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谢西楼听着这半藏半露的话,心里头软的一塌糊涂。
他坐得更近一些,拉过明月的手:“的确是不能陪你过年了。大军腊月三十启程,如若顺利,明年春闱发榜之前,定然能归家。”
“我不在家,二奶奶凡事且先记着账,忍一忍,待我回来再为你一一报复回去。”
虞明月含羞带臊,嗔他一眼:“我才没有那么娇蛮!”
谢西楼轻笑:“我倒宁愿你再娇蛮一些。”
两两相望,眸中皆是情意。
外头不知何时落起了鹅毛大雪,几个丫头们在院前小声欢呼着,说要给姑娘堆个雪人出来。
虞明月瞧一眼窗外,对谢西楼莞尔笑道:“今夜大雪,想必来年定是个丰年。那就提早祝二爷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谢西楼眸光微闪,看向明月的眼神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深情,以及一丝丝几不可查的占有欲。
跟随父亲习武数年,西北大营又是三年,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么简单的祝福了。
只要平安快乐,就足够么……
这般想着,谢西楼一手摩挲着明月的指腹,另一手早已不由自主地轻轻扣着她的下巴,倾身上前落下一吻。
而后,贴着她低声咬耳朵:
“岁岁年年,二奶奶快活,我便快活。”
第31章
新年伊始, 东宫的气氛比往日更活跃些。
太子妃的身孕已满三月,胎象安稳下来,人也能吃得进去东西不再吐的厉害了。太子这几日除过去宫宴上露露脸, 几乎全天都陪在身边。
太子不过来,虞明笙却想着法儿派人去给他送温暖。
今日是一盏去火的梨羹,明日是补身的乌鸡汤, 叫太子殿下心中生出一丝丝愧疚来。
正月初三,萧仁光主动过来她院子, 说:“初七人日宴,太子妃有着身孕不方便出席, 便由笙笙随孤一道去, 也好给你解解闷儿。”
虞明笙惶恐问:“那张侧妃……”
太子蹙眉:“她代太子妃出席了除夕大宴和家宴,足够风光了,还不敢忤逆孤的意思。”
明笙羞怯笑着点头,倚在太子肩膀上。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倒方便了她往外头递消息。
新春宫宴分为好几轮,七殿下和大姐姐自然要出席每一场, 除此之外,初七那场“人日节”大宴,还有被陛下亲自点名的五妹妹一道参加。
保险起见, 宫宴那日,虞明笙只带了打小就伺候的丫鬟小桔。
酒至酣处, 席间一片和睦, 歌舞升平。
明笙给小桔递个眼神,丫鬟会意,擎着一壶好酒退下去。趁着太子爷被人团团围住,应酬不过来, 小桔连忙拐道去了虞明月的席位边,将一壶酒水连同压在底下的字条一并奉上。
她垂着头,如蚊子哼哼:“五姑娘,三姑娘说这酒入味,请您一并尝尝。”
说完,连忙直身走远了。
虞明月今日独身赴宴,反而没什么人注意这头。她浑不在意地吃吃喝喝好一阵子,这才借着口干饮酒的时机,悄无声息将那字条藏在袖中。
及至午后,宫宴方才作罢。
虞明月挽着明泽一道出了宫门,坐上王府的车驾,将萧珩撵去后头那辆国公府的马车上。
见四下安全了,明月将字条递给明泽。
明泽才瞧了一眼,瞳孔骤然放大。待仔仔细细看完,便顺手将马车上的香薰炉子打开,盯着字条焚干净了,这才盖上盖子。
“三妹妹托人送来的?可能保证消息是真?”
虞明月答:“是自小在三姐姐身边伺候的小桔借机送来,我瞧过三姐姐的神色,当是真的。”
虞明泽闻言便蹙起了眉头。
东宫夫妻俩本就是两条心,檀家闹出这样的丑事,倒也不算稀奇。这事儿可以暂且压着,日后拿来当作压垮萧仁光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檀家伙同赵家、宋家一道贪墨的账目上,为何会是郑奇签字画押?
咬金的父亲莫非早就认识宋家人了?
明泽斟酌着用词,试探问:“五妹妹可知道,咬金家中这门生意何时做起的?”
