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咚。
郁沐想起自己在汗津津的触碰中抚过的手感,一股热气直冲天灵感,面前的美色冲击过分强烈,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腰,生怕从躯干上又生发出花来。
结实的树屋发出枝干绞紧、缠绕的滋滋声,仿佛一只蛰伏的巨兽正在苏醒。
丹枫偏着头,削利的下颌线割断了脸上的窘迫和躁郁,只余一片难以猜透的冷漠。
他注意到了郁沐灼热的视线,却没有半分移动。
他已经分不清先前的事究竟是谁的过错,迷乱的气氛中尴尬和难堪夹杂着情欲,令人羞窘万分、茫然无措,即便此刻用力抄起抱枕扔过去也于事无补。
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享受到……
他深吸一口气,扯过裹在肩膀的衣衫,因为淋漓湿汗,有种不适的粘腻感。
“你想怎么办。”他尽可能让自己的问句听起来正常。
郁沐别扭地低头,不敢去看丹枫的眼睛,“最快的方法就是问问我爹……咳,药师。”
“药,药师?”丹枫一怔,脸色莫名。
他虽知道郁沐就是建木,也见过对方非人的姿态,甚至,他如今便亲身在这由建木构筑而成的房屋之中,但直到亲耳听郁沐直呼寿瘟祸祖的名号,才有了直观的认知。
一种诡异的荒诞感席卷心头,他环视凌乱又暧昧的周遭,再度意识到自己先前究竟做了什么。
他居然毫不设防地从宿敌掌中榨取快意,让建木握住了他的……
强力的无力感让丹枫提不起反抗的意念,嗓音略显疲惫:“不行。”
“不能让药师瞥视罗浮,除非你想开战。”
郁沐琢磨了几秒,“不问也行,我自己能搞定,就是花费的时间会长一点,只要你能忍……”
“我能。”丹枫猝然打断他,“别再提这个。”
郁沐眨眨眼,乖巧地没再刺激丹枫,翻身下床,背对丹枫,幻化出干爽的新衣,扣好扣子。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响,他意念一动,无所不在的耳目反馈了一个画面。
鳞渊境的长甬道上、龙形树瘿的根须前,白发飘扬的神策将军正在等候。
一道话音传进郁沐耳朵。
“郁沐,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一位被绝灭大君附身过的狐人目前生命垂危。”
绝灭大君?
郁沐思索片刻,意念化为话音,从遥远的枝梢末端迸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景元:“丹鼎司的丹士束手无策,这艘仙舟上只有你有希望救她,我衷心恳请你。”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盖着红戳的官方文件。
枝梢们延伸,柔软的叶片在字迹上掠过。
是一封解除处罚、恢复名誉、特别免试晋升见习医助的文件,并以丹鼎司的名义表彰了郁沐的贡献,将其二升为荣誉医助长。
这一张文件,直接帮郁沐省去了三百年的晋升之路。
“这是我们诚意的一部分,从此以后,你可以自由安排在丹鼎司的工作生活,不会再有人置喙。”
“哦。”郁沐扫过文件上那行字,道:“区区一个医助长就打发我了?我要是想当司鼎怎么办?”
景元:“以你的身份,司鼎当之无愧,但司鼎需要处理丹鼎司上下大小琐事,还要定期向仙舟汇报业绩……”
郁沐蹙眉:“那不要了。”
谁要给仙舟当狗啊。
“我猜也是。”景元舒了口气,目光微动:“所以,你有兴趣接诊吗?”
郁沐思索片刻。
受绝灭大君影响的患者,恐怕是被刻凿了毁灭的烙印,那东西不好去除,尤其是在一具孱弱无力的仙舟人身上,处理难度对旁人来说无异于米上雕花。
当然,这难不倒郁沐,只是,就这么答应似乎有点浪费机会。
“我可以接诊,但既然是你来求我的,我必然要索取回报——把仙舟珍藏的索尔斯星系的龙骨碎片给我,我要残留丰饶伟力的那部分。”
景元微微蹙眉。
他记得神策府宝库中的确藏有这样一件珍稀药材,但那并不是他在位时留下的,登记在案的年限已不可考,据说是仙舟仍受建木蒙荫时、万千求药使云集的丰饶年代遗留下的珍品。
建木简直对这艘仙舟的一切都如数家珍。
“可以,但只能给你一小片。”景元试图讨价还价,这次,郁沐没有令他为难。
“五分之一就够了。”
景元放下心来。
由他清点后送给郁沐,总好过对方自己撬开宝库去偷,否则,丢失的珍品可就不只是一件龙骨了。
“郁沐,你要龙骨做什么?”景元藏起语气中的警惕。
郁沐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煲汤。”
景元:“……”
用残留丰饶伟力的龙骨煲汤,人喝下去不会直接堕入魔阴吗?
