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突然失联,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看池牧白脸色晦暗,他安慰:“可能路上堵车了,我去问问时恬知不知道。”
三分钟后,江叙初带来了时恬也不知道情况的消息。
池牧白点头说没事。
班级毕业照马上开拍,池牧白面无表情地拍完了整组照片。
就在最后一张照片定格时,原本明朗的天边逐渐有乌云逼近,周围的人都在说看样子要下暴雨幸好已经拍完了。
许是印证大家的想法似的,没多久不远处就滚起阵阵闷雷,抬眸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池牧白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念头。
喻楠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池牧白快步往运动场出口跑去,身着的蓝色衬衣早就被汗湿透,此刻正紧紧黏在他的身上,一如那颗被揉的皱皱巴巴被高高提起的心。
周围的蜻蜓飞的更低了,空气中的湿度进一步升高,一切都在昭示着一场大雨的即将来临。
乌云滚滚,就在雨点大颗砸下来的瞬间,一直沉寂的手机突然急促震动起来。
池牧白脚步放缓,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熟悉名字时,那股子不安再次将他席卷。
他立马划开屏幕接听,豆大的雨点不断砸在黑色伞面,喻楠低哑痛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池牧白…奶奶晕倒了。”
第41章
医院走廊尽头的玻璃窗缺了一块, 橘色的晚霞西斜,透过碎玻璃在发白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喻楠双手环抱住自己,脱力蹲在墙边, 视线落在地面倒影的残阳,双眼茫然地睁大。
今天要拍毕业照,她特地化了淡妆,于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妩媚, 可是此时红润的口红都挡不住她的苍白。
一地破碎。
在不知道倒数了多少个一百次后,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喻楠下意识蹭地起身,下一秒却狠狠跌倒在地,长时间的蹲姿之后,小腿上是止不住的针扎感。
她伸手狠狠捏了捏腿,分秒之间,痛感盖过酥麻, 喻楠快步走到医生面前,“怎么样了医生…”
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干渴而变得嘶哑, 于雪白的墙面映照下甚至显得有几分扭曲, 湿透的发丝粘腻地贴在脸颊,单薄的身子颤巍巍的。
医生伸手扶了喻楠一把,待她站稳后才开口, “手术很成功,但危险期还没过,这段时间都要留在医院观察。”
喻楠紧绷的身子瞬间泄力, 她轻声道谢, “谢谢您,谢谢您…”
医生的下一句话却将喻楠紧紧钉在原地, “你得劝劝病人,这个尿毒症不能拖了,得抓紧时间开始透析,不然这一次是晕倒,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喻楠脸色白了一瞬,突然开口打断他,“您说什么?尿毒症?”
医生一看喻楠满脸茫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年头太多不愿意告诉子女真实病情的,就是怕添麻烦。
他拿出病历本递了过去,“几个月前病人就查出了尿毒症,初步判断是由长期服用高血压药物引起的,具体情况需要做进一步治疗,上次她自己来检查我就提了这件事,她给我的回复是回去跟家里人商量。”
给喻楠说了术后注意事项后,医生转身离开,转弯时却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手术病人他有印象,几个月前她独自一人来医院做检查,说是不舒服,等到病理结果出来后,她颤颤巍巍地走进办公室,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还好他眼疾手快将人扶了起来。
“您行行好,别把这事告诉我孙女。”
杨翠林伸手抹了把眼泪,手掌上满是沟壑的纹路,她哭着说:“我家阿楠太难了…我不能再拖累她了…”
“我走了就走了…她不能再跟着我难过了啊,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年年拿奖学金,自己就留了一点点钱,其它的都给我了。”
那时候他本着仁者之心说要尽快和家里人商量,到现在他还记得奶奶走出办公室时绝望无力的背影。
那道背影于眼前与喻楠瘦弱孤独的背影重合。
医生无奈摇头,叹了口气后移开目光。
一小时后杨翠林转到普通病房,杨翠林的脸部因为加重的病情而变得轻微浮肿,手指不安地蜷缩,残阳透窗打到喻楠身上,她木然地坐在陪床折叠椅上,眼神晦涩地望着病床上面容痛苦的奶奶。
