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绥因来到二楼,卧室门半掩着,他轻脚踢开,一脚踏进去,背过身将戈菲扔到床上。
  “那我可真是荣幸,让你留我到现在?”
  绥因压着他,手放在他的腰际,稍一使劲让他翻了个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戈菲:“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你说的是哪个?”
  “不是说检查伤口吗?”绥因抓住他的领口,稍稍用力便拽了下来,他这才知道戈菲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把扣子解开了,衬衫一拉就掉。
  手指从颈部顺着脊椎下滑,到肩胛骨处停下,指尖下的骨骼形状明显,手指滑过时能感受到压缩骨刺和翅膀的囊腔。他恢复得很好,已经看不到伤痕,像是圣洁的艺术品。
  绥因俯身,嘴唇轻碰他的肩胛骨,低声道:“我说好了的。”
  戈菲翻了个身,衬衫虚虚挂在胳膊肘上,伸手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
  房间内没开灯,窗帘不知道何时被拉上,隔绝了一切光源,他看不清戈菲的表情但他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清晰。
  “真好了?”
  “我不是很信诶……”
  “要来滚一趟试试吗?”
  试试就……试试呗。
  -
  “你走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绥因抱着迷迷糊糊的戈菲,拍了拍他的脑袋。
  他清醒得很,但戈菲不一样,他现在只是凭着直觉往他怀里钻,趴在他的胸口一点点舔舐着自己抓咬出来的伤口,对于他的话像是完全没有听到。
  绥因被他舔的心里怪怪的,伸手掐着他的后颈扯开他脑袋,皱着眉:“我没事,这点小伤明天早上就好了,你睡觉吧。”
  他没使劲,戈菲挣扎了三两下就再次抱着他,绥因看他这个样子也没辙了,索性随他去,非要说的话还是他的错。
  闹过头了。
  其实他并不是很适应虫族的身体,对于虫族生理和身体结构了解不深,主要是觉得没必要,反正就是做做任务况且他抱着玩乐的心态并没有考虑过找伴侣,这样一来……他完全忽略了雄虫的精神丝和尾勾给予刺激过大会让雌虫发情。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戈菲经历三次发情,战绩可观。
  他今夜没变成真正的畜生也只能说他不是真正的雄虫,虽然差别也不大。
  他拍拍戈菲的肩膀,抱着他坐起身:“带你去洗澡了。”
  又看了看神智全无的雌虫叹气:“不然明早又要挨骂。”
  戈菲倒是没有晕倒,但精神丝和发情期的刺激过大导致脑袋晕乎乎的,全靠这本能行动,问什么答什么。
  绥因和他躺在浴缸里,将他环着帮他清洗弄脏的头发,银白色的长发被他抓在手里揉搓,不太好洗,他本人也是不太爱长发,生活中会很麻烦,他看了眼自己及肩的头发,心想大概是时候剪了。
  又想起戈菲小时候也没有表现出来喜爱长发,貌似十八岁的时候开始莫名其妙爱上了。
  绥因的手指从戈菲的额头顺着发际线 ,捋着头发绕过耳朵,再慢慢搓出泡沫,戈菲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坐着,时不时用手拨一下水面证明自己还醒着。
  “怎么留了这么多年的头发,议会都没有虫私下议论你仪容不整?”
  “没有,好看。”
  简简单单两个词,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就是态度略微冷漠,看起来像是傻了。
  绥因笑着微抬他的下巴,让他仰着头为他冲去头顶的泡沫,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从容,丝毫看不出来干的是伺候人的活儿,他又道:“所以为什么?”
  “你喜欢。”
  绥因一愣,下意识问道:“谁喜欢?”
