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阎弗生额发凌乱,领口大开,后背濡湿地跨下车,将手中外套漫不经心地往肩上一搭后,勾唇朝里头笑了下。
那笑弧肆意,笑意轻狂,像是在说多谢款待一样,扬手带上了车门。
坐在木椅上刷视频的司机,不经意地抬头时,正巧瞥见这一幕。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时间,随而忍不住悄悄感慨了声:“年轻啊……”
随而收起手机朝车子走去。
经过阎弗生身边时,那司机颔了下首,见其虽然周身透着慵懒,但腿不软,脚不浮,不禁再次感慨年轻人身体真好。
直至走回排换过气且撤了隔断的车上,从后视镜中瞥见自家老板双目通红,衣衫浸透,浑身上下都透着努力整理后的凌乱不堪,仿佛被妖怪吸走了元气一般的憔悴模样,以及脖子上那不知是被领带还是皮带勒出红痕后,他瞬间懂了为何方才那人那么“有精神”了。
感情这回被折腾的,另有其人。
……
阎弗生进到家门,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后,就边扯着衣服,边朝楼上浴室走去。
躺进浴缸,他抬头望向天顶玻璃窗外,沉了大半晌的天际终于开始落雨。
只是雨滴淋淋漓漓,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乌云盘旋着黏黏糊糊,雨势始终稀稀拉拉。
微醺状态下的sex是最让人陶醉且痛快的,然而许是天气不好,阎弗生却没有从前那种脑袋一空后,浑身都战栗的爽感,倒不是今天的人不行,只是……
大概是天气不好。
封口打开时,气泡在玻璃瓶中沸腾,阎弗生将无糖还有些辛辣的苏打水倒进口中,感受着那股刺激在味蕾与喉咙之间狂奔乱窜,直至被咕咚一口吞下胃囊。
眨眼间空掉的瓶子落在地上时,发出清脆的叮当响。阎弗生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了那泛着摩尔纹的课表照片,望着今天下午那因只有一节课而略有些空余的表格,眼角微微眯了起来。
心头一瞬间的转变,方才那股因睡眠不足又操劳过度的疲倦感,便消去了大半。
从浴缸里出来,迅速冲过澡后,阎弗生利索地打理好头发,走去了衣帽间。
将自己收拾妥帖后,他拎着手机走出了大门,那辆张扬的大揽已经停在了原处,钥匙在驾驶位那侧的轱辘上。
然而拿到钥匙将要上车时,阎弗生突然瞥到旁边那辆之前开得雷克萨斯rx,改了主意。
随即转身回去换了把钥匙,轻快地驶出大门,朝k大出发了。
第9章 跟踪
银色的rx车身在黄昏时分并不起眼,阎弗生头一次如此低调地出现在人堆里。
距离下课铃声响起,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然而他的目标始终没有出现。
阎弗生忍不住再次掏出手机,重看过对方今日的课表,确认只有那一堂课之后,手指有些百无聊赖地在方向盘上弹敲起来。
k大有好几个出入口,阎弗生正蹲守在上次那人离开的西门,望着门口不断进出的学生,他有点担心对方今日会不会换了出口。
正在他心神渐渐焦躁之时,手机突然来了电话。
他不怎么耐烦地接了起来,“喂。”
「哎呀,这口气,难道是小的打搅了您的好事儿?」贺奕南那殷勤又贱嗖嗖的声音传来。
“啧,没事我挂了。”
「哎等等别急啊,我就是想问你,上回拜托您那事儿……」
“sabrina已经收到他的文件了,她整理后,我会抽空看的。”
「得嘞,您办事小的放心……」
“把舌头屡直了说话。”阎弗生皱了下眉。
「好嘞,」对面立时换掉了那副狗腿子的腔调,「话说,你最近是怎么惹到苏小少爷了?」
“没什么。”
大门内驶出一辆外形相似的轿车,阎弗生向前伸头,试图看清车牌。
「没什么?没什么他那么生气,在我耳朵边上编排你好几天了都,你不是不知道他最近不太顺,心情不好,你就不能稍微顺着他点儿?」
苏布离家出走后,不仅被断了资金,还被没收了所有财物,除了他外祖父当年记在他名下的一套房子外,可谓是身无分文,故而才有了先前出租房间的无奈举动。
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日子的小少爷,自然受不了如今的落魄,尤其苏布还是个特别爱面子的人,他们这些个人的圈子再大,几天过去后也基本都传开了,苏布自然心情不好。
于是就三天两头借酒消愁愁更愁,酒不能解就转去寻人暖被窝。好不容易寻到一新鲜可口,身条清爽又合眼缘的男大,却被阎弗生给捷足先登了,他能不上火吗,简直想起来就心塞眼热,恨不得痛殴阎弗生三百回合。
但阎弗生这几天可谓是半分愧疚都没有,毕竟追根究底起来,苏布如今的遭遇,也是他咎由自取。
说起来,苏布其人在“那事儿”上,简直就是omega版本的阎弗生,但也仅限在开放与贪玩的程度上,毕竟阎弗生那支配与作弄人的功夫,不是人人都能学得来的。
不过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人生理念与准则,可以说被他实践得淋漓尽致。或许也正因此,二人才能臭味相投地做了这么多年朋友。
只是,这种不羁放荡爱自由的洒脱与快乐,落在苏家父母的眼里,简直就是家门不幸,道德沦丧,不堪入目,天都要塌了!
