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衣绛雪戳了戳鱼,“诶?没熟?我已经煮了很久啊,他怎么只有烫伤啊?”
  他自言自语:“是不是鱼的品种不对,鬼蜮里是没什么好吃的鱼来着,下回再去挖一个鱼塘吧。”
  裴怀钧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平静地放下勺子:“小衣,我突然觉得不饿了,这条鱼,不如放生了吧。”
  衣绛雪点点头,把鱼汤带鱼倒进琉璃鱼缸里,“你先在这里玩,回头把你放回河里。”
  鱼:“……”
  这合理吗?
  做饭失败的厉鬼萎靡地趴在人的膝上,扭了扭:“好像不能吃。”
  猫猫鬼很粘人,裴怀钧把他化成的鬼团子拢在怀里摸了摸,淡淡笑道:“小衣有这份心就好了。”
  就是千万别实际去做。
  要不是鱼开口说话了,他为了不让小衣失望,这一勺子还得往嘴里送,天知道是什么味道。
  当年他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宁可养成十八般厨艺,也千万不能让衣楼主灵机一动。
  天知道,他能端出什么来。
  第59章 床前明月光
  闲暇无事, 衣绛雪灵机一动,开始爆改冥楼。
  他在房间外辟了个挑空的阳台,摆好宽敞柔软的躺椅, 垫着暖和的皮毛,用来安放受伤的人。
  只要躺在这里, 书生一仰头,刚好能看见鬼蜮里挂上的皎洁月亮。
  “看月亮!”
  如果这是婴儿摇篮, 猫猫鬼甚至想伸手推推, “书生, 你要好好养身体,早点痊愈嗷。”
  裴怀钧甚至在厉鬼这里享受了半身不遂的待遇。
  绷带下的伤口都要好差不多了, 现在还被迫包成粽子,一天三次换药。
  他受宠若惊之余,神情未免有些难绷, “小衣, 我只是手受伤了,真的没有瘫痪……”
  “这毛绒毯子,就不需要盖了吧?”
  “不行, 人是很脆弱的,受伤时会很虚弱,万一着凉发烧了怎么办,养不好,就会嘎嘣一下死掉。”
  衣绛雪神情委屈,拉扯着人的袖摆,“我不想你死掉,裴,你好好养, 听话,觉得无聊的话我读书给你听哦。”
  裴怀钧没得辩,只能被迫歪在舒适的躺椅上,进行佛系摆烂“养伤”,天知道,他压根没什么伤要养。
  夜风和煦,远处的鬼城灯火通明。明月皎皎,落在阳台上,照的他们双眸盈盈。难得的岁月静好。
  衣绛雪把房间大扫除了一遍,连鱼带汤倒回城里的河水里,再试图把放了几百年过期的鬼药通通搬走扔掉。
  把瓶盖打开,有些里面都长会说话的蘑菇了,他还以为自己吃了菌子呢。
  红衣厉鬼在鬼蜮里可以自由穿梭,身影在他眼前忽闪忽闪的。
  裴怀钧看了会月亮,穷极无聊,乐子就变成了看小衣勤奋地收拾东西。
  厉鬼一会搬着半人高的东西消失,不多时又回来,小心地摸摸他的胸口热不热。
  来回两三次,裴怀钧就有点绷不住,握住他探过来的手腕,笑容有些无奈:“没死,喘气呢。”
  衣绛雪也看得出他活蹦乱跳,但还是伏下身,探探他的鼻息,却被书生捧住脸。
  “有灰尘弄到了,我帮小衣吹掉。”裴怀钧说罢,轻轻吹了口气,衣绛雪睫毛痒痒的,想揉。
  他吐槽:“过去攒了好多奇怪的东西,光是收拾都要好几趟。”
  厉鬼有点黏糊,像是被养熟了,开始自然而然地向他伸出爪爪,甚至翻起肚皮。
  裴怀钧看穿,家鬼有承担家务,想被夸奖了。他摸摸鬼的脑袋,温和笑道:“小衣把屋子整理的很干净。”
  他补了一句,“要不然我帮小衣……”
  衣绛雪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用,我自己可以,收拾的时候,我也翻出好多有意思的东西,等等,我拿给你看。”
  或许是因为记忆融合,衣绛雪回忆起冥楼里存着他攒的家底儿。
  或许是衣楼主独行于世,表面高傲,实则孤寂。
  最难以排遣的时候,就会像猫一样,从各种地方搜罗来小玩意,摆在窝里。没事的时候玩一玩,聊作消遣。
  那个人评价过他这种行为是“狸奴滚毛线球”。
  现在想来还是生气!哪里像了。
  裴怀钧唇边含着温柔的笑意,也不看月亮了,视线跟随着厉鬼飘起来宛如花瓣绽放的红衣。
  他去哪里,他瞧哪里。
  衣绛雪噔噔噔跑出来,怀里抱着从柜子里找到的琉璃罐子,装满五颜六色的漂亮石头。
  对着月光照去,石头温润剔透,流淌出美丽的光晕。
  猫猫鬼怕他无聊,把罐子放在他手上,欢欣雀跃:“书生,这罐子石头送给你,你无聊的话,可以先玩石头。”
  裴怀钧看着琉璃罐里的石头,笑了:“真的送我?”
