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颜恻迟疑,“我……”
伏青骨侧过脸,将面巾摘下,随即听到一阵惊恐的抽气声。
没想到面巾下是这样一副面容,颜恻被吓得倒退好几步。
伏青骨将面巾重新带上,垂头朝他一礼,带着一丝心酸的歉意说道:“对不住,吓到少君了。”
颜恻回神,先是暗骂谢献该死,将一个好好的仙子给伤成这样,又骂自己该死,不该在见到她脸时做这般伤人反应。
他忙拱手回道:“是颜恻失礼,仙子莫怪。”
伏青骨摇头,又将话头搭回白虺身上,“少君莫怪才是,师兄正是因我伤得如此,才对少君与贵派生了成见,与少君起了冲突,还望少君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难怪次次冲着他的脸打,原来事出有因,颜恻顿时心情复杂。
伏青骨补道:“若易境而处,想必少君也能体谅。”
颜恻不住点头,“是……是。”
若自家师妹被伤成这般,自己也会替她出气,说不定还会打得比白德更狠。
“只是无论如何,打人便是不对,打坏东西就理应赔偿。”伏青骨又将夜明珠递过去,狠心道:“这颗夜明珠本是我来药王谷求医的诊金,除此外再别无长物,唯有拿它抵少君损失 。此后便两清,还望少君莫再为难于师兄,也别再与他计较,他……都是为了我。”
颜恻盯着夜明珠,又见她这般伤神,顿时涌起满心自责。
她受伤是因本派逆徒,师兄为其打抱不平,他还要坑她三万灵石,让她不得不以诊金相抵……他真是缺德到家了!
颜恻抹了把脸,将夜明珠推了回去,正色道:“伏仙子,这夜明珠我不能收。”
伏青骨忙道:“这怎么好?那玉像……”
“那玉像最多也就只值个五千灵石,我是一时气不过,想教训你师兄,才要价三万的。”颜恻打断她的话,愧疚道:“我不知仙子被我派逆徒伤成这般,更不知他是为你出气,才与我起了冲突,若早知道,便是再挨他一顿打也甘愿的。”
况且,也确实是他因看不惯白藏,而先挑起的事端。
伏青骨为难道:“可少君这伤?”
“与仙子的伤比起来,我这点伤不算什么。”颜恻又将夜明珠虚推了推,劝道:“仙子还是快收起来吧,我颜恻今日若是收了这夜明珠,还算是个人吗?”
伏青骨敬佩道:“不愧是黄金台的少君,果真有君子风度。”随后,利落地将夜明珠给收了起来。
“颜恻愧不敢当。”颜恻一时飘然,随后又盯着她的脸问道:“仙子这容貌,当真无法恢复?”
“难。”伏青骨语气里有一丝无奈,“能保下这条命已然是上苍庇佑。”
“屿芳仙子医术超群,也无法医治?”
“即便能治,也得耗无数心血钱财……与其如此,还不如不治。”
“怎能不治?若仙子只因财力不足,便放弃治疗,那就是我之罪过了。”颜恻拍胸脯承诺道:“仙子大可安心治疗,我会同少谷主讲清楚,往后你所有的诊费,都由我黄金台出!”
伏青骨顿时感激地看着他。
众人目不转睛地望着闲庭里的两人,见伏青骨掏出夜明珠,眼睛纷纷瞪得发直。
孔方狂喜,这回可发财了!
白虺磨牙,那是我的!
白藏叹气,都是冲动惹得祸。
小黄不禁吸了吸口水,它要是能得这么大一颗就好了。
席玉则十分惊奇,这伏青骨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这般阔气,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一颗夜明珠来。
只是这夜明珠赔给颜恻,倒有些不值。
周围也是一片唏嘘,正当众人替伏青骨可惜之际,却见恻将夜明珠给推了回去。
竟然不收?
二人你来我往地推拒几个来回,夜明珠最终重归伏青骨口袋之中。
众人皆愕然,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伏青骨与颜恻一前一后地回来。
颜恻走到白虺、白藏面前,冲他们拱手赔礼,“今日之事是我不对,还望二位仙友海涵,不要同我计较。”
众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白虺与白藏面面相觑,随后齐齐望向伏青骨。
这人又抽什么疯?
伏青骨道:“颜恻少君大人大量,已免去你们的赔偿,还不赶紧道谢。”
白虺立时雨过天晴。
他的夜明珠保下了!
