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开口:“我不知道。”
“大概......”
“可能是......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想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吧......”
闻声,对面的人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只有音乐和窗外的风声。
桌角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阎弗生下意识朝那边看了一眼,角度有点偏,隔着微晃的烛光,他没看清,大概是个广告。
过了片刻,敬云安才抬起头,问向他:“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阎弗生像是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一样,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别突然跟我说散伙?”
听到这话,敬云安唇角微微扯了下,像笑又不是笑,有着阎弗生看不太懂的无奈。
桌上大半的菜还没有吃,敬云安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片刺身放在面前的碟子里。
望着那鲑鱼好看的橘红色,敬云安轻声说:“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嗯?”阎弗生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假的?”
“嗯......”敬云安点了下头,“不过,你得自己去找。”
“自己找?”阎弗生十分惊喜地笑了起来,“怎么,还整了个藏宝游戏?”
说着,他站起身,“是在家里?哪个房间,好歹给个范围吧?”
敬云安抿了下嘴,“书房。”
“书房?”阎弗生立马兴冲冲地朝书房走去,“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听着耳际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敬云安将手中的筷子搁在了面前的汤碗上。
书房门的合页许是太久没有上过油,被推开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吱呦声。
敬云安向后靠在椅背上,沉默地望着筷子在烛光的映照下,在浓白的汤面上投下一条淡淡的影子。
翻找的声音隐隐从书房里传出,伴着阎弗生略带兴奋的询问:“能不能给个包装提示啊,否则你这东西这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件是礼物......”
“不需要提示,等你找到的时候,一定会认出来的。”
敬云安说。
第82章 书房
敬云安的书房有着理工人的严谨与刻板, 除了那几本文学书之外,可以说毫无趣味,阎弗生从前进去过,然后被那成套的红棕色老板桌椅给辣了眼睛, 之后再也没进去过。
说来阎弗生本还想着建议敬云安换掉, 后来又觉得搬到新房子再提也不迟,谁知再后来得知了城北的房子, 就搁置了。眼下再进来瞅见, 他还是想跟敬云安提议一下。
不过也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这么想着, 阎弗生已经寻完了南边的两竖排书架,但并没有找到像是礼物之类的东西。
敬云安说不需要提示,只要他找到一定能认出来, 那必然是他很熟悉或者很喜欢很在意的物件,阎弗生转身再次巡视过四周,放眼寻找哪有什么能抓他目光的东西。
要说这房子里最让他在意的,也就外头餐桌前坐着的那一位了。
不过既然他那么神秘兮兮又信誓旦旦地说了,阎弗生还是想找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惊喜。
他离开南边书架,转身走到那套碍眼的老板桌椅前。
方才敬云安在书房工作过, 桌子上还铺陈着很多教案资料没有收, 阎弗生巡视了一圈,没什么线索。于是蹲下翻了翻柜子, 甚至还伸手到处摸索, 免得那狡猾的狐狸精在书房里安装了机关。
仍旧一无所获后,阎弗生忍不住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实在想得太多。
就在他打算放弃面前这糟心的老板桌的时候,一张红色的便签, 不知从哪里被他起身的气流带得飘到了脚下。
阎弗生弯腰捡了起来,便签瞧着有些褪色,似乎使用的时间不短了,背面有些脱胶,所以才会被气流带着飘落。
无胶的正面大概写了字,印记突起感明显,阎弗生下意识翻了过来。