池牧白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病床别处都或大或小的流露着交谈声,唯独角落,安静又茫然。
池牧白快步走到喻楠身边,弯腰拉住她的手,轻轻笑了声,“我们简简,挺会照顾人啊。”
喻楠抬眸对上池牧白关切的眼神时有一瞬的放松,她扯唇无力地笑了笑,“你来了啊。”
池牧白应该是跑来的,衬衫都被汗湿透了,粘腻地贴在身上,身上紧实漂亮的肌肉线条愈发明显。
喻楠抽了几张纸递过去,“擦擦汗。”
池牧白盯着她没动,喻楠没忍住笑,“得,我擦。”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喻楠紧紧闷住的心像是撕开一道口子似的,终于能喘口气。
恰好护士来送缴费单,给奶奶掖好被子后喻楠跟着池牧白走出病房。
望着走廊上来来回回的人,喻楠有一瞬的恍惚,她是在去警校的路上接到村里邻居的电话的,杨翠林头一天和邻居约好去集市,第二天邻居敲门却没人应,还好邻居奶奶反应快,立马撬了门冲进去,这才发现杨翠林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池牧白伸手轻轻捏了捏喻楠的手指,带着安抚,“别太担心,我问了医生,只要后续注意,基本没什么问题。”
喻楠轻轻点头,此刻也听不进去其他,“先去缴费吧。”
排队交钱的人不少,池牧白让喻楠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自己则走进人流中排队。
等池牧白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护理包,他蹲在喻楠面前,伸手将长裙挽了起来,左手握住喻楠细嫩的脚踝,右手帮着涂碘伏上药,声音有些低,“膝盖不想要了?”
喻楠这才发现,膝盖上多了块磨破皮的伤口,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骇人。
想来是当时跌倒时不小心擦碰到的。
看着喻楠漠然的神色,池牧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起身将人搂进怀里,“奶奶之前也这样过?”
喻楠轻轻点头,“一直有高血压,各种降压药吃了好多年。”
池牧白有点没法想象喻楠小时候独自一人去忙这些事的模样,他伸手揉了揉小脑袋,“你爸妈呢?”
这还是两人在一起后第一次提到喻楠父母的问题,喻楠说自己一直和沅水村的奶奶生活在一起,池牧白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不想勾起她的伤心事,所以从未问过。
喻楠的目光微闪,半晌后她才缓缓开口,“都不在了。”
池牧白轻轻嗯了声,伸手将人又往身体里揉了几分,他开口懒懒道:“也行呢,倒是给了我可乘之机。”
喻楠张嘴咬他的耳朵,“不要脸。”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他温柔吻了吻喻楠的脸颊,低懒的嗓音里带着浓厚的笃定——
“喻楠,不管多大事,我顶在你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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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池牧白出门打包了几份饭回来,菜色清爽可口又滋味俱全,都是喻楠爱吃的。
杨翠林六点多的时候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却又很快地昏睡过去,这次晚饭是赶不上了,池牧白拿了饭盒分装了一部分菜,很轻地揉了揉喻楠的发丝,说留着等奶奶醒来吃。
喻楠手撑着下巴看着池牧白忙前忙后,轻轻啧了声,“劳模啊同学。”
有人在身边陪伴,喻楠紧绷的心情比白天轻松不少。
池牧白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眼神故意往她身上扫了眼,笑得意有所指,“这都小事,毕竟,某人都要还回来的。”
话音刚落喻楠就抬腿踢他。
等护士查完房后,池牧白说要带着喻楠溜溜弯,美其名曰要劳逸结合,实际上出门就给人拐进楼梯间,将人禁锢在手臂间,吻了好久。
一直到喻楠喉间难耐溢出一声呜咽,池牧白才松了点。
喻楠眼睛亮晶晶的,红唇微肿,唇间残留着水渍,池牧白伸手捂住喻楠的眼睛,垂眸再次吻了下去,声音低哑,“别这么看,我忍不住。”
直到楼上传来打火机的咔嚓声,池牧白才放过她,他懒懒靠在栏杆上,眼神餍足,“先还一部分。”
说的是喻楠夸他忙前忙后这事,语气里满是不要脸。
喻楠在他腰间捏了把之后就走了出去,刚走到护士站就听到她们在讨论毕业照的事——
“小刘,这个就是你对象吧,警察哥哥果然看着不一样,一身正气呢。”
被唤作小刘的护士害羞弯唇,从手机里调出另一张照片,对着最后一排的某处指了一下,“这个人才应该说是帅,大家公认的。”
喻楠顺着视线看了眼,因为身高站在最后一排又一脸懒散笑意的,不是池牧白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