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徐掌门听得多了能不心梗吗?怕丢人现眼,基本在自家待着,很少出门,连季无涯百岁寿宴都没去。此次出来抛头露面,可见是魔龙的诱惑太大,顾不得那些了。
  徐甘来确实是奔着魔龙来的。不求全吞,哪怕只得一样龙珠也好,结果呢,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衣掌门太贪心了吧。”徐甘来话不说全,留给大家脑补。
  才被众人忘到脑后的魔龙又被提起,原本祥和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衣非雪在心里冷笑,他不仅生孩子的本领高,拱火的本事也不低。
  “徐掌门想靠修为带领徐家振兴,恕我直言,凭你的天赋,这辈子都没戏。而你自己平庸无能,也就别为难你的子子孙孙了,歹竹哪能出好笋?”
  徐甘来怒不可遏:“你——”
  衣非雪从容的接着说:“不妨另辟蹊径,将您夜夜笙歌多子多福的能耐制成方子,我敢保证,多则半年少则三月,你秋泽徐家的大名必定光耀全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门庭若市,供不应求,连万妖谷的兔子精都得向您三跪五拜求配方。啊,徐家富可敌国指日可待,还不快谢谢我。”
  徐甘来一口老血哽在喉咙,众人更是听得瞠目结舌。
  周老被自己唾沫呛得面红耳赤。
  不愧是千金楼楼主,不世出的经商奇才,你别说,你真别说,好像真能成。
  徐甘来快要气炸肺,尤其是还有修士当了真,看着他的小眼神欲语还休,好像真的要问“老兄你若真有一夜七次生龙活虎的秘方,我第一个买”。
  许久不吭声的风思君忽然说:“徐掌门,当务之急是破阵,我等皆在阵中,生死难料,你却一门心思都在魔龙,莫非是已有破阵之策了?”
  徐甘来冷笑:“你少转移话题,一旦破了阵,衣非雪满载而归,你是他亲舅舅,宝贝自然少不了你的。你们风衣两家其乐融融的分了魔龙,可我们呢,一无所有。”
  众人脸色各异,心绪百转千回,有人出声说:“徐掌门说得对,见者有份。”
  “是啊,做人不可太贪心了。”
  听到声援,徐甘来得意起来,也更加有底气:“衣掌门,我是怕你一口气吃太多了,消化不良。”
  明晦兰闻言,饶有兴趣的看向衣非雪。
  从古至今,好处都是要给大家分的,钱不可能自己赚,泼天的财富会招人眼红,就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只有好处大家享,才能“力气往一起使”,互得利益,方得长存。
  周老也深知此道,就比如做生意赚钱,势必要上下疏通,打点关系,大家都有钱赚才能官官相护。
  而那赫赫千金楼更不必说,能常年屹立在万贯城必然有自己的门路,身为楼主八面玲珑,想必在北域、南辽、甚至西疆都有打点。
  衣非雪眸光幽深,隐隐含着笑意。
  得嘞。
  不用说话,明晦兰瞬间懂衣非雪的意思。
  本掌门偏要一人独享!
  做一个“不懂江湖规矩、不通人情世故”的霸道自私鬼!!
  衣非雪:“我乐意,你就眼馋着吧。”
  周老差点平地栽个跟头。
  所以其实……衣非雪并没有为了千金楼上下打点?谁的好处也不给分,就是要自己独揽大财,哪怕撑死也做个肚子鼓溜溜的鬼。
  周老叹为观止,怕是在衣非雪看来,那些都是弱者为了存活下去不得不“散财”。而衣掌门的宗旨是,我的全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分毫!
  “你!”众人被激怒,接二连三的起身。
  风思君也振衣而起,却是站到衣非雪身前七步远的位置。
  衣非雪微微一愣。
  风思君说:“诸位是要明抢吗?”
  话是对大家说,但目光盯着的是借题发挥、党同伐异的徐甘来。
  徐甘来有备而来,见状直击软肋:“哈哈,舅舅要替外甥出头了?多稀罕啊,当年还提剑要杀妖孽给妹妹报仇呢,这才几年过去,就把你一手拉扯大的胞妹忘了?所谓兄妹情深,是做给旁人看的喽。”
  又看向衣非雪,笑里藏刀:“要不是你爹拦着,你早就被你舅舅一剑送去见你娘了。”
  数道飞丝齐出,穿过徐甘来的胳肢窝“砰砰砰砰”钉在地上,瞬间把徐甘来架起来,寸步难移。
  徐甘来压根反应不过来,就觉得腋下一凉,不用看,那里必定皮开肉绽。
  徐甘来哪敢乱动,更不敢轻易试青丝绕锋芒,只听这法器主人讲道:“徐掌门这么激动,不妨你先打头阵,给大家做个样。”
  徐甘来心神颤抖,咽了口唾沫,豆大的汗珠滴落到极细极韧的飞丝上,刹那间四分五裂。
  众人感同身受般的一激灵。
  衣非雪:“兰公子,你说在这恶阵当中,死几个不自量力的倒霉蛋是不是很正常?”他的嗓音柔风细雨,却听得众人汗毛倒立。
  “恶阵凶险,里面的修士全军覆没,唯独本掌门神功盖世一人生还,是不是也很有信服力?”
