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杂种’二字,令巫危行眼底闪过寒光。
封元虚逼问道:“说,你背着本尊去浮屠境想干什么?”
巫危行撑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示弱道:“属下前往浮屠境,是想替掌门排忧解难,阻止他们重组仙盟。”见封元虚神色稍缓,他表情一转,变作讥诮,“骗你的,你该不会真信吧?”
钟遇悬着的心落地,看来巫危行是真打算与封元虚撕破脸了,随后不禁在心底佩服席玉那只死狐狸,竟让他算准了。
他暗暗看向封元虚,只见封元虚果然大怒,挥鞭将巫危行抽翻,然后踩上他胸膛,屈膝顶住他的脖颈。
“你敢愚弄本尊?”
“你不是一直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吗?”巫危行虽被压制,却毫不示弱,他咧嘴一笑,“你大可试试,看看整个雷泽还有几个人会听命于你。”
封元虚闻言,看向钟遇。
钟遇暗骂一句,立即朝他一拜,虔诚道:“弟子永远听从掌门吩咐。”
巫危行道:“你信吗?”
钟遇:“……”赶紧抽死他得了。
“找死。”封元虚不负所望地压断了巫危行的颈骨。
巫危行脖颈虽断,脸色却平静得诡异,说话的声音阴森嘶哑,“你也说过我是个杂种,杂种命都硬,你杀不死我。”说完,他眼底卷起暗潮,双眸闪过两抹红光,然后卷舌吹出一段古怪的曲调。
这曲调有些熟悉,封元虚仔细听了一耳朵,才发觉这便是巫危行常来为自己弹的安神曲。
不好!封元虚迅速出手卸下巫危行的下巴。
巫危行无法再吹出哨音,可那曲子就像丝线钻进封元虚脑海里,掐不断,扯不出,令他暴躁发狂。
他起身退后,死死捂住耳朵,那曲调却挥之不去。
巫危行无法合拢的嘴,咧开一个恐怖的笑容,将钟遇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察觉他的目光,巫危行转动脑袋与他对视,用漏风的喉咙,对他挤出几一句话,“你终将不得好死,这是……诅咒。”
钟遇抓起谪戌掉落的巨锤,一锤照他的脸砸了下去,冷冷道:“看谁先不得好死。”
巫危行的元神被砸碎,化作青烟飘向空中,留下长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钟遇看向封元虚,却见他双目赤红,神色癫狂,显然是走火入魔之前兆。他抬头望去,却见云如飞絮呈旋涡状聚集在上空,这是劫云,一旦封元虚入魔,便会招来天劫。
他凝视封元虚片刻,然后飞身掠走。
封元虚赤血翻腾,犹如烈火焚身,眼前也出现重影,他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依靠疼痛死死拽住脑海中仅剩的一丝理智,然后盘腿坐下,封住自己的丹府与灵脉,压制住即将暴走的灵力。
可灵力虽然被封,可巫危行吹奏的曲调,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令他心烦意乱,无比暴躁,无法静心打坐。
空中传来雷霆奔走之声,封元虚越发紧迫,可越紧迫心越乱,强烈的杀意弥漫心头,使他想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破坏殆尽。
一道闪电落在他面前,警告他不要跨过那条界线,封元虚强迫自己镇定,可暴虐之气充斥在他胸膛,根本无法平息。
他眼前浮现出师父灵皋陨落时的场景,心中浮起一丝恐惧。
难道他今日便要葬送于此?
不甘心,他不甘心!
恐惧、欲望,将封元虚缠住,拖入黑沼,就在此时,一股纯净柔和的灵力,自封元虚灵台涌出,灌注于灵脉之中,犹如春雨迅速扑灭躁动的戾气,然后冲开封印汇入丹府。
这是……灵晔的灵力。
封元虚怔愣片刻,设下净化阵,随后摒除杂念,默念清心咒,开始消除体内滋生的魔气。
空中劫云消散,钟遇颇觉遗憾,真是老天不长眼,怎么就没降雷劈死封元虚这厮!
