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那杨州被洪水淹死的百姓就不无辜吗？还有那些原本有屋子有田地的百姓，他们的房子被冲毁，现在都成了流落街头的灾民，他们不无辜吗？”顾瑶愤怒怼道。
然而此时，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们突然全部跪下，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齐声道：“请皇上重新定罪。”
“你们……”
顾瑶气得在大殿上踱步。
她没想到自己宣判郭德海的罪行，会招到满朝文武的反对，甚至连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也跟着一起反对。
很快，刑部尚书贺少文站出来，说道：“皇上，邱御史说得有道理，郭德海罪无可赦，但若真诛九族，千百年后，皇上会背骂名，史书上也会说皇上是暴君。臣建议改为满门抄斩。至于皇上担心的无法安抚杨州的数十万灾民，臣有个建议。”
贺少文指着摊在地上的几个罪徒，道：“皇上，可以将这几个人行石刑，让灾民们拿石头砸。砸死之后，这些人死后不能入土安葬，而是将他们的尸首裹上红泥，烧成陶甬，再用铁水浇筑，做成雕像，置在杨州城内，让他们百年、千年，万年，都跪在杨州，向杨州百姓谢罪。”
第961章 让他们死后千万年都跪在杨州
“做成雕像……”顾瑶听道这句话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抗日战争时期的一个大汉奸、卖国贼，这人也被立了个跪像，被后人所唾弃。
“是的，皇上……就让他们死后千万年都跪在杨州。”
刑部尚书贺少文说完，地上跪着的几个杨州贪官一个个都脸色惨白，他们宁愿被凌迟处死，也不要死后不能入土为安，死后若不能入土安葬，那他们就是孤魂野鬼，是不入轮回的。
“皇上，皇上饶命啊！不……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将臣砍头吧，再不行，五马分尸都可以，但请皇上不要让我等成为孤魂野鬼啊。”袁俊才哭着说道。
今时今日，他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但从未想过是这种死法。
顾瑶思虑了片刻，见其他臣子都没有站出来反对后，她回道：“那就按刑部尚书贺少文说的办，这几人:行石刑，由杨州的灾民乱石砸死，死后尸身融到雕像中，跪在杨州千年万年。”
顾瑶停顿了一下，随即再又看向郭德海，这个她恨不得将他下油锅的贪官污吏。
此时郭德海已经醒过来，他看着大殿上的君王，目光呆滞，脸色惨白，好像一下子就老去了二十岁。
他也没有求饶。
眼前这位君王，求她是没有用的。
顾瑶看着此人，眼中掠过一抹深深的厌恶和痛恨，她轻叹一声，然后说道：“主犯郭德海：死刑，满门抄斩、抄家；流放父四族、母三族、妻二族，共计九族，九族内所有财产全部抄没。”
顾瑶说完，下面的许多官员长吁了口气。
郭德海则紧紧闭着眼睛，而此时他的眼角滑落了两滴泪水。
从诛九族到流放九族，于他来说，也都无意义了。
她突然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想自己入仕三十年，从小小的县衙主簿做到了二品封疆大吏，他这一生也无比风光过，但没想到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
顾瑶，“把这几个人带下去，押入皇城司看管，明日由皇城司和刑部将他们押送回杨州，在杨州行刑。”
顾瑶不想再看到这几个贪官污吏。
几人很快被带下去了。
顾瑶突然从大殿上走下来，而她一边走，一边脱去了自己身上的黄袍。
他将脱下来的黄袍扔给了一旁的宫人，然后将头上的头冠也取了下来。
“皇上……您这是……”王公公接过皇上递来的衣裳和头冠，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脱了外衫。
百官们也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君王，这黄袍脱去了，皇上里头穿的竟然是一身白衣，就像一身孝服。
脱去黄袍和头冠后，顾瑶看着文武百官，道：“众臣听令，所有官员随我一道去宗祠，祭拜先皇。”
此话一说，百官们都愣着。
祭拜先皇，可今日并非清明，也不是两位先皇的忌日，皇上怎么突然就要去祭拜先皇呢。
虽然很是疑惑，但文武百官们还是一个个跟在皇上身后走出了承光殿。
第962章 下罪己诏
一刻钟后，顾瑶来到了位于皇宫西北角的皇家宗祠。
她站在宗祠的门后，深鞠一躬，走了进去。
随后，二十几名穿着紫色的官袍的官员也跟着一起进去。