  他松开托着戈菲下巴的手,让他的脑袋回正,他看着戈菲的后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雄父喜欢。”
  “绥因喜欢。”
  “什么时候说过喜欢的?”他不自然的表现一晃而逝,将他的头发冲洗好包裹着,又将他拽起来面对面站在淋浴头下,戈菲神志不清站不稳,只能靠他扶着,然而却也没忘记回答他的问题。
  “星历3023年,我十七岁生日,你出差很久特地赶回来给我过生日。”
  戈菲现在貌似清醒了些,但大概还是没什么理智,情感占了上风,主动贴着他。
  绥因起初并未对这个数字有什么印象。
  他活得太久太久了,小世界的时间线和本世界的时间线并不统一,完全按照虫族的时间算他今年也有个三四千岁了,生命中的事情并不是都能记住的,就像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夸过戈菲长□□亮一样。
  水流声响个不停,浴室的灯他调成了最低档,光线不强,此刻也是昏昏暗暗的,绥因心念一动,关上了水。
  水珠顺着两人的身体下滑,绥因能感觉到手下的身体一僵。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戈菲缓缓、缓缓回头,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他轻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戈菲抬头看着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仍旧没有收回来,反倒是朝着他的脸摸了一把,“不对,应该说你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你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吗?”
  “有吗?我觉得我藏得挺好的,骗术也不错。”
  绥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复他的这句话,好像怎么说都是错误的,或者说,怎么样都无法将他的意思表达明确,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他索性不再去想,而戈菲却开始找补。
  他迅速冲洗,穿好衣服走出淋浴间,转身用手扒着淋浴间的门盯着他笑:“喜欢不等于爱,我们的赌约还没有结束。”
  绥因并没有搭理他,他叹了口气。
  气氛忽然沉重,暧昧旖旎的画风突变,他洗漱完便躺回床上,唯一和平日里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今夜把睡衣扣子扣得整整齐齐一颗都没落下。
  绥因面对着窗户,他进浴室的时候顺手把窗户打开透透气,此刻带着些凉意的微风正吹拂着里层的窗纱,月光洒落在飘窗的小茶几上,绥因的躁动的心也渐渐冷下来。
  他出了点问题,戈菲更是出了大问题,他不该如此纵容这只雌虫的,当然更应该怪他,他不应该对戈菲的痛苦视而不见——早在一第一次重逢的时候就应该纠正的错误,因为他倒流时间就当看不见,但他忘记了,这本身就是个隐患。
  能做出杀虫再殉情的雌虫,能是什么正常的雌虫吗?
  浴室的门传来一声轻响,一串极轻的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然后骤然消失,身后传来异动,能清楚地察觉到一具身体躺下,接着是一双冰凉的手和颤抖的身体。
  “唉……”
  绥因叹了口气,转身。
  “我们谈谈吧。”
  “我很累,我想睡觉。”戈菲的眼神甚至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便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愿面对。
  绥因坐起,月光只能照亮床沿,照不到床上躺着的两位别扭至极的家伙,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手进被子,将他拽出被子。
  戈菲紧抿着唇,眉头也皱起来,眼睛眨得很快,他挣脱绥因的手,扯着被子就准备再次躺下,奈何绥因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只是随手一伸、一抓,再精神丝轻轻一缠将他固定在原地,绥因迫使他和自己面对面,他第一次想承认自己的错,第一次想找出自己的错,也是第一次想要纠正错误而不是顺势而为。
  他曾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他对待戈菲的态度都和对待一个属于自己的物件没有任何区别,事实上在上个任务结束之前这种状态就已经被打破了,在戈菲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杀死时、在戈菲第一次提出赌约并得寸进尺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开始觉得戈菲有趣,开始正视他。
  他开始在意,所以他必须纠正戈菲。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那就应该做好我们从来都不在同个世界的准备……”
  “我不想听!”
  戈菲剧烈挣扎,甚至放出骨刺试图威胁他,然而绥因并不把它放在心上,他继续道:“你对我的情感很不正常,戈菲,这是不对的,我承认,我承认我教育的失败,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吗?让你喜欢上我这种……东西?”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将雌虫放在象牙塔里养成金尊玉贵但骁勇善战的王子也是一种错误,就像是养了一只名贵的宠物却还妄图它在美丽的同时具有攻击力——一只更加完美的宠物罢了。
  戈菲看着他,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只是挣扎得更加厉害。
  绥因无视他的泪水。
  “我从来没有管过你,与其说我们是父子,不如说是上下级,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执着,是因为我让你觉得你只是个物件了吗?你感受到我的冷漠了吗?”
  戈菲终于忍无可忍,他恨不得将这只雄虫的嘴给撕碎,让他再也无法用语言攻击他,他冲着他大声吼着:“我分得清楚我自己的感情!也知道我这样的原因,你能闭嘴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