第43章 暗潮汹涌
一场纷争因伏青骨的到来,迅速平息,颜恻与白虺不情不愿地讲和后,便领着黄金台的弟子匆匆离开了。
这造孽的场面,实在让他无颜面对。
他们一走,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只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伏师姐,多了几分阔气的印象。
席玉好奇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三万灵石,说不要就不要,还主动拉下脸来和白虺赔礼道歉,说是吃错药也不为过。
白虺和白藏也好奇地盯着她。
伏青骨眼睛一弯,“不可说。”
三人一脸失望。
伏青骨对白虺道:“你跟我回小院。”
白虺在别苑待够了,况且他馋夜明珠,便毫不犹豫地点头。
白藏与席玉对二人之关系心知肚明,也并不多问。
“师姐,你的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
伏青骨看席玉还杵着,问道:“仙君还有事?”
席玉见她神清气定,不知为何却想起那日她面无人色之模样,“我想同伏仙子单独谈谈。”
他们之间能单独谈之事不过一二件,正巧伏青骨也有话想问,便答应了。
她问道:“去何处谈?”
席玉环视一圈后,指着方才她与颜恻相谈那座闲亭道:“就那儿吧。”
白藏看着前往闲亭的二人,对白虺问道:“师姐何时与席玉仙君这般相熟了?”
白虺想了想,吐出四个字,“臭味相投。”都是满肚子坏水的妖道。
白藏看着二人隐在亭边一丛水竹下,疏疏落落,缥缈超逸,竟十分悦目。
他看了半晌,忽然一拍手,“我知道了!”
白虺被吓了一跳,一把拍在他后脑勺上,“少一惊一乍。”不知道龙也是会被吓死的吗?
白藏摸了摸脑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觉不觉得,伏师姐和席玉仙君有些不寻常。”
白虺没觉得不寻常,只觉得不耐烦,“要说什么就说,少叽叽咕咕。”
“真是不解风情。”白藏想到面前这位不是人,又觉是自己在对……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弹琴,“修士之间可以结为道侣,共同修炼,你知道吗?”
白虺一双俊俏的眼睛,翻得犹如死鱼。
这小鬼拿他当傻子?他好歹活了千年,当然知道。
“席玉仙君未结道侣,伏师姐亦是孤身一人,二人脾气秉性皆沉稳练达,又不拘一格,可谓天造地设……哎哟!”他话还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
“再跟我讲这般倒胃口的话,我就摘你的头当球踢!”一个妖道都够他受的了,再来一个,还要不要他活?
白虺望向亭子,见竹下风起,二人衣袂交叠,心头便有些不痛快。
有什么话,是他听不得的么?一个两个的非要背着他说?
伏青骨步入闲亭,看着两小白朝这头张望,转身对跟进来的席玉问道:“仙君邀我来此,可是想打听訾藐仙子的行踪?”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席玉委到她身旁的亭椅上。
他是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闲闲散散,一副没长骨头的模样,可就是这么个人,肠肠肚肚若是补成网,能将这溪沟里的鱼一网打尽。
伏青骨道:“我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和她住同一个院子。”
“仙君不也时刻都盯着?”
席玉注视她片刻,笑道:“那可就奇了。”
“你怀疑是我将她藏起来了?”伏青骨遗憾道:“我倒是想,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动手,先被她给撂倒了。”
“这倒是喜闻乐见。”席玉见伏青骨瞪着他,压下笑容,将半个身子探出亭外,将目光落在神农塔上,一本正经地胡扯,“药王谷就这么大,好端端一个人,既未出谷又不露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不会是吃了扶体丸,羽化登仙了吧?”
“要登仙也得先轮到楚绾一。”发觉自己被他扯走,伏青骨正色道:“我没见她,仙君想要知道她的行踪,明日过后自会见分晓。”
席玉垂下眼眸,盯着溪水中打卷的落叶,叹出一句:“只怕那时就晚了。”
伏青骨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九渊既来,便不打算空手而回。阵是死的,人是活的,没了訾藐,他还可以找其他人。”
“你是说柯亭?”
“别因为他在你手里栽过跟头就小瞧他。此人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他若顶替訾藐,会成为药王谷与紫霄雷府之间,最大的变数。”水中那片落叶熬过一个浪头,又被另一个浪头按下,最后被吸入暗流,卷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