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媳妇无力的坐了下来，士气垮下来之后，她好像又苍老了几分。
她先是看了焰洱的肚子一眼，终于啃开口了：“再过两天，你应该就要生了。有没有感觉自己瘦了，而且气色在慢慢变差？等从明天傍晚，胎儿开始成熟要出来为止就会疯狂吸收你身体的营养，你会变得和我一样，甚至……更糟糕。”
这一点并不令焰洱意外，她早已知道自己的状况，只是问：“小杨媳妇和阿傩娜已经死了，是因为生下的是女婴吗？”
“阿傩娜竟然死了吗？”村长媳妇只是惊讶了一瞬，遂又点点头：“在这里，只有怀上的是男孩，才会顺利生产。如果是女婴，就会剖开腹部爬出来，一边渴求爱，一边……弑亲，它们不允洗自己被再一次杀死抛弃。”
沉了一会儿，村长媳妇继续讲：“而每个女人甚至出现意外还要再加上男人，直到生下男孩之前，都会被不停的受孕。祭祀，就是增加受孕几率的。不过这次因为洪水将桥冲垮，没了镇物，鬼胎没了束缚开始活跃，大家的受孕率都挺高的。”
说完，还不忘看东方泋一眼。焰爵就不提了，东方泋还完好无损这件事，真的令她很意外。
“当初我儿子其实看上的是你和焰洱。”村长媳妇指了指东方泋，“当初她想把你们都留下，你应该记得那个场景。只不过为了留下焰洱就肯定要留下焰爵，所以才将你让给了小卢。”
村长媳妇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东方泋和焰洱听完了却只觉得愤怒。女人在这个村子里真就是生育工具，可为什么同为女人的村长媳妇还是通关者，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焰洱深吸口气，强忍着怒意问：“这个世界到底怎么才能通关？！”
到现在为止，孕也怀了，村民交代的事情也干了，也没有敢违背的地方，愣是没有任何一个人通关，甚至焰爵和东方泋也没能通关，这个世界的通关条件苛刻到，根本找不到方法。
“孩子生出来就能通关了。”村长媳妇突然讽刺的笑了，“只要生下男孩，且你不再被需要生育，就能通关了。”
“没有办法终止怀孕吗？！”焰洱这时才开始害怕，她以为怀孕这件事总会有办法解决，然而现在却告诉她，除了生出来，竟然没有办法逆转这件事？！
村长媳妇摇了摇头：“除了生，没有任何办法。这也就意味着，那些怀了女孩的人肯定会死。有哪些人一怀孕就注定了死亡的啊，啊哈哈哈……”
“怎么样才能保证百分百生出来的是男孩？”东方泋敏锐的问。
村长媳妇看向焰洱问：“你从第一次寒症过后，又发过寒症吗？”
焰洱先是看向东方泋，等对方点头后才回答：“还有过一次。”
“那你生男孩的几率已经下降到30%了。”村长媳妇长叹一声，“第一次寒症你们应该已经猜到，是鬼婴借腹，寒症必须产生避免不了。如果接下来都没有被寒症再侵扰过，出声的百分百是男孩儿。”
“那谁能保证？！”焰洱觉得这通关条件简直离谱。
“重阳茶。”村长媳妇说，“村民一直给你们喝着重阳茶，对吗？”
东方泋突然明白了：“表面上重阳茶是用来治疗寒症，实际上却是压制侵蚀阴寒，让婴儿阳气飙升。按照男属阳女属阴，只要供给足够的阳气，怀着的自然就是男婴！”
村长媳妇有些惊讶的点点头：“是这样的，可惜我们当时要有你这脑子就好了。不过，如果一直按照村民的吩咐不等寒症发作一直喝着重阳茶，而且量足够，才能够幸免，寒症每发作一次，生男孩儿的概率就会降低很多，甚至有生命危险。”
沉默了一会儿，东方泋又问：“重阳茶是以男子的血液浇灌生长的吗？”
“村里所有的人都只要男孩儿，哪怕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村长媳妇轻笑一声，随后看向焰爵，“我想，你们已经看到过浇灌的场景了。而且，村里的村民并不多，每年祭祀的时候被选出来浇灌重阳草的男人至少有三个，通常选的全是体弱多病或者迟迟没有儿子的。浇灌重阳草以心头血最佳，只不过取了心头血人就没了，所以才改从手腕。不过，那些惹了草婆婆和村长的，就另说了。”
原来如此。东方泋点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疑惑：“我很好奇，你应该也是一名通关者，而且村长也不需要你再生育，为什么你不离开？”
闻言，村长媳妇的目光落在了那盏幽幽的头骨灯上，沉默了许久许久她才开口：“我叫闻歌，曾经也是一名通关者。不幸的是，我的爱人和妹妹无一幸免全部被卷入了诡谲世界。”
她停顿了一会儿，深吸口气继续道：“为了安全，我们决定相伴一起走过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之后就来到了这里。然后，我的爱人被献祭死了，鲜血染红了种植了重阳草的那片山坡。我的妹妹因为发作了四次寒症，到临产那一天，一名女婴从她的腹内破腹而出，满床的鲜血和碎裂的内脏……再没能睁开眼睛。”