顾瑶从供桌上拿了一炷香点燃，然后给两位先皇大越高祖皇帝顾斌义和大越文皇帝顾临上了柱香。
然而，她便双膝跪地。
百官们也跟着皇上一起跪下。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要祭拜两位先皇，但他们此时也不能问什么。
顾瑶跪下后，对着两位先皇的牌位和画像行了三拜大礼。
然而她看着自己的父皇岳文皇帝的画像，说道：“父皇，女儿今日携百官来看看你，到今年，你已经走了六年了，但这六年的时间，女儿还是没有收拾好你留下的烂摊子。”
“世人都说你是仁君明主，然你在位二十三年，一事无成。你的仁慈只是助长了那帮贪官污吏的嚣张气焰，让他们在大越国内从上到下，疯狂的敛财。”
“皇上……”守在一旁的王公公没想到皇上说的是这样的话，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皇上，您是不是早上喝了些酒，要不奴才扶您回去休息吧。”
此时跪在殿内的文武官员一个个都震惊不已，皇上这哪里是祭拜先皇，而是来辱骂先皇呀。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君王，这样的女儿。
顾瑶却摆了摆手，示意王公公退下去，她接着道：“父皇，您昏庸无能，在位期间对外软弱，致使我大越国三番五次被周边弹丸小国敲诈勒索，他们要公主要银子，要粮食，你就给他们，对内你重用贪官污吏，让赵家势力控制朝廷多年，致使我大越国库空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今天女儿处置了一帮华南的地方官员，他们在杨州作恶多端，兼并民田，贪墨朝廷税银上千万两，甚至你任命的华南布政使郭德海为了掩盖罪行，不惜决东江大坝，毁堤淹田，造成杨州特大洪灾，死亡上万百姓，几十万人流离失所。”
“父皇，您说您这二十多年的君王当得是有多么糟糕，女儿今日不孝骂了您几句，但您该被骂，你在九泉之下也当好好反省。”
说完这句，顾瑶起身了。
回头他看着身后仍然跪着的文武百官，他们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皇上，您……”苏墨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顾瑶抬了下手，道：“都起来吧。”
说完，顾瑶走出了宗祠。
出来后，顾瑶从袖口中掏出了自己早已准备的一份诏书，递给礼部尚书杨东庭。
“皇上，这是……”
杨东庭不敢立即打开诏书。
“这是朕亲自拟的罪己诏，你将此诏公布天下。杨州人为造成的洪灾，不只是杨州的那些官员有罪，朝廷也有罪，朕写此诏，谢罪天下。”
说完这句，顾瑶快步离开了。
此时人群中，太史令陈冬朝着远去的帝王深鞠一躬，然后他立即回到衙门，拿起了纸和笔，记录：
第963章 秦萧回来了
（元祐六年九月初三，元祐皇帝大怒，下旨处死涉杨州贪污税银、走私丝绸布匹的官员二百余人，并将涉决东江大坝、毁堤淹田一案的重要官员全部判处死刑，抄家。主犯华南布政使郭德海被判满门抄斩、流放之罪。宣罪后，帝率文武百官入宗祠祭拜先皇，怒斥先皇昏庸，祭拜结束后，元祐皇帝下罪己诏，谢罪天下。）
百官们在皇上离开后，也纷纷走出了宗祠。
苏墨依然走在最后面。
在走到岔路口时，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昭和殿，但犹豫片刻后，还是转身走了另外一边。
杨东庭在前面等着自己的亲家。
见亲家来了后，他忙上前，问道：“苏兄，皇上今儿是什么意思呀？”
杨东庭手里还拿着皇上刚刚给自己的诏书。
苏墨没有接话，只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杨东庭见亲家不说话，又道：“皇上今儿是气急了吧，竟然跑到宗祠去骂了先皇，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杨东庭翻遍史书，也找不出这样一个君王。
苏墨摇头笑了笑，道：“亲家，什么大逆不道，皇上表面是在骂先皇，实际是在骂我们啊。”
“苏兄，此话怎讲啊！”
苏墨看了看身后偌大的皇宫，他接着又叹息了一声，道：“皇上啊，是恨，恨这朝廷贪官污吏太多，她怎么杀也杀不完，更是恨咱们这些人无能啊，所以才让杨州出了毁堤淹田的事。”
“那她也不该骂先皇啊，而且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不是落一个不孝的名声嘛。大越以孝治天下，皇上今天这般，这在史书上课时要留骂名的。我等做臣子的没有劝住皇上，也是有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