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而现在法兰西的书本,封面是羊皮纸包成的,内页早已发黄,里面的笔墨也已经模糊,黛玉每轻轻翻动一页,这书本就快散架似的。
黛玉只得小心翼翼把书本放回去,借着昏暗的烛火扫视书本的扉页,她喜好读书,只是不知法兰西的书和潇湘馆里的书有什么不同。
一本暗红色封面的书吸引了她的注意,鬼使神差中萌出心意,黛玉拿下那本书,名叫做《罗密欧与朱丽叶》。
名字倒好,只是不知这内容怎么样。黛玉看到后内心暗暗纳罕。
她刚要翻看这书,忽听见特蕾莎在不远处的柜台叫她,黛玉只得把书放进怀里,赶了过去。
“妹妹,快过来,这里有大不列颠国王的来信。”特蕾莎不愧是从小就泡在图书室里的公主,她一下子就在浩海如烟的图书中找到关键之处。
特蕾莎知道,比起那些放在架子上等着腐烂的书,图书室里的档案柜才是最重要的,里面的档案可比那些书精彩多了,老国王的日记、其他君主的来信、欧洲的地图都一一放在档案柜里。
特蕾莎坏笑了一下,估计路易十五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秘密会因她重见天日,在那时路易十五为了防止秘密泄露,把这些信件和日记都藏到当时已经废弃的杜伊勒里宫,只是今日被她们翻了出来。
林黛玉凑到特蕾莎身旁,只见特蕾莎把那些信件铺开,信件上的笔迹歪歪斜斜,龙飞凤舞,只是上面的内容她不太看得懂。
但黛玉凭着对书信的了解,她认为写这封信的人内心一定是无比愤怒或慌乱的。
特蕾莎到底是正经的法兰西王室公主,浏览那些信件后便知晓一大半。
这些信件来自英国国王乔治三世,里面的内容不堪入目,全是对路易十五的控诉和嘲笑,以及对他情妇的尖刻评论。
七年战争早已让英国与法兰西结下梁子,法兰西因为英国吞并法兰西在新大陆的北美殖民地而恼怒,而英国又不满于法兰西暗中资助美国进行独立战争,于是这七年战争就暴发直至1763年结束。
那时特蕾莎不仅还没出生,她们的母亲法兰西王后还只是个奥地利年轻公主,自然对这些战争一知半解,更不清楚法兰西王室世世代代的恩怨。
“原来英国与我们结怨已深。”特蕾莎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法兰西王后和路易十六对英国的忌讳。
特蕾莎望向黛玉,疑惑道:“可是这和父王感染病毒有什么关系?”
林黛玉把信件上那些涉及到的国家英国、普鲁士、奥地利圈起来,说:“你马上去查查咱们宫里的奴仆,有来自这些国家的一并叫到一楼大厅。我自有话要问。”
林黛玉到底是经历过贾府种种乱象,知道那些达官显贵的内宅里也是如此血腥风雨,她入住潇湘馆时第一件事便是立规矩,奴仆多了,若不及时训诫教导,迟早会酿成大祸,比如隔壁怡红院的窃玉、驱茜雪事件。
祸起萧墙,一旦她们大观园哪个院里出了事,大多都是由那些奴仆引起的,这些奴仆在她们这些千金小姐眼里自然是如同猫儿狗儿,但抓起人来还是很痛的。
这法兰西也是同理,想处理路易十六的人多了去,黛玉只得先从最不起眼的奴仆下手,而不是贵族卡洛纳先生。
黛玉把档案柜里信件以及国王的日记夹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便和特蕾莎离开了图书室,开始审问那些奴仆。
一楼大厅,水晶吊灯在如镜子般的天花板上闪闪发亮,不远处的炉火在噼里啪啦燃烧着,虽已经入春,但杜伊勒里宫内还是很冷,雪白大理石砌成的墙仿佛巨大的冰块,寒意弥漫到那些招来的奴仆身上。
黛玉和特蕾莎正襟危坐立在讲台,居高临下看着这些奴仆。
“我只管问你,若有半句虚言,那我就不顾平日里的情分了。”黛玉发挥自己在潇湘馆里的伶牙俐嘴,低头暗暗观察那些奴仆的脸色。
“这几日你们有没有出去过?”特蕾莎按着黛玉的要求发话。
那些奴仆都否认自己出去的行为,但黛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仆人的心虚和慌张。
那人眼神到处乱瞄,双腿不易察觉地瑟瑟发抖,黛玉瞧见这模样,一下子就想起那时王熙凤审查良儿偷玉这一案,这表现与良儿的一模一样。
黛玉不动声色,继续由着特蕾莎发问,她来到法兰西后,发现特蕾莎虽年纪比她大些,但在处理管家事务还是远不如她。
