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她又不是鱼!
  白虺不停拍打伏青骨的脸,不停地呼喊,又试图以神识唤醒伏青骨,可依旧得不到回应。
  “妖道,你醒醒,是我错了。只要你醒来,我再也不和你闹了,你醒醒啊!”
  妖道该不会真死了吧?
  他要怎样才能救她?
  “渡气!对了,渡气!”
  他抬起伏青骨的下巴,深吸了一口气,嘟起嘴就要贴上去。
  伏青骨却忽然睁开眼,喷了他一脸水。
  白虺噘着嘴,鼓着腮帮子,僵在当场。
  “冷静了?”伏青骨的声音有些发颤,是方才在冻的。
  这一喷,白虺不止冷静了,还差点冷了,被她吓的。
  “你、你没死?”白虺傻愣愣盯着她 。
  “你这千岁是不是只长个儿,不长脑子?你是我的契兽,你都好好的,我怎么会死?”
  伏青骨重新运转雷元,驱散寒意,然后又施了个洗尘诀,弄干自己身上的水,这才觉得暖和不少。
  “你骗我。”白虺松了口气。
  伏青骨毫不愧疚,“谁让你任性妄为?若换个别人,此刻只怕已经变成水鬼了,不让你长点记性,你又如何汲取教训?”
  寒意褪去,伏青骨脚上传来刺痛,她撩开裙摆,见小腿被划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正在往外渗血。
  白虺见到血,心就像被扎了根钉子似的,又闷又痛。
  他不是没见过伏青骨受伤,荒剑山、药王谷、蓬莱,次次都伤得比这重,可却都没有这次令他这么难受。
  他抬起伏青骨的腿,附身就要舔,被伏青骨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记,“你做什么?”
  白虺脑花差点被拍匀,一手抱着她的腿,一手捂着脑袋道:“龙涎可止血。”
  “那你自己怎么不舔你的爪子?”
  “已经愈合了。”
  “所以你方才是在骗我?”
  白虺不回答,而是趁伏青骨不注意,朝伤口上舔了一口。
  伤口传来疼痛和酥麻,让伏青骨身上直冒鸡皮疙瘩,她伸手正要推开,白虺却忽然抬头,不小心接了一巴掌。
  巴掌声还挺响亮。
  “……”她不是故意的。
  “看,不流血了。”白虺强忍委屈,巴巴地道。
  伏青骨低头一看,被他舔过一口的地方,还真的不流血了。
  白虺试探着又舔了一口,见她神色虽复杂古怪,却并没再反对,便低头继续替她舔舐伤口。
  这下不止伤口麻了,她浑身都麻了。
  “好了。”伏青骨终于忍不住,推开他的脑袋,从他怀里抽出腿,扯上了自己的裙摆,“回去再上药。”
  嘴里残留的鲜血带着一丝甜,白虺偷偷咂摸半晌,竟有些食髓知味之意。
  水流被挤压上涌,气泡浮向水面,伏青骨感觉要到井底了。
  她扫了白虺一眼,“我方才听见了。”
  白虺回神,“什么?”
  “某人说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胡闹。”
  “哦……”
  “哦什么?”伏青骨想起席玉的提醒,叮嘱道:“我身份暴露,过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你行动也要处处小心谨慎,不要再闯祸。”
  白虺反驳道:“我何时闯祸了?”
  伏青骨将目光移向自己的腿,白虺悻悻闭嘴。
  “我知你天性不喜拘束。”伏青骨继续道:“只要我的元丹化形,就能恢复你的自由之身,到时候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在此之前,暂且再忍耐些时日吧。”
  听到能恢复自由之身,白虺本该高兴,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要解契,要离开伏青骨,他就高兴不起。
  不仅高兴不起来,还有点生气,不,是很生气!
  明明最初被她强行融丹之时,他巴不得她早点死,自己好早日得自由,此刻为何却有些……不舍。
  难道他真的像别的妖兽一样,臣服于人了?
  细想来,他与妖道相识的日子并不算长,同以往的千年岁月和往后的漫长寿命相比,不过须臾一瞬,可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好久。
  久到已习惯和她作伴,与她心神相通。
  伏青骨见他板着个脸不吱声,瞥道:“怎么了?能离开我这个妖道,你难道不高兴?”
  白虺干巴巴道:“哈哈,我高兴死了,巴不得马上就走。”
  伏青骨笑问:“怎么,舍不得我?”
