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白虺本还想问伏青骨在何处,却发觉她已切断了神识,随后愤愤地抓起面前的瓷盏,将盏中物狠狠灌进嘴里。
“噗——”忘了这里头盛的是酒。
颜恻坐在他斜上方,摇着一把折扇,嘲讽道:“怎么,我这醉仙酿不合白师兄胃口?”
“呸,白师兄也是你配叫的?”白虺舌头火辣辣,眼神也火辣辣,早知这酒楼是这花孔雀开的,就是把他爪子给撇了,他也不会进来。
颜恻朝身旁的女子一抬扇子,女子起身上前,要给白虺斟酒,却不想对上一双鼓鼓的眼睛。
眼睛里飘着几个字:尔敢近身!
女子脚步一顿,像是酒水浸入了眸子,双泪交流,端得是楚楚可怜。
颜恻哪里看得美人受苦,忙朝女子唤道:“他不识好歹就罢了,秋娘,到我这边来。”
秋娘拭泪,捧着酒壶来到颜恻身旁,被颜恻拉着坐下。
她将原本要斟给白虺的酒,倒给颜恻,楚楚可怜地赔罪,“都怪奴家惹恼了贵客,给少君添麻烦了,还望少君恕罪。”
“他向来脾气不好,不关你事。”颜恻就着她一双细手,将酒饮尽,无意中瞟见她发间精美的金钗,心头冒出一丝怪异。
这秋娘说她堕入风尘,被情郎赎身,本以为二人会白首偕老,谁知情郎变心将她抛弃,使她成为人人可欺辱的流莺,日子过得凄苦。
他见她可怜,又生得貌美,这才将她留在金玉楼,许她安身之处,可这金钗却显然与其所处境况不甚相符。
“这钗……”
秋娘一愣,伸手摸了摸那金钗,神色一转,哀戚道:“这是奴家母亲留给奴家的遗物,所以时时佩戴,哪怕再困苦,也不曾变卖。”
她将钗取下,奉与颜恻,恳切道:“少君收留奴家,与奴家有再造之恩,若瞧得上眼,奴家便将此钗献与少君,就当报答。”
颜恻瞧着她满目不舍,顿觉自己罪大恶极,忙将簪子推了回去,“既是伯母遗物,我又怎好夺人之珍爱?”
“少君可是嫌弃?”
“岂敢,岂敢。”
白虺见二人推来揉去,凑成一团,只觉龙鳞都要给麻掉了,随即拍桌起身,“臭不要脸!”打算佯怒开溜。
他力气不小,嗓音又洪亮,这一动一吼,将腻在一起的二人吓了一跳。
“嘶!”颜恻指尖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被那金簪挑破了一道口子。
“啊呀,对不住!”秋娘赶紧收了簪子,捧着他的手指凑到唇边将冒出的血珠吮去。
颜恻顿时呆住,竟忘了斥责白虺。
堂内宾客见此香艳场景,不由得嘘声起哄。
白虺冷哼一声,义正言辞地谴责一句“伤风败俗”后,快步窜出了金玉楼,背着一顿霸王餐,溜了。
可出金玉楼后,白虺却察觉一股异样,他转身回望竖起瞳孔,却见那金碧辉煌的金玉楼,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他伸长脖子嗅了嗅,觉得这气味臭得有些熟悉。
魔种?
他立在原地看了许久,随后又大摇大摆地转了回去,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你。”白虺指着秋娘道:“过来给本大爷斟酒!”
秋娘先是一惊,随即强笑欠身去够酒壶,却被一只手压住。
颜恻怒视白虺,“你不是滚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白虺理直气壮道:“吃、霸、王、餐!”
颜恻闻言,化出了捆仙绳。
第59章 放龙钓鱼
白虺看见捆仙绳就犯怵,这死孔雀打不赢就使歪招,尤其可恶。
颜恻甩了甩捆仙绳,斜眼问道:“你方才说你要干什么?”
他就不该再回来!
白虺如今被那捆仙绳架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是那女人戳死这花孔雀多好!
见颜恻甩了甩手中的捆仙绳,白虺忍辱负重地从荷包里抠出一颗不怎么亮的夜明珠放在桌上,改口道:“本大爷要住店!”
“哟!这可是东珠?”
“什么东珠?你看那珠子莹莹生光,怕不是夜明珠。”
来金玉楼的人非富即贵,自然识得珍宝,白虺一拿出夜明珠,立即吸引住在座众人的目光。
颜恻见夜明珠,冷哼一声,随后让楼内掌事前去查验。
“确是夜明珠不错。”查验无误后,掌事对其估价,“只是成色不佳,看价一千五百两。”
夜明珠内的灵气都快被白虺给吸光了,能值个一千五百两,也不算吃亏,他吊着眉毛问道:“够不够在你金玉楼吃住?”
