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好像那个人会随时消失一样。
霍行川指尖隔着屏幕摸了摸知白的脸,低声说:“知白,在家里等我。”
知白嘴角微微弯起:“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他把图片递给身边的方隐年:“刚才你都听到了,你怎么看?”
虽然他这么问,但是方隐年觉得,霍行川其实并没有真的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想法。
他没反驳,在地图上的三角形外面画了一个圈:“在这里设好结界,我会向上层申请疏散这部分群众。”
他语气凝重:“必须在这里把万渊杀死。”
方隐年去监察司找赵局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他眉毛一挑,有些意外:“我以为九天神境不想声张。”
“九天神境确实不想声张,所以之前才会让我秘密来调查知白的行踪。”
方隐年冷笑:“苍北魔域早就有异样。如果不是你们一直瞒着,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他双手撑在赵局桌子上,俯身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就因为九天神境没有人愿意去填补封印。”
他一字一顿:“你们都怕死。”
赵局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丝毫不悦:“怀风君说的是。”
他说的没错,九天神境确实很早就察觉苍北魔域有异样,他们没有声张,打算让知白直接去填补封印。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从昆仑山跑了。
于是下令让方隐年派人搜寻踪迹把人带回来,只可惜方隐年天生反骨并不配合。
只好继续派人在人间抓捕。
拖来拖去,拖到了万渊彻底出逃。
“不过,”赵局话锋一转,“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希望知白去死的。”
方隐年嗤笑一声。
赵局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我真的想让他去死,也不至于拖到玄卓出手。他们是铁了心想让知白去献祭。”
她顿了几秒,轻声说:“就像之前让女娲献祭一样。”
“什么意思?”
赵局的眼神落在虚空之中,神色有些哀伤:“怀风君,你和凤君,知白,还有女娲,你们和我们不一样。你们天生神物,落地成神,生来便有无穷灵力,无边寿命。是我们这些凡身成神的人永远不可能到达的顶点。”
“正因如此,他们觉得有些事情就必须你们去做。”
“女娲必须荡魔海,凤君必须封苍北魔域,知白也必须去死……因为这是你们的职责。”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方隐年,“说不定下次就轮到你了,怀风君。”
方隐年并没有在意最后一句:“就算你们不这样想,他们也会去做的。”
“我知道。”赵局的声音低哑疲惫。
“女娲荡魔海之前刚刚斩杀大魔,又剔骨点化,身体很虚弱。他们明明知道女娲此去必死无疑,却还是要她……”
“女娲动身之前,我曾去找过她。和你说的一样,她并没什么不情愿,只说这是她的职责。”
她握着拳,身体微微颤抖,咬着牙:“可这又凭什么就是女娲的职责呢?凭什么就要她牺牲呢?我想和她一起去,却被她拦下了……”
方隐年没听女娲说过这件往事,也不记得此人是何许人也。
她从未展露过的激动让方隐年有些诧异,不由得问道:“你和女娲什么关系?”
赵局苦笑一下:“我名亭竹,只不过是一个仰慕女娲的小仙罢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我会联系其他特案局的人和修仙所的师生,一起来控制百鬼夜行。怀风君,希望我们不要有人牺牲。”
方隐年点点头:“希望如此。”
按照知白的推算,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会安排在阴日阴时阴刻。
也就是五天后的晚上。
万幸的是,万渊选择的区域里并没有太多大型居民楼,人群疏散的工作容易了很多。直接由监察司和公安部门接手。
特案局则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百鬼夜行的防控工作中。
霍行川大步走进会议室,在白板上贴上一张放大版的北城地图,一脸严肃地转身看着下面坐着的众人。
由于时间紧急,第一场作战会议通过修仙内网,以线上会议的形式举行。
霍行川对着冰冷的摄像头微微点头致意。
“针对此次百鬼夜行,我们将设下三层结界。”霍行川在地图上标出关键位置,用红笔画出三个圈。
他指着最里面的圈:“第一层结界,由方局长来设,带着我、贺生山还有其他一级修士,首要任务是在结界内杀死万渊,封闭鬼门。”
“第二层结界,唐局负责,夜明带队,领着特案局的人和其他地方的同僚们,首要任务是斩杀妖魔。”
“这两层结界内的群众,届时会由相关部门疏散。各位不用担心,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笔在第二层结界上用力一点,“不要让任何妖魔越出这层结界。”
接着他把笔落在最外围的红圈上,这层结界覆盖面积最广,将整个借尸还魂的符咒囊括在内。
霍行川对着摄像头说道:“最外层的结界,由裴院长负责,辛苦修仙所的师生和监察司的各位清扫鬼气。”
“具体的人员分组和工作安排,会后会通知大家。”
他顿了几秒,在众人紧张的脸上环视了一圈,开口说道:“我知道,任务艰巨,其中危险不言而喻,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话。”
他目光沉沉:“但是诸位,如果妖祟不降,鬼怪不除,那我们修仙磨练还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勇气和资格去面对过去死在这条路上的前辈们?”
“难道未来某天我们在幽冥黄泉相聚,面对那些人,就准备说一句我害怕么?”
“准备迎战!”
“是!”
参加此次行动的修士信息已经被夜明整理完毕,霍行川又跟着方隐年,唐副局以及其他地区的负责人开第二次会议,根据修士的个人能力进行分组安排工作。
等这一轮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霍行川拒绝了唐副局的夜宵邀请,开车直接回了家。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电梯,数字的跳动顷刻间好像变得极度缓慢。
他呼吸急促,胸腔被一股无名之力重压着,霍行川按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止不住地想着:快点,再快点……
终于电梯停了,霍行川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漆黑给他当头一棒,他心脏狂跳,连鞋都没换,仓惶着往屋里走,寻找着那道身影。
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知白……”
穿过客厅再一转弯,亮起来的卧室让他急促的脚步陡然一顿。
那颗心脏落回了原地,霍行川定定地看着,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在。
霍行川带着一身微冷的夜风,慢慢走了过去,停在了卧室门口。
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知白靠在床头上,手中的平板正循环播放着短视频,咿咿呀呀的曲调轻轻地飘荡着。
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身上盖着的是霍行川常穿的一件居家服,宽大的衣服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知白笼罩在这一方暗黄的光线中,像是一幅久远的画。
霍行川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眼前场景不过是自己臆想中的一场幻梦。
指尖抓着门框,极力克制着体内决堤的情绪,他的眼眶不受控制的潮湿发烫。
终于忍不住地啜泣了一声。
知白被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脸色紧绷,眼眶发红的霍行川。
“霍行川……”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快步走来的霍行川一把抱住了。
一滴滚烫的泪水打在了知白的额头上,他听到霍行川哽咽着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死?”
“我……”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为什么你甚至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
“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霍行川死死地把他搂紧怀中。
听到他的声音还不够,和他视频也不够 ,甚至现在把人抱在怀里还是不能消除那份不安。
霍行川垂着头重重地吻了上去,酸涩的泪水化在这枚吻里,被渡进知白体内。
他们吻了很久,久到知白觉得自己的唇已经没有知觉,霍行川才松开他。
他眉宇间隐隐散着怒气,看得知白心头一跳,果然听见他说:“说,你错哪了?”
霍行川眼睫带泪地看着自己时候着实少见,知白在他眼角擦了擦:“你怎么还哭了?”
“别打岔,等着你反思呢?”
好吧。
知白端端正正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我错了,我不应该自作主张。”
他抬眼小声说:“但是我醒来就被许池抓走了,我的手机没在身上,不是我不想给你打电话。”
霍行川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