第207章 谁是灾星
红霞楼内,巫危行吐出一口鲜血,随后揽琴而起,避开袭来的闪电。
电光炸开,留下一团焦黑。
他抹去嘴角的鲜血,看了一眼,自嘲道:“下手可真狠。”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话刚落音,利刃又至,他赶紧拨弦防守。
逍遥散药效散去,伏青骨眼如古井,平静而清明。她将三郎收入玉佩之中,然后单手御飞剑,攻向巫危行。
琴音回荡在红霞楼中,无数音刃与飞剑相交,在四壁朱梁、陈设之上留下斑斑剑痕。
巫危行捻起一根琴弦,绞住伏青骨的飞剑,然后微微用力,那剑便断作几节,消散在了空中。
“师姐若只有这点本事,别说封元虚,只怕是连这红霞楼也出不了。”
伏青骨闷头没应声。
巫危行感叹,“想当年我在你手底下过不了十招,可今时不同往日,真格动起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循循诱道:“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如此针锋相对,我不是你的敌人,弄得两败俱伤,只会便宜真正想对你不利之人。”
“……”伏青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只见他双唇不断张合,却好似与他隔着几重山,半个字都没听清楚。
她耳朵先前被其琴音所伤,此时耳边似有千百只马蜂唱响,任他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也只能是对牛弹琴。
也不知在啰嗦什么,不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是她爱听的话,听不见正好落得个清净。
她与白虺连通神识,问道:“四脚蛇,你那边如何了?”
白虺在那头‘呼呼哈哈’打得热闹,然后抽空答道:“城里的妖魔几乎都被引过来了。”
伏青骨问:“有多少?”
白虺估了个大概,“不到一千。”
伏青骨有些意外,巫危行这般大张旗鼓,聚集的魔族竟不足一千?
那他还派云述攻打浮屠境?
以浮屠禅院之实力, 即便云述收服豫州境内魔将,齐聚其手下妖魔鬼怪,那也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且从城内的通缉令来看,剑阁弟子行踪已然暴露,以巫危行之奸诈狡猾,应当早已料到凌霄就潜伏在附近。
也定然知道,这些魔族还未至浮屠境,就会被凌霄杀个干净。
他图什么?
难道就为送上这些魔族给凌霄磨剑,助长其威势?
伏青骨忽然有些看不懂。
还是为了她?
她随即否认,巫危行不是封元虚,没有非她不可、为她以身犯险的理由。
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留在豫州?
伏青骨审视巫危行,只觉此人不管来历、城府、修为、目的,都真假难辨,深沉难测,古怪得令人发毛。
“喂喂喂,妖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伏青骨总觉不对劲,遂对白虺嘱咐道:“你们尽快解决豫州狱的妖魔,然后带着小白和剑阁弟子出城。”
“你怎么知道他们也在?”
“这么大动静,不在就怪了。”
白虺“哦”了一声,关心道:“你那边如何?”
伏青骨顿了顿,“尚能应付,待事了后,就来找你。”
白虺不情愿,“等你来找我,馒头都馊了,我解决了这些妖魔立马过来。”
伏青骨勾了勾唇,“好。”
随后,切断了神识。
巫危行还在苦口婆心地规劝,可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伏青骨有个反应。
正疑惑之时,伏青骨脚下忽然出现一个阵法,然后不见了身影。
传送阵?
“何必白费功夫,自你入楼起,我便没打算放你出……”
话还没说完,传送阵便闪现在他身后。
伏青骨从传送阵内掠出,抬脚狠狠踹在巫危行后腰上,将他踹到了地上。
“斗!”她结‘斗’字印,化楼中彩绸为器,将巫危行缠住,然后趁机布下五雷阵,将他炸了个外焦里嫩。
“……”巫危行有些发懵。
伏青骨立在二楼的栏杆上,居高临下地对他道:“要打就打,啰嗦什么。”
巫危行正要回嘴,却又听她道:“不知道我耳聋,听不见?”
耳聋?巫危行这才想起,先前以琴音刺破了她的双耳,随后被气笑了。
感情方才说了那么多,全都是废话。
巫危行震碎身上被烧焦的彩绸,他化出一柄弯刀,闪身来到伏青骨侧方,劈向她脖颈。
她说得没错,要打就打,何必拖泥带水。
伏青骨以虚弹开刀锋,以真元化剑,反守为攻,凶猛地刺向巫危行。
巫危行招招不落,应对自如,两人你来我往,所经之处,一片狼藉。
手中剑再次碎裂,刀刃切入伏青骨右肩,她抬腿踹中刀柄,随后借力弹落在地。
伏青骨看了眼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并散发着黑气。
巫危行用的是一把魔刀,若不是她筋骨受天雷反复淬炼,比寻常人坚韧,她此时恐怕早已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