六点,老院车位紧张,他没开进去,车子停在路边。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早就不是毛头小子了,还会提前这么久等女人。
  两边的店陆续开了,小摊车也零星推了出来。
  霍涔怕搁在副驾上的肉包凉了,下来把它放进后排的保温箱里。
  路灯已经熄灭,视线并不清晰,一辆改装的用来拉泔水的电动三轮车停在他车左后方,车主大概去了旁边的店里,钥匙还插在上面。
  他扫了一眼,重新回到驾驶座那侧,拉开车门刚要上去,听到了一声惊呼。
  那辆三轮车不知怎的失了控,车头顶着一个年轻男子朝他撞过来。幸好速度并不快,霍涔下意识往一边躲开,顺势拽住车头上的年轻男子往旁边拖。
  几乎是再晚一点,年轻男子就要被挤到两车之间,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那辆豪车就没那么幸运了,三轮车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人家的车头没事,豪车的车门却肉眼可见地摇摇欲坠。
  没来得及心疼车,霍涔手拎着的年轻男子面容痛苦,呻吟不断,大概是伤到了腹部,人又吓傻了,站都站不起来。
  路上人不多,三轮车主连人影都没,霍涔的车是开不了了,只能打了辆车,把年轻男子送到医院。
  本想着折返一趟时间是够的,谁知送到后,医生反倒是拦着霍涔不让走,最后好歹是赶了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你可以借个手机给我打嘛!”知道他没事,许听宁理智回来了一些,瞄见有路人,不想自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被围观,问他,“你车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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