褪色的红色上,清晰而有力道的三个字,像三根锋利尖锐的冷针,直直地扎进了阎弗生的眼睛里。
“奉念非”。
是一个人的名字。
一股疾速聚集的刺痛与寒气,密密麻麻地从脊椎袭上了颅顶,阎弗生浑身猛烈一震,忍不住用力闭眼挤过眼皮,再睁开时,那三个字依旧黏在刺眼的红色上,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眼球,让他逃无可逃。
阎弗生紧攥着那张薄薄的便签,先前想要寻找礼物的惊喜与兴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再也顾不得那些个什么隐私与界线,像是突然发疯了一样,转身扑在桌子上来回翻找。不仅将桌上所有该翻不该翻的书本册薄全都翻了个遍,还任由那些重要的教案资料被扯破撕碎,横七竖八地滑下桌子掉在地上,伴着摆件与笔筒被粗鲁而慌乱的动作撞翻,哐哐咚咚地砸在木质的地板上。
坐在餐厅里的敬云安微微直了直腰,身体向后轻轻靠着椅背,始终面无表情地望着汤碗中的黑影,静静地听着不远处的书房内传来的翻箱倒柜声。
又一声巨大的哐咚声传来,阎弗生因用力过猛而将整个抽屉拉了出来,里头的各色墨水瓶先后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将不远处的大部头精装书染得惨不忍睹。
然而阎弗生毫不在意地将抽屉扔到了地上,继续去翻下一个抽屉,右边翻完转到左边,直到最下方的那一层如何也拉不动,他暴躁地用力锤了一拳后,发出了一声沉敦的“咔哒”声。
紧接着,身后的墙面上,那副将近三米宽的山水画开始从南向北慢慢滑动,直至彻底卷起在北边的书架后,露出了藏在山水画之后的整面软木墙板。
铺天盖地的照片与资料,被逻辑清晰排列有序地钉满了一整面墙板,纵横交错的图钉与棉绳,像无数条阴险可怖的毒蛇,被囚禁在步步为营的陷阱之中。
阎弗生缓缓站起身,目瞪口呆地紧盯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可置信到忘记了呼吸。
「阎弗生,男,alpha,19xx年12月21日出生于烟平市,原名奉念非,英文名pherson,化名阿轩……」
体温在极度惊骇中骤降,手脚一片冰凉,汗水却接连不断地从毛孔里向外喷涌,几乎瞬间,便将阎弗生的鬓发与里衣浸了个透。
他控制不住地浑身发颤,牙齿在半张的嘴唇里上下碰撞,发出接近疯狂的哒哒声响。
「性格张扬,作风不堪,爱财恋名,自负乖张……
「其父奉峥嵘,男alpha,在其13岁时因纵火杀人等刑事重罪入狱,后被判死刑……其母姜怡楣,女omega,在丈夫入狱后自杀身亡,奉念非失踪……
「20xx年,奉念非化名阿轩,于莱江市夜总会出现,后遇外籍华裔阎卿淮,随其出国……」
线索连接:「阎卿淮,男alpha,a国pside集团董事,实力雄厚,资助奉念非(更名为阎弗生)进入a国圣罗德斯读高中,于20xx年去世,其后阎弗生从维格坦因设计学院退学……」
人物关系网:「贺奕南,男alpha,贺家四子,应是国外留学期间与阎相识,关系亲近……」
「苏布,男omega,苏氏企业次子,应是国外留学期间与阎相识,关系亲近,作风不堪,畏惧父母……」
「sabrina,女alpha……」
「柏恣同,男alpha……」
「韩蔚然,男alpha……」
人在过度的震惊亦或者恐惧中时,总是会下意识地排斥与否认耳听或者眼见的事实,阎弗生忍不住闭眼睁眼,再闭眼睁眼摇头,试图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驱之一空。
然而满墙的资料像一座大山,纹丝不动地坐落在身前,强迫着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阎弗生忍不住上前一把扯下了中间最是醒目的那张照片,头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脸看上去是如此的毛骨悚然。
他紧攥着那因放置太久而有些蜷角的照片纸,踉踉跄跄地蹿出了书房,望着餐厅中的背影,声音颤抖地问:“这……是什么……”
坐在餐桌前的人没有回头,更没有答话。
“你这一墙的东西都是什么?!”阎弗生忍不住大声地质问。
桌前的人微微抬了下头,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阎弗生又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那整面墙的资料,右下角那在众多照片中不起眼却十分关键的线索名字,在灯光下透着一阵又一阵的讽刺。
「宋施维,陶青原……」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被困在这面墙上,像巨大的棋盘上奋力挣扎却如何都逃不开摆弄的棋子,被执棋之人无情地操控着。
令人惊惧的窒息,从四面八方袭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