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辛恩想到辛瑷从小到大的固执和自我,也是一叹:“也对,这小孩儿也就长得比较有欺骗性,其实气性比谁都大。”
沈遇语调风轻云淡:“谈个恋爱而已,随他去吧,反正有我呢,真有什么事儿我来给他兜底。”
辛恩却是低声喃喃:“我倒是想看看傅西泽了。”
沈遇道:“回头看看怎么见上一面吧,总得把把关。”
辛瑷自是不知他父母已经开始筹划怎么见傅西泽了,他已然回到他学生时代的卧室。
作为别墅次卧,衣帽间、小书房、盥洗室自是应有尽有,因着辛瑷画画,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打通了二楼另一间卧室给他当画室。
辛瑷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以及青少年。
这里真的满满都是回忆,而且是美好的鲜活的回忆。
辛瑷笑了一下,又按部就班地洗头洗澡吹头发保养皮肤,收拾完毕辛瑷窝在床上拿了ipad开始记日记。
辛瑷年少时期并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反正记着记着日记变周记变月记又变日记,循环往复,随意散漫。
后来他病得不轻,倒是养成了每天记日记的习惯,主要是为了观察并且记录自己的行为处事以及发病的情况。
如今重回十八岁,没了烧伤毁容、抑郁妄想给身体以及心理带来的痛苦和折磨,辛瑷感觉自己轻盈了许多,那是一种心境上的开阔。
他遇见了年少好友、重逢了傅西泽、见到了精神矍铄的老管家、又看到年轻了许多的父母……这一切无不让他兴奋又雀跃,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悲观,他深信自己可以改变命运。
辛瑷在日记里写道:“十八岁的我拥有最好的一切,我会留住这一切……”
记完日记,辛瑷关灯睡觉。
按理说,辛瑷年纪轻轻只有睡不够不可能睡不着,但习惯真的是个强大的东西,过去八年,他习惯了和傅西泽睡,身边没人了,辛瑷反倒不适应。
辛瑷无奈,干脆扯了个枕头过来,催眠自己这是傅西泽。
他搂住枕头,把脑袋枕了上去,又把大腿架了上去,尝试入睡。
但拿枕头做傅西泽代餐俨然低低低低配版,辛瑷抱了许久,也没酝酿出半点睡意。
失眠了。
辛瑷学生时代基本秒睡,有时候困得要死站着都能睡,不曾想,重生一回把失眠这毛病也给带过来了,可后来他也不怎么失眠,作息被傅西泽调得很稳定。
辛瑷叹息一声,认命地摸手机,给傅西泽发微信消息:“我要睡了。”
那边没回。
十二点多了,大概睡着了没看到。
傅西泽在附中可是公认的睡神,高三的时候辛瑷还给傅西泽写过同学录,对他的印象:感觉每次看到你都和‘睡’有关,要么在睡,要么即将睡,要么刚睡完。
辛瑷又试探性地发了一句:“你要是看到不回就不怕我打电话骚扰你。”
聊天界面突然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哼。
看来是看到了,故意不回的。
隔了许久,傅西泽的消息终于传递过来:“?”
辛瑷气不过,我是让你回我一个问号吗,他戳进联系人,突然想起这一年他并没有存傅西泽的手机号,但不要紧,他开了作弊器,傅西泽的号码,辛瑷烂熟于心,傅西泽这人懒得要死,自然懒得换号码,换绑太麻烦。
电话拨通的“嘟嘟”声响起,傅西泽似乎从来没设过彩铃。
傅西泽呢,本来睡得迷迷瞪瞪的,半梦半醒间恍惚听到了微信提示音,敢问……他是会大半夜回消息的人吗,显然不是,他只会当做没听到睡得死沉,但鬼使神差地,傅西泽的手探出,去摸手机,输密码解锁,手机屏光线刺得他眯了眯眼睛,但他始终不够清醒。
他看到太子爷大半夜给他发的消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最后只回了个问号。
然后,辛瑷的号码拨打了进来。
太子爷怎么有他的手机号?!