毕竟别说特蕾莎公主,就连法兰西王后都没这些管家事务的意识,杜伊勒里宫的仆人虽没有贾府的多,但若任由不管还是容易出乱子。
问完话后特蕾莎转向黛玉,摇摇头说:“妹妹,她们似乎没什么问题。”
是吗?没什么问题?黛玉面带微笑让那奴仆上前,剩下的奴仆也不许离开,立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公主,黛玉知道,今天她要来个杀鸡儆猴才好,免得这些奴仆日后又生出多少是非来。
黛玉看了这奴仆的档案,名叫玛丽娜,曾是法兰西王后从奥地利带来的,现在照顾着路易十七。
“很好,先说说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林黛玉和蔼可亲地问她。
那奴仆结结巴巴回:“尊敬的公主,我一直在照看着路易十七王储,可怜的国王发生这样的事我却不知道,我真是该死。”
黛玉的眼睛亮了亮,她还没提国王呢,这女仆就不打自招,她继续问道:“哥哥可好?他这几日没有出什么事吧。”
女仆神色慌张了一下,说:“好着呢,感谢公主的关心。”
看着这漏洞百出的奴仆,黛玉和特蕾莎对视下了眼神,便知道国王的天花因谁而起。
黛玉马上想到那个路易十七在舞会上遇见的奥地利公主。
第8章
特蕾莎上楼请来路易十七,她没有明说此行的目的,路易十七虽一头雾水,但还是糊里糊涂和姐姐下楼。
螺旋楼梯从上往下看似乎深不见底,特蕾莎随着路易十七的脚步一级一级走下台阶。
两人的脚步在大理石楼梯上咚咚锵锵,在这空旷的王宫里格外响亮,特蕾莎触摸着冰冷的楼梯栏杆,光滑细腻,一看就知道是木匠精细打磨过的。
她看着路易十七的一头棕色头发,特蕾莎思绪翻飞,她的弟弟作为法兰西王室唯一的男子,若不出意外,他就是法兰西的下一任国王。
有那么一瞬间,特蕾莎阴暗的想法由然而起,如果路易十七出了什么事,她身为王室的长姐就能顺理成章接过国王的权杖,成为法兰西的女王。
现在楼梯只有她与路易十七,或许特蕾莎她可以在后面推他一把,这又长又陡的楼梯,足够可以把他的腿摔断。
伟大的法兰西可不愿意让个跛子接管国家。
她心烦意乱地撩起自己的金发,内心不安,她的天,愿上帝宽恕,她怎能冒出这种想法,路易十七可是她的亲弟弟。特蕾莎忙悄悄在胸前划了十字。
等到路易十七踏上一楼的大理石,特蕾莎静心下来,心中叫嚣的魔鬼终于消失不见,她松了一口气。
黛玉把路易十七叫到身边,指向玛丽娜,说:“你可认识她?”
“这不是我的仆人吗?妹妹你想做什么?”路易十七拧了眉毛,看着玛丽娜紧张的神色,内心也猜到大约是什么回事。
“妹妹,好好的,你怎么使唤起我的仆人来?”路易十七再次询问,口气一反常态变得冷冽起来,“是仆人不够用吗?”
林黛玉低头沉思,内心暗自赞叹,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竟如此维护这女仆,看来这奥地利公主的魅力足够让他背叛整个法兰西。
“母亲见这几年玛丽娜照顾你也是尽心尽力的,所以就让我好好奖赏她。”黛玉没有说出实情,随口找个理由便摘下脖子上的水晶红宝石,递给路易十七,让他赏给玛丽娜。
路易十七脸色千变万化,但还是接过宝石,带玛丽娜回房休息。
一时众人散去,黛玉悄悄命朗巴尔夫人好好盯梢着玛丽娜以及注意路易十七房间的动静。
黛玉知道,经她这么一敲敲打打,玛丽娜绝对会慌慌张张向背后主使她的人汇报,而自己就是要借着她的手揪出让国王感染天花的人。
特蕾莎和黛玉再次上楼,经过路易十六的房门时,忽看见卡洛纳先生也在门口来回踱步,脸上的神色喜不自禁。
是啊,若路易十六因天花死去,那么卡洛纳先生就可以一劳永逸,不必再担心国王东山再起,王权将牢牢地掌握在他们这些新臣手中。
至于法兰西王后,在卡洛纳先生眼里只是个败家的蠢货,名声狼藉,早已失去民心,她可是被巴黎人们称为“赤政夫人”和“婊子王后”。
路易十七年纪还小,卡洛纳先生自然容易掌控他,虽那两个公主机敏难缠,但她们迟早会以王室的身份嫁入别国,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
尤其是让她们嫁入那些穷乡偏僻的小国,卡洛纳还怕她们回来夺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