苏布贪玩不学无术,苏家夫妇其实一直都知道,毕竟恶果都体现在了成绩上,所以二老为其前程计,一早就送他出了国。但二老并不知道的是,宝贝儿子的私生活竟是那么的混乱。
虽然从前也偶有耳旁风刮过,但由于苏布太会装纯扮乖,所以苏家夫妇并不相信。
直到那日,一封匿名信出现在夫妇俩的信箱,那又厚又“活色生香”的一沓照片,直接将苏老爷子干进了icu里。
以至好不容易度过危险,转到普通病房后,苏老爷子不仅连夜禁足了儿子,还给他安排了联姻,要他赶紧嫁给很早之前就提议过的人家。
苏布自然不愿意跟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草率结婚,于是就跳楼逃出了家,沦落到了如今这等身无分文,被人看笑话的日子。
说起来,当初他离家出走生怕被抓回去时,还是阎弗生帮他躲过了“追捕”,所以才有了他如今虽然有点小拮据,但不必回去被迫嫁人生娃困于灶台与毫无感情的男人之间,连坐牢都不如的自由日子。
阎弗生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若真要细论,苏布欠他的,又岂是一个男大的屁股就能偿还的。
只能说苏布这小子,太不知好歹。
“他不痛快那是自找的,要顺你顺,我才懒得惯着他,谁让他当初在爹娘面前那么装,要我说,这人呢,有时候就得活得真实点儿,否则哪天给自己挖坑埋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要他说,真应该谢谢当初给苏家父母寄匿名信的人,狠狠撕下了苏布那虚伪的遮羞布。
「你以为人人都能跟你一样潇洒,苏家二老都什么年纪的人了,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啊。」
“所以就要把宝贝儿子送给一个连长几条腿都不知道的人当免费玩具,逼得人跳楼逃跑了呗,还真是‘宝贝’,”阎弗生不屑冷嗤,“要我说,这种连孩子天性与最真实模样都不能接受的父母,就不配活在世上。”
「啧,你这话也忒难听了点……」
“难听就特么对了,再说苏布爱玩怎么了,你情我愿,男欢男爱,他一没插足,二没染病,整天小心翼翼一个月跑三回医院,比谁都害怕怀孕出事儿,就周期来了纾解纾解怎么了?谁规定了人这辈子只能守着一亩田犁,逮着一头牛使啊,谁还不是那事儿的产物了,至于那么洪水猛兽的吗?说白了就是自己能当婊子,别人必须得立牌坊,就是虚伪,就是龌龊!”
贺奕南算是听出来了,这祖宗这会儿的心情十分不爽,自己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是是,你这话糙理倒不糙,不说这个了,你等会儿过不过来啊?听说isen新换了个dj团队,超带劲儿,要不要去溜一圈?」
阎弗生瞥了眼腕表,从他来到这会儿已经过去了45分钟,然而门口除了学生,连个鬼影都没有,估计人早就走了。
阎弗生这些年从没有等谁等这么久过,心里有点倦,更有些窝火,听到贺奕南这么说,就心思顺势应下,谁知一抬头,正好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四个圈。
细瞅车牌,可不就是自己要等的人吗。
瞧见那车驶出大门后,朝反方向开去,阎弗生立时发动车子跟上,随而不顾贺奕南的懵逼,撂下一句“待会再说”后,挂掉了电话。
因着某人在里头耽搁了许久,这会子正好赶上了下班高峰,路上往来的车辆有些多。即便阎弗生明目张胆地贴屁股,都有被人横插一杠的风险,更何况现下东躲西藏。
其实换了车后,他本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但不知怎的,阎弗生总觉得,在此人跟前,自己必须得多打起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