掌事恭敬一笑,“自然是够的。”
白虺目光挑衅地扎向颜恻,又移向他身旁的秋娘,“够不够让她来伺候?”
“这……”掌事看向颜恻。
颜恻还未发话,秋娘已经起身,捧着酒壶朝白虺走去。
见状,颜恻并未阻止,他好整以暇地盯着白虺,看他究要做什么。
秋娘走到白虺面前,先朝他颔首一礼,隐忍着泪光道:“白公子,秋娘为您斟酒。”
白虺冷冷的“嗯”了一声,视线上下一扫,将人打量了一遍,等秋娘跪坐倒酒之时,嫌弃地凑到她脖颈处闻了闻。
秋娘背脊骤然紧绷,抓着酒壶的手一抖,酒便斜洒到了桌上。
白虺沿着秋娘的脖颈嗅到金簪旁,在浓重的血腥味中,分辨出一丝魔气。
他被魔气搔了鼻头,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随后捂住鼻子,厌恶道:“味道真难闻。”
那花孔雀鼻子定是被狗屎塞住了,两人裹在一起都闻不到这味儿。
秋娘面容扭曲一瞬,挤出的眼泪差点被倒吸回去。
她早上刚擦的香粉,竟被他说难闻?
这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没想到竟是个不通世故的棒槌!
秋娘放下酒壶,悲愤屈辱地起身奔回颜恻身旁,小泪唰唰淌了满脸。
那模样犹如雨打梨花,好不可怜,立即招来众人怜惜,也为白虺招来无数怨怼与不满。
颜恻拢了秋娘安慰道:“秋娘别听他胡言,他不过是个土包子,哪里识得好坏。”
白虺只觉花孔雀头上已挂了个大大的死字,不禁冷笑一声,暗骂了句:“蠢货。”
他又审视秋娘半晌,然后以神识叩问伏青骨:“妖道,在作甚?”
“吃饭。”伏青骨与兰覆、莲衣在客房内凑了一桌,吃得正酣,白藏则与师兄弟们在外头大堂敞开肚皮也吃得热闹。
白虺听她语气安逸悠闲,自己却花费一颗夜明珠在外头为她受气,心头颇不是滋味,“你竟也吃得下?”
“这客栈的饭菜可口,我为何吃不下?”说完,伏青骨喝了一杯客栈掌柜自酿的梅子酒,发出满足喟叹,“真不错。”
白虺咽了咽口水,这金玉楼的酒菜虽好,可人却倒胃口,面前摆的珍馐美馔他是一筷未动。
这会儿听伏青骨吃得香,是又气又馋,恨不得将立即冲回去,将其所说的可口饭菜一嘴给扫干净,看她还吃什么!
两杯酒下肚,伏青骨才慢悠悠问道:“找我有事?”
这四脚蛇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想他眼下在金玉楼,定是和颜恻又对上了,遂补问:“又被捆仙绳给拿了?”
“呸!本大爷才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两次。”白虺嘴硬,全然忘了若不是他拿出夜明珠,此刻已被捆仙绳捆成长虫了。
“是,你只会跌三四五六次。”伏青骨毫不留情地揭短,“说吧,你又闯了什么祸,需要我收拾烂摊子?”
“谁闯祸了!我还不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金玉楼的,要不然我早溜了,省得被这骚孔雀伤眼。”
“为了我?”这可就奇了,伏青骨问道:“干我何事?”
那秋娘对着花孔雀一把泪一把泪的哭,跟小媳妇哭丧似的,白虺只觉晦气。
这花孔雀早晚死在一颗色心上。
他对伏青骨道:“这金玉楼有魔。”
伏青骨夹菜的手一顿,对兰覆和莲衣说出去散散酒气,然后走到院子中,问道:“你确定?”
见她质疑,白虺凶巴巴道:“你大可自己探一探。”
随即催动契印,好让伏青骨通神。
伏青骨起指捏诀,随后往自己眉心一点,“借法。”
二人互通五感,伏青骨眼前景物变幻,转瞬间已置身金玉楼。
金玉楼不愧是金玉楼,这满屋辉煌,差点没闪瞎她的眼。
伏青骨刚定神,便看见了颜恻和他身旁的女子。
想不看见也不行,白虺不错眼地瞪着二人,眼珠都没转一下。
难怪她觉得双目酸胀。
她仔细打量对面二人,借由白虺敏锐的感知,立即察觉出颜恻身旁的女子有问题。
此女虽是肉体凡胎,身上却孽债无数,她再细探,果然从女子身上探出一股魔气。
白虺并未说谎。
这是白虺第一次与伏青骨互通五感,身子里多了一抹神识,让他感觉新奇,又觉得莫名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