“你要给谁喝?”景元又问。
郁沐不耐烦了:“少问,又不是给你喝,等我一会,我下来。”
他说完,鳞渊境中恢复死寂,空气中浓郁的湿咸浸透了他的衣摆,他闭目等待,片刻后,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面前。
是人形的的郁沐,穿戴整齐,面色红润,浅褐色眼睛平和无害。
“走吧。”他道。
景元迟疑地仰望面前的参天巨木,连绵不断的忧虑缭绕周身。
从他来这里到现在,始终没感受到丹枫的气息,三百米高的树冠之上,浓厚的丰饶气息如同屏障,将一切试图探知的力量阻隔在外。
没人知道巨木之上,消失已久的丹枫此刻境况如何。
“郁沐,丹枫他,怎么样了?”他犹豫着问道。
“挺好的,估计在休息吧。”郁沐含糊道,视线一飘,避开了景元疑问的双眼。
景元心里一沉。
他冷静地旁敲侧击,“丹枫不用随行吗?”
“他随行什么,我又不是时时刻刻都要见他。”郁沐推他肩膀,“快走了,病人要紧。”
景元双腿像灌了铅,一动不动,谨慎如他,一些不安的情绪在缓慢滋生。
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郁沐不断回避的态度令人不由得产生一些不好的想象。
“郁沐,我觉得还是……”
他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树上飘了下来。
正是丹枫。
枝叶们簇拥着他,凛冽如云水般的龙尊面色如常,他的衣袍相当干净,不算合身,衣摆刚到膝盖,并非他惯常的龙尊服制。
他轻轻向景元颔首,短暂的视线交汇后,看向郁沐。
郁沐悄悄蹭到他身边,“你怎么下来了,你这个,这个衣服……”
丹枫面上不显,手却是微微握紧,奈何这套衣服不是广袖,手背的青筋暴露无遗。
“这已经是最长的了。”
他和郁沐身高差了一个头,无论是多大的款式,都显得紧巴巴的。
“那你也不用跟我下来。”郁沐踮起脚,小声在丹枫耳边道:“你在家等我不就行了。”
“在家?”丹枫偏头,瞪他,“你连床都不收拾,你让我对着……坐一晚上?”
郁沐:“你用云吟清理一下嘛。”
丹枫气息不稳,薄薄的耳廓微红,压低嗓音嗔道:“云吟不是这么用的。”
“诶,可我上次看你扫院子挺熟练的。”
丹枫气不打一处来。
清理庭院的灰尘,能和清理自己的罪证一样吗!?
他不能继续在树屋里呆下去,一旦郁沐离开,他就开始不断反刍先前一幕幕荒唐又缱绻的场面,周身环绕的一切都在提醒他的离谱和出格。
他几乎狼狈地捡了件对方的衣服,只来得及勉强打理仪容,忙不迭逃离那座满是水痕的牢笼。
生怕丹枫把自己的耳朵煮红了,郁沐赶紧扯他袖子,“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保证,一会回来屋子里干干净净的。”
丹枫嗔他一眼,眼尾的红痕艳丽至极,流淌着波光粼粼的水色。
郁沐顿时晕乎乎的。
一旦想象刚被弄出来的龙还要委屈巴巴地指挥着云吟把东西擦干净,他就呼吸不畅。
奇怪,难道他也被丰饶的伟力冲晕了脑袋吗?
他甩了甩头,迫使自己冷静,转身,对上神色莫名、欲言又止的景元。
郁沐赶紧松开了丹枫的袖子:“……”
丹枫:“……”
景元:“……”
“呵。”景元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转身带路。
从镇压建木这点来说,无论哪任龙尊,大概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异禀,当然,丹枫的手段虽略有不同,但立竿见影。
身为将军,景元当然如释重负,能令建木三思的强有力筹码又多了一个,但身为挚友,他五味杂陈。
大概是朋友旁若无人地散发魅力,他又不好意思阻止,、只能被迫欣赏的尴尬和无奈吧。
景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