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秦淮觉得自己今天不该这么打扮,应该套个长衫手里再拿卷书,不然都有点不好意思踏进去。
  。
  服务员引她去了一个隔间,三面都用素色的屏风隔开,正对着的是一扇窗,刚好能瞧见外头竹影横斜。
  余疏雨就坐在那扇窗边,一手搭着窗棂,秦淮进来的时候她刚从外面收回视线。
  秋将尽,竹林依旧层翠,几道斑驳树影投落,她就那么望过来。
  秦淮的心跳静了一瞬,又乍然喧嚣,仿佛舞步错了节拍,此后再难合上。
  “他们说这家店人很少。”余疏雨似乎误解了秦淮顿住的动作,解释说。
  秦淮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过去。
  “嗯,我……很喜欢。”
  余疏雨微不可察地出了口气。
  一时无言。
  平时都是秦淮找话题,但她这会忽然静了下来,沉默着走到余疏雨旁边坐下。
  “那个,蛋糕被我不小心摔了,重订了一个还有一会送到,我们先吃饭?”
  听到这话秦淮才抬眸,看起来有点担忧,夹着眉毛问:“你人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受伤了吗?”
  “没……呃……”她来之前明明还好端端的,结果被这么一问,余疏雨忽然鼻子一酸,打心底泛上一股委屈劲,让她几乎忘了克制,张开手臂说:“抱我……”
  秦淮连忙抱住她,拍了拍背轻声问:“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余疏雨闷声说了句“不是”,引得秦淮又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安慰着说“没事了没事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至少在秦淮来之前余疏雨是这么觉得的。司机把她送到地方,余疏雨一看时间还早,刚好蛋糕店打电话过来通知她蛋糕做好了准备配送,左右无事,余疏雨就说要自己去拿,反正也就是过一个十字路口在穿一条后街的事。
  没想到拿完蛋糕出来余疏雨就被人堵在后街了。好在对方只想抢点钱,余疏雨麻溜地把身上的现金都交了出去,结果最后他们走人的时候还特地过来把余疏雨拎在手上的蛋糕撞掉了。本来余疏雨都已经全部处理好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被别人关心着的时候人就是会变得更加脆弱。
  两人抱了好一会,余疏雨的委屈劲下去了,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不好意思,把人推开低着头试图不去想自己刚干了些什么:“我没事了,我们得吃饭了……”
  秦淮觉得她不仅像小河豚,老是气鼓鼓的,还像只兔子,胆小还爱害羞。
  餐馆虽然建的雅致,但菜系走得却不是清淡风,全都重油重辣。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秦淮知道余疏雨这人不仅一点辣都吃不得,还非常挑食。她拿着菜单从前翻到后,又从后翻到前,愣是没找到一道余疏雨能吃的。
  哪知秦淮在这为难,余疏雨倒好,刷刷勾了好几道菜,秦淮勾头一看,全是招牌,全都特辣。她没忍住提醒道:“你确定要吃这些吗姐姐?”
  “唔。”余疏雨应了一声。
  秦淮凝神听着,却没等到下文。
  ?
  “唔”是什么意思?
  余疏雨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终于大发慈悲地解释说:“老板说能给做鸳鸯盘。”
  秦淮:?……
  神tm鸳鸯盘。
  总之经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波折后,这里主要指秦淮,毕竟余疏雨从始至终都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反正最后两人还算顺利地吃完了饭。
  等人收拾残局的空挡蛋糕也送来了,余疏雨把一直放在另一边的礼物袋拿出来。
  秦淮显得非常受宠若惊,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她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本错题笔记。
  “姐姐你这可真是……太应景了。”秦淮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刚进门前还说来这手里得拿本书,这下好了,还真拿了本书。
  。
  要说许愿吹蜡烛切蛋糕这种事,一个人做没什么,一群人一起也还好,但两个人,就怎么搞怎么感觉怪怪的。
  秦淮点完蜡烛许愿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出来,余疏雨也跟着笑。
  “欸不行,这多少是有点好笑哈哈……”
  余疏雨嘴角也勾着,但还是说:“你好好许。”
  “不行不行,”秦淮摆着手笑说:“我现在实在没什么特别强烈的愿望,就留到以后我想好了再许吧。”
  余疏雨不置可否。
  “你呢姐姐?你有什么愿望吗?”