虞明月在大宴上就想到了这一点,见大姐姐与自己思路类同,神色也严肃起来。
“咬金原叫郑大妹,她双亲本是凉州武威一带的行脚商,以往做过最远的生意也就是到洛阳,后来咬金七岁那年,不知他们得了什么机缘,竟能带着一家老小迁来建康城落户。”
虞明泽听到凉州,脸色已经不是很好。
先前五妹妹说起过,咬金父母主要贩卖老家凉州武威一带的酒水、熏醋和秃头麦之流。
这秃头麦,便是凉州驻地将士们的主要口粮。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只是事关重大,一时不敢宣之于口。
有些话不方便在车上讲,到了王府后,立马打发王爷去寻薛神医用药针灸,姊妹俩则关起门来说几句交心话。
萧珩是一脸郁闷地走远了。
明泽想了片刻,正纠结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突兀。
明月忽然问她:“大姐姐记不记得,孟氏父子南凉一战,是被困三十日缺少粮草辎重而败?”
虞明泽被妹妹提醒着,想起的确有这么档子事,心头越发寒凉起来。
莫非,连宁国公夫人的母族都深受其害吗?
她不再犹疑:“五妹妹可还记得车骑府日后的下场?”
明月当然记得了。
崔家于姑臧城灭门,就是让她在评论区暴走的直接原因。
那时候,她只忙着质疑,为什么跟女主关系好的人最后都落了个悲惨下场,女主看似赢了,但细究起来,好处似乎全落在了男主一人头上。
而今,听大姐姐重提往事,虞明月忽然福至心灵。
“若是……连崔将军一家全员战死,都是被檀、赵、宋三家设计好的。那太子殿下在其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儿呢?”
她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虞明泽原本觉得萧仁光这个人只是不适合做郎婿,他毫无仁义之心,更从未念过身边人的好。
可如今看来,因为莫须有的污名,要致虞家于死地的是他;
一心设计害死崔家满门的亦是他;
纵容身边重臣贪腐,啃食人血馒头的更是他。
明泽有些疑惑,为何前世她百般聪明,竟丝毫也未曾发觉萧仁光竟是这样一个人。
他根本就不配做万千子民的储君。
虞明泽睁开双目,语气冷淡中透着一股子狠意:“近十余年间,西北一带战事总无应援,粮草辎重每每都要出岔子,到不了边防将士手中。想来,这些饷银的去路定然会留下一些痕迹,若有心去查,也能顺着蛛丝马迹扒他个干干净净。”
“五妹妹安心,前世犯过的错,姐姐决计不会白白受一遭。朝中能与檀、赵、宋三家私下往来的官员,我心中已有名目。待我写出一张单子,还得要妹妹帮着添补几笔了。”
这是两人头一次将话挑明了说。
虞明月也没再多解释,紧紧握着明泽冰凉的双手:“大姐姐,咱们都在,这次会不一样的。”
……
夜里又下起了雪。
明月从噩梦中惊醒时,口中竟喊着谢西楼的名字。
原著中对宁国公府描述不多,即便有剧情涉及到,也多集中在执掌五万北府军的宁国公谢辞身上。
谢西楼在里面几乎是个隐形人。
因而,明月并不知道,谢西楼原本的结局是如何。
他们俩相识将满两年,成亲也快要半年了。虞明月自问向来能够掌控得好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远近,决定嫁给谢西楼时,也打的是相敬如宾、和睦共处的主意。
可不知何时起,她似乎对谢二有了更多的期待。
戎泸二州在宋时文手里时,大理国安静的像只猫儿。
如今宋时文刚来京中赴任,西南便想着法儿将北府军调出城去。她既担心京师重地有人包藏祸心,又有些担心……
谢西楼会被有心人算计,遇到危险。
“唉。”
虞明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儿晚上是咬金值夜,从外间举着油灯进来,揉揉眼睛笑道:“姑娘做噩梦了?怎么喊得还是姑爷的名儿?”
虞明月听出咬金在笑话,轻轻拧了她腰上的肉:“坏丫头,怎么,我还不能梦到暴揍二爷一通了?”
咬金是长了痒痒肉的,笑着连忙躲开,回头调侃:“依我看呐,姑娘就是想姑爷了,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烛光远去,稍间内重新恢复为一片晦暗。
明月躺在榻上,莫名想起谢西楼在大雪夜落下的那个吻,心上没来由的一阵发烫。
她似乎,真有点想他了。
……
宋家在京中买了一户大宅院。
虽比不得顶顶富贵的公府王府之流,但在刚擢升进京的小官中,却是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富贵。也没听说过戎州有油水啊,怎么宋副相才一回来,出手这般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