唔,许尤给的,也或许,翻出了他给他写的同学录。
反正傅西泽很早就知道辛瑷的手机号,又靠毕业季广发同学录确保自己拿到辛瑷号码的方式足够正确。
傅西泽知道辛瑷的全部联系方式,但一概没添加,不熟,不好打扰。
但号码拨进来,傅西泽就是知道,这是辛瑷。
傅西泽感受着手机在手心里震动,这回彻底清醒了,他滑动接听,嗓音在深夜里沙得不行:“喂……”
辛瑷的语气,又凶又蛮横:“给我说晚安。”
傅西泽很听话:“晚安。”
辛瑷回:“晚安。”
辛瑷给傅西泽道了“晚安”,便挂断电话,又在微信上给傅西泽发消息:“早点睡。”
傅西泽心想,我本来已经睡着了是你发消息吵醒了我,但求生欲作祟,傅西泽礼貌地回:“你也是,早点睡。”
辛瑷听到傅西泽的那声“晚安”,心脏这才踏实了起来,他头埋在枕头里,很快就沉沉睡去。
傅西泽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确定辛瑷不会回复,这才按熄手机屏幕,接着睡。
迷蒙间,傅西泽隐约意识到,以后提及辛瑷,不再是辛瑷和他朋友们的故事,而是辛瑷和他的故事。
第10章
翌日,辛瑷一大早就被闹钟叫醒,辛瑷起先还有些迷糊,但看着年少时期看过无数回的天花板,辛瑷终于有了点重生的实感,他利落地起床,刷牙洗脸护肤弄头发搭衣服。
约莫十几分钟,辛瑷就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
时间还早,辛瑷不急着出门,便拿了手机和相机一通自拍。
辛瑷上辈子对于自己长得好这事儿很随意,他知道自己很好看,但他并不在意,他是毁了容才意识到容貌的重要性,顶着半张布满疤痕狰狞可怖的脸,你压根无法正常生活。
辛瑷那时候不止一次设想,要是没烧伤就好了,要是疤痕没那么严重就好了,他也不需要长得特别好看,普通人的样子就行,那样他最起码可以正常地走在大街上,而不是面对各种异样的眼光。
我们极少在大街上看到残疾人,是不存在吗,不是,是绝大部分的残疾人都会尽量减少外出。
辛瑷容颜有损,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残缺,他无法面对世人,他只能选择把自己藏起来。
如今,辛瑷没毁容,又刚上大学,自带一种青春朝气的男高感,人看着特别精神,眼睛里也有光,辛瑷决定还是好好珍惜自己的美颜盛世多拍拍照片留点纪念,一时间,“咔擦”“咔擦”猛猛自拍。
艺术生,审美在线,构图光影都很牛,此外,辛瑷还有来自十年后的拍照理念。
哪怕手持2013年的手机和相机,辛瑷也把自己拍得又漂亮又灵。
辛瑷拍好了照片,又一张张滑动查看,十八岁的辛瑷处在最好的年纪里,怎么拍都好看,一堆图就没一张是崩的,辛瑷啧啧称叹——
“啧啧啧,这也太貌美了。”
“果然帅哥还是该多多拍照。”
“我现在真的又美貌又灵气逼人。”
“不愧是神颜,看着这照片,我都想自攻自受搞水仙。”
却突然,发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辛恩杵在门口,冷冰冰提醒:“水仙花,吃饭了。”
辛瑷尬住:“……”
辛瑷头皮发麻、脚趾蜷缩,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镇定自若地问道,“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辛恩好笑着回:“来了好一会儿。”
辛瑷一愣,又道:“那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辛恩笑得狡黠:“我也不知道你在搞水仙啊。”
辛瑷默了默:“……”
辛瑷年少的时候,虽说年轻貌美吧,但丢人的瞬间也挺多的,他记得很清楚的是,他初二那会儿沉迷摇滚,他会在卧室放摇滚乐然后一个人在床上蹦来蹦去幻想自己是摇滚巨星。
当时,也是辛恩推开的门,辛恩对他发出灵魂质问:“你在干嘛?”
辛瑷有点懵,他讷讷地回:“在练习当世界巨星。”
辛恩表情微妙:“就你那跑调的嗓子以及……怎么学都学不会的小提琴。”
辛瑷噎住,他在音乐上确实毫无天赋。
辛恩朝他挥挥手:“算了,别扰民了,早点睡。”
辛瑷呆呆的:“哦。”
辛瑷从二十八岁回到十八岁,依然在经历这种俨然人生滑铁卢的瞬间,但辛瑷心境大不一样,他感觉还好,多大点儿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而很多事儿,翻篇了就是段子了。
辛瑷语调从容:“那我收拾一下就下去。”
辛恩没想到这小孩儿如此镇静,她有些诧异,但也没在意,只应了句“那你快点啊”,便转身离开。
辛瑷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入手机,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些照片给傅西泽发一份让他好好欣赏一下他的天赐神颜,但是将心比心,要是有人发自拍撩自己,而且一发十几张二十几张,辛瑷可能只想回一句“我命油我不油天”然后把人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