  白虺嘴硬,“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怕你过河拆桥,忘记你对我的承诺。”
  “若是为这,你大可放心。”头顶落下微光,快要到头了,伏青骨道:“我答应帮你渡劫,便不会食言。”
  白虺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气泡浮出水面,眼看就要破裂,白虺搂着伏青骨的腰,一跃而起,落在了水边。
  夜明珠沉入水底,映出一潭幽水,白虺却没心思去捞,他放下伏青骨转身便走了。
  伏青骨忍着腿疼,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打量四周。
  井底被楚屿芳收拾过,各处放着月光石,其光柔而不弱,照亮井底,却并不刺眼。
  井中有石台盛接天光,台中蓄水,四围移植着灵草,还种了几株水芋,一看便是后来特地补上的。
  石台可供小粘糕食用、玩耍。除此外,井下还以灵石、灵宝设下聚灵阵,以汇聚灵气,供小神蜗修炼。这般用心,足见楚屿芳对其重视。
  伏青骨回望潭水,见那夜明珠正好点在阵眼处,可将山川之力引入潭水之中。
  很快,潭中便浮起灵雾。
  东海蜃境,便是由灵雾汇聚而成,小神蜗栖息于此,再适合不过了,这四脚蛇也算无意间办了件好事。
  伏青骨抬头,白虺已冲出井底,她不由得一叹。
  白虺的心思,她如何不知?不管是契兽对契主的主仆之谊,还是并肩作战的同袍之义。亦或是,他因发情而移情于自己,所引发的占有欲。或是,那微淼得难以界定的‘感情’,她都一清二楚。
  可一切终有时,何况她诸多因缘孽债缠身,朝不保夕,不该再抓着他不放。
  她伫立片刻,继续上行。
  忽然,一道人影又从井口跳了下来,‘咚咚咚’跺着石阶来到她面前。
  白虺皱眉盯着她。
  伏青骨愕然,“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虺一把抱起,然后踩着石阶跃出了井底。
  等她落地,已至小院。白虺放下她,转身离开,连背影都透着烦闷。
  也不知要去哪儿撒气。
  伏青骨本想去找楚屿芳拿药,又怕打搅她休息,便请一名医侍去药宫取。
  她回到阁楼,正欲更衣,忽然察觉窗外有异。
  伏青骨若无其事地转身,佯装更衣,然后挽手化鞭,趁窗外之人不备,一鞭抽了过去。
  窗牗连人一起被抽飞。
  伏青骨飞掠而出,落到园中假山上,却已不见偷窥之人的踪影。
  “宵小之辈。”她收回鞭子,低头对池中的九头蛇问道:“可看清楚了是何人?”
  九头蛇摆了摆尾巴,表示没看清,若不是伏青骨发觉,它根本不知道有人躲在园子里。
  一来,是因为它重新化形,少了几个头,感知变得迟钝,二是因为此人隐藏得太好,让人不易察觉。
  伏青骨收起鞭子,然后在园中布下结界,结界扫过整个小院,没发觉那人的踪影。
  找左长老取药回来的白虺,脑子里还在回想在井底发生的事和伏青骨说过的话,没留心,一头撞在了结界上,将自己撞得头晕眼花。
  伏青骨被巨响惊动,恶人先告状道:“走路怎么也不看着点?”
  白虺捂着脸,怒道:“谁知道你会突然设结界?”天又这么黑,谁能看得见?
  他挥袖入内,见伏青骨从假山上跳下来,赶紧伸手去接,伏青骨却稳稳落在他面前。
  伏青骨见他手里拿着药,问道:“给我取的?”
  “给狗取的!”白虺将药扔给她,气闷道:“好端端,设结界做什么?”
  伏青骨接住药,打开来闻了闻,被呛得打了个喷嚏,“自是不好,才会设结界。”
  “怎么了?”
  “有人偷窥。”
  白虺神色一厉,“谁?”
  伏青骨摇头,“不知道,溜得太快没看清。”
  白虺想去追,被伏青骨叫住。
  “此人溜得这么利索,想必熟知谷中地形,等你去人早没了。”
  “我去让左老头清查。”
  “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药王谷近来收了不少新弟子,即便关把得再紧,也难保万无一失。况且,能通过重重检验,必然有些本事,莽撞清查只会让他更加警惕,逃脱追查。
  此人既是冲她而来,今日又空手而归,定不会就此罢休,她得设法将人给揪出来,弄清楚其来意。
  如果目标真是她,那便如席玉所说,这药王谷是待不得了。
  白虺对池中看热闹的九头蛇撒气,“你是怎么看家的?守在园子里,还能让人随意进出,要你何用!”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