  这些哪是什么石头呀。
  攒了上千年的奇珍异宝,在凡间价值连城,甚至每一颗里都蕴藏着难以想象的灵气。
  衣绛雪点点头,肯定道:“送你。”
  据他的记忆,人会很喜欢这些会发光的石头。
  他既然养了人,就要疼人,给人最好的玩具。
  书生的待遇不能比其他人差,石头也要最漂亮的。
  “小衣过来。”裴怀钧从躺椅上直起腰,唇边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把厉鬼温柔地哄到身边。
  衣绛雪靠近,坏书生就在鬼的腰间一握,把他带倒在身上。他刚睁大眼睛,就感觉到书生柔软的唇亲在鬼的漂亮脸蛋上。
  “谢谢小衣。”裴怀钧的呼吸温热,拂在脸颊边,若有若无地笑,“这是谢礼。”
  厉鬼晕乎乎的,像是在飘,苍白的脸颊泛起通红。
  “被坏书生偷袭了!”
  衣绛雪的红唇啄过书生伸过来的手指,迷迷糊糊:“这是什么攻击!呼吸不过来了!”
  裴怀钧笑着向他眨了下眼睛,鼻翼轻碰他的,说话近在咫尺,似乎在不动声色地勾引:“这明明是感谢。”
  衣绛雪决定以牙还牙,化成软乎乎的鬼雾,在慵懒地倚着躺椅的书生身上爬来爬去,像一条猫猫虫。
  裴怀钧拎住他,摸他脑袋上冒出来的花。
  他就开始张牙舞爪,“啊呜”一口,径直咬在他的脸侧。
  “唔!”书生的脸向后微仰,俊逸脱俗的容颜上,留下鬼浅浅的牙印。
  “咬你!”厉鬼报复.jpg
  “……哈哈哈哈哈。”裴怀钧也不恼,摸了摸牙印,笑的前仰后合,“小衣太可爱了。”
  就这样笑闹片刻,衣绛雪听到屋里的水壶冒气的声音,头上的花敏感地立起来,“水好像开了!”
  裴怀钧刚刚亲过鬼的脖子,留下红印,又颇为惋惜地看着衣绛雪的唇从他的锁骨上离开。
  可惜,他还想小猫多啃啃他的骨头呢。
  “那小衣去吧。”
  衣绛雪看书生照着月光的洁白面容,清隽无暇,好看的紧,一时又想再黏糊一会,和他多说些话。
  他想了想,把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放在书生的怀里。
  裴怀钧怀里突然多了一个美人脑袋,面貌倾国倾城,还睁着眼睛说话。
  他勉强微笑:“……小衣,这是在干什么?”
  无头鬼小衣的身体行动自如。
  裴怀钧怀里的厉鬼脑袋却歪了歪,露出机智的神情:“书生,我用头陪你说话,身体先去做家务。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吃嗷。”
  衣绛雪脑袋在他怀里偏了偏,语气欢快:“鱼汤是个意外,我坚信我能做好吃的人饭——”
  “不用劳烦小衣了,我自己来。”裴怀钧迅速低下头,噙住他的唇,封住余下的话。
  甜倒是怪甜的,就是人亲人头的场景有点惊悚。
  厉鬼的漂亮脑袋被亲,脸蛋开始白里透红,似被灌了迷魂汤,晕晕乎乎:“……”
  冥楼的房间里焕然一新。陈年的家居都被换成了衣式审美,红艳艳的堪比新房。
  可见他吃掉鬼新娘鬼蜮后,得到的“瘟腥”滤镜还没有消退。
  裴怀钧抱着衣绛雪的脑袋进屋,看着无头鬼向他飞扑过来。
  书生淡定接住,然后把他的脑袋递回去。
  衣绛雪双手抱着脑袋,在脖颈上咔咔调整一番,又重新装上。
  “装反了。”裴怀钧看厉鬼的后脑勺朝着自己,轻咳一声,“小衣,我在这里。”
  衣绛雪把脖子扭了一圈,总算正了,他舒适地扭扭脑袋:“这下就舒服了。”
  裴怀钧打量房间,果真有些变化。
  比起曾经蒙着尘灰、黯淡又孤寂的冥楼顶层,现在可以说是充满了阴间审美,诡异中透着淡淡的温馨。
  好多东西都是双份的,反正和寂寞孤独没关系。
  衣绛雪还给自己装了鬼爬架,用来栓绳子上吊,免得鬼气失控的时候梦游。
  他自豪地介绍:“血月之夜的时候,把我挂在这个位置,第二天再放下来就好。这样就没有异变的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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