“而我……虽然艰辛，虽然寒症发作了三次我，但我依然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他虽然不爱我，但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你们说，我离开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闻歌说完，整间屋子寂静的可怕，就连焰爵的呼噜声都消失了。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形容枯槁的女人带着哀戚的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屋内，只剩下炉膛内时不时的传出被熊熊火焰灼烧裂开的柴火发出的噼啪声。
第51章 重阳村21
静谧一夜很快过去, 讽刺的是，这是他们——包括闻歌在内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上。没有梦魇没有寒症甚至没有担心和寒冷，如果抛开一觉醒来的焰洱面容开始枯槁的话。
焰洱睁开眼睛的时候, 包括焰爵在内的人围在她周围，担忧的看着她。虚弱感与无力感遍布全身，焰洱很快就明白了闻歌昨夜说的, 鬼婴临产之前对生命力的大量掠夺是什么概念。
“从今天开始, 你和闻歌最好留在这里。”东方泋想也不想就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焰爵也要留下来照顾你们。”
闻歌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她已经没办法再生育一次，回去之后面对村长要么被抛弃作为其他用途的工具，要不就是再受孕一次, 而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哪种选择都是死亡。
可东方泋的话，却令她有些意外：“你竟然还在试图拯救我们吗？”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最多两天，对吗？”东方泋整了整衣服, 深吸口气，“不管成不成功, 总要去试一试。”
闻歌不置可否：“确实, 现在你应该是这批通关者里面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吧？无论你怎么做到的, 没有经受过绝望遭遇的你, 现在确实有可能进入还有希望的误区, 不过没关系, 你尽情的试。”
闻歌的语气很奇怪, 听起来不太像想让他们脱困, 或者换个说法, 她对脱困这件事有种本能的恐惧。如果真的脱困了，她这个样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然而东方泋却没理会对方近似冷嘲热讽的语气：“你们暂时待在这里，咒文只要不被破坏，鬼婴是进不来的。如果有可能，我会找机会给你们送点吃的，如果没有，就只能麻烦你们先喝水充饥了。”
“两天而已。”精神状态明显好转许多的焰爵接话，经久的年龄和历练让他明白此时的分配才是最正确的，“后面就挨着瀑布，只要不破坏咒文，趁着白天取点水来完全没有问题，木柴也够烧两天，你放心。”
“重阳草就不要再轻易拔了。”东方泋手握住门把手，“唯一一壶重阳茶留给焰洱，以备不时之需。”
“肯定。”焰爵坚定的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临走之前，东方泋突然转身问闻歌：“那个草婆婆到底是谁？”
“她应该是村里的医生？”闻歌的语气竟然有些不确定，“草婆婆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她负责替村民治病、负责在祭祀上跳祭祀舞、负责在有人去世的时候进行夜祭、负责送葬……哦，怎样才能种植出优质的重阳茶好像也是她告诉村长的。”
闻言，东方泋略一思考问道：“你听到的有关鬼婴凶悍成性的传言是不是也是她告诉你的？”
“不是，是村长说给全村人听的，然后这件事就成了口口相传的事情。”闻歌眯眼回忆，“不过个人推测，应该也是出自草婆婆之口。”
“那她住哪里？是住在山里吗？”东方泋又问。
闻歌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每次确实从山中走来，可到底住在哪里我不知道，村里人每次也都是到更高的山上去请，但是我没去过。”
东方泋获得了能获取的信息后离开了满是咒文的木屋，下山的时候，山体和树木的阴影下偶尔会出现几只鬼婴趴在地上或者树上，看着她走远。
回去的时候自然不会再从村长家的后门通过，东方泋选了正路，还没走多久，便听到下面传来了哀戚的唢呐声。漫天的白色纸钱飞舞，仔细看还能看到有些之前上面沾染着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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