  众人大惊失色,脸色一个赛一个煞白。
  真是不经吓。
  衣非雪在心里一阵好笑。
  明晦兰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在旁人看是“抓”,在衣非雪体会是“扶”。
  明晦兰稳稳扶着他,沉心静气,说给大家听:“衣掌门息怒。”
  众人惊恐万状。
  专横跋扈的衣非雪生气了,后果不堪设想!
  立即有人打退堂鼓,“误会误会”声此起彼伏,“岂敢岂敢”声层见叠出。
  拱起来的夺宝大军不战而降,徐甘来成了光杆司令,又怒又怕。
  衣非雪没有把青丝绕收回来,就让四世家的堂堂掌门人在那“烤羊肉串”,几个时辰过去,愣是没人敢为徐甘来出头。
  周老有些诧异明晦兰也无动于衷,还以为尝把“得饶人处且饶人”挂在嘴边的兰公子,会仗义执言呢!
  明晦兰看出周老的心思,笑道:“庄子曰,‘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周老憬然有悟。
  后边还有一句话,佛不渡傻逼。
  明晦兰看着汗流浃背的徐甘来,浅灰色的眸子阴晴不定。
  周老看看盘膝打坐的衣非雪,再看看身旁看护的明晦兰。
  明晦兰:“老先生有话说?”
  周老摇了摇头,说:“当年你们在寒亭殿比武,我刚好也在场,能亲眼一睹绝代双骄之风采,不枉此生。”
  明晦兰:“老先生言重了,谬赞。”
  周老笑了一下,中非雪,北晦兰,一时瑜亮无尽风光。
  他当时就想,若二人都是中土修士,便能同力协契,守望相助。可立场不同,注定了水火难容,你死我活。无论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都无比叫人心痛惋惜。
  而今再看,倒是自己狭隘了。
  所谓睚眦必报,羞辱作践,都只是表象,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微妙。
  周老很感慨很欣慰的笑道:“最强的宿敌,也是最好的挚友。”
  明晦兰默了几秒,也笑了声,目光落到衣非雪玉色的面容上:“在下并不想跟他做朋友。”
  周老:“?”
  *
  衣非雪以元神探入自己的灵台,很快瞧见悬在灵台深处的一团光。
  这团光不知是何物,从衣非雪能窥灵台起就有了,至于最早什么时候产生的,衣非雪难以求证。
  它可能是一种力量。
  这是衣非雪经过多年的观察,做出的判断。
  但这道不知何时钻进他体内的力量,却不为他所用,仿佛将他的灵台当做永久客栈,心安理得的住下来了。
  衣非雪不是没想过捍卫领地,他第一次试图把光团打出去,直接受到它的“正当防卫”,后果就是衣非雪昏迷了三个月。
  第二次他谨慎了,尝试着友好交流,先握个手什么的,结果碰都没碰到光团,又被它窝里横,下场就是又昏迷了三个月。
  一个坑不能栽倒三次,后来衣非雪按兵不动,就隔三差五进来和光团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扰谁。
  要不咋说它窝里横呢,就知道欺负他,遇到危险时怎不见它伸手帮一帮宿主呢!
  它寄生在体内,本来就别扭。
  派不上用场不说,衣非雪深度怀疑自己魂魄不全也是拜它所赐,所以别扭变成了膈应,不把这块毒瘤挖出去,真是寝食难安。
  衣非雪又瞪了会儿光团,神识察觉到外界有异,瞬间转醒。
  客栈房门大开,屋里的修士空了一半,街上传来喧嚷的骚乱声。
  衣非雪起身时,明晦兰和季禾正从外面回来,后者脸色惨白,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画面。
  就连明晦兰也面色凝重,这让衣非雪不仅重视起来:“怎么了?”
  边问边走出去看。
  狂风怒作,邪煞之气扑面而来,魔云堆积遮云蔽日!原本空荡的街上遍布死尸,仅存的几个活人也奄奄一息的绝望等死,哀嚎声连绵不绝,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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