  余疏雨摇了摇头。
  “没有?”
  “我不信这些。”她这样说。
  第45章 误会
  餐馆附近有一块小商圈,穿过去就到了城市边缘,连绵的山在视线尽头蛰伏,近处分了两个岔路口,路牌上一个写着莲塘,另一个叫临江阁。
  秦淮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地方自己来过。
  她指着那个标着莲塘方向的路说:“那边有一个池塘,里面种满荷花。”
  “去看看吗?”
  秦淮摇头,“现在没有啦,等夏天的时候我们再来,五十块钱租一条船,能在莲花丛里躺一整天呢。”
  余疏雨能想象到那个画面,那大约是一种“误入藕花深处”的闲适,于是她笑着点头说:“好。”
  秦淮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岔路口还没有立路牌,她也从来只去莲塘,还没见过临江阁什么样,“那我们去临江阁吧?”
  “好。”
  。
  这里似乎还在建设当中,秦淮走在前面,余疏雨落后半步,两人小心拐过一小片橘子林,视线就豁然开朗了起来。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近处则是一条宽广的河,截断了南北。往她们来时的方向看,在视野的尽头一座桥架在江面,桥上是车水马龙。而往另一头,不知什么年代的古亭袅娜立在江边,烟波渺渺。
  她们正处在这分界处。
  余疏雨认得那座桥,就在s中附近,她每天回家上学都要经过。却没想到在很远很远的这里,竟还有这般风景。
  “豁,这还挺好看的。”秦淮看了半晌,讷讷发出一声感叹。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一嘴文化的作用了。
  江边修了一条步行道,人们管这条道叫沿河路,左边是红漆的铁围栏,右边是一溜的垂柳。但这一小截的小道似乎在重建,铺着的鹅软石被全数撬出,有工人在忙活着铺路,两人小心地让开道,走进了柳荫里的另一条窄路。
  柳叶落了大半,秦淮说:“夏天的时候沿河路可热闹了,午后知了叫个不停,有很多人在岸边钓鱼纳凉。”
  “明年夏天我们也来。”
  “好啊,学校旁边就有,还有假人像,到时候抢不过大爷大妈,我们就去抢石人的凳子。”
  余疏雨笑了,揶揄道:“你这么坏啊。”
  “哪有,”秦淮也笑,“学校旁边有个两人下棋的石像你知道吗?还有小孩直接坐人家棋盘上呢!我哪里坏的过他们。”
  看她笑得开心,余疏雨忍不住问:“还有呢?”
  “还有啊……对了,还有个地方有文人牵马的石像,我小时候经常和朋友爬人家马背上骑马玩,”秦淮在前面开道,余疏雨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传过来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于是她也不自觉地笑着听她继续讲道:“还有还有啊,那种圣人传道的也特别好玩,我们会坐在下面假装……”
  她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步子也随之停下。余疏雨没注意,直接撞在了她后背上,“怎么了?”
  “没什么,”秦淮转过身来,想推着余疏雨离开,“我们回去吧。”
  不再是刚才那种连尾音都不自觉上扬的音调,秦淮的声音里带着几乎化为实质的嫌恶。
  余疏雨下意识往前面看了一眼,秦淮想来捂她的眼睛却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徒劳的一句:“别看,很恶心。”
  余疏雨却僵在原地。
  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心情,好像全身的血悉数冷了下来,脸色都开始发白。
  在大概五六米开外的一棵垂柳树干背后,有两个交叠的人影。
  一个高个的男人把另一个男人压在树干上,一个捧着另一个的脸,两人忘我地吻在一起。
  同性恋……
  她身边这个人刚才说……
  说……
  别看,很恶心。
  秦淮压下想冲上去给别人一拳的欲望,忍得声音发颤地说:“先走,姐姐,我们先走好吗?”
  “好。”余疏雨勉强分出一点脑子回答她,仓皇地想着掩饰的方法。
  想着……
  ……我不能让她发现我也是。
  不能让她知道我喜欢她……
  关于余疏雨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秦淮这件事已经不可究。
  也许是那天她牵着她的手在楼道里穿梭?
  也许是那天保安室门口的一个变相的拥抱?
  又或者,只是某天走在路上两人不经意的一个对视?
  或者更早以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一个回眸?
  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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