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在家睡了一整天?”
  “我已经回上海了。”
  郭瑞外放着,啊了声。
  “工作上的事,着急回来。”秦落咬着唇,回想昨天在电话里对着好友泣不成声,特别很丢人。
  但昨日过去的就过去了,她不想重复,重复会让人困在原地。
  她自然道:“昨天怪我没控制好情绪,我现在没事了。”
  “你现在没事就好。”郭瑞试探性地问:“那你和那个副导演是真在谈了?”
  “没有谈。”秦落吸了口一气,决心和好友坦白,“但我们接吻了。”
  “咳咳咳咳!”
  郭瑞被吓到咳嗽起来,“….那什么….那你回去先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郭瑞捂着手机,屏息,小心翼翼地侧目。
  刚刚外放的声音不大,坐在她对面的沈一逸应该没听清楚吧….
  只见沈一逸回过神,从沙发上缓缓起身。
  她平静道:“既然秦落回上海了,那我也回去了。”
  第90章但她和别人接吻了
  外面变天了, 还是雷阵雨。
  “你回家还是….回上海?”郭瑞挡住沈一逸的去路,对方肉眼可见的疲惫让她不禁担心,“下雨路况很差, 你这样太危险了。”
  “我回家, 明天再回上海。”
  语气稀松平常, 毫无波动, 好像秦落和别人接吻这事就算听见了也不打紧。
  这让郭瑞感到疑惑, 她主动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
  沈一逸低头整理t恤上的细毛, 郭瑞养了只猫,分明她坐下时已经很小心了, 可还是蹭的到处都是,那些毛像滑进了血液里, 让人刺痒。
  处理好了猫毛, 她抬起头来笑笑。
  “你说她和别人接吻的事吗?”
  “…..”
  好冷,雷雨搞得房间内突然降温,郭瑞被冻得抱肘,连忙转移话题,“昨晚刘佳和你说什么了?”
  沈一逸不想回忆, “没说什么。”
  她们是老同学,看沈一逸这幅僵冷的表情, 刘佳昨晚不可能什么都没说!
  郭瑞紧张。
  传话游戏最害怕的就是中间出现纰漏,怪她昨天听秦落情绪崩溃有些着急, 没理清事情缘由就给刘佳打了电话。
  刘佳这几年性格又像窜天筒,吃着饭突然开始骂下属的事她见过几次,所以情急之下骂几句沈一逸不是没有可能。
  ….
  但今早沈一逸来电话问询秦落在不在家的时候, 语气分明挺着急的,一听秦落昨晚崩溃大哭回丰江, 立马驱车跟来了。
  所以那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郭瑞在心底盘算:她俩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别真的折在自己这儿!
  虽然她对宥柠一知半解,但郭瑞熟知沈一逸的性格,她是不会说狠话的人,要么息事宁人,要么拿着刀子就是干。
  她侧面打听道:“你昨天和秦落说什么了,怎么还能把人气哭?”
  “让她注意安全而已。”沈一逸声音冷淡,挪动脚步着急要走。
  “唉~你先别走嘛。”郭瑞又挺身挡住步伐,头疼道:“怎么每次说一两句就要走啊,现在才七点,要不你留我着吃口饭再走。”
  沈一逸拒绝,“我爸在家等呢。”
  “那这样,我们加个微信,晚上微信聊。”郭瑞不放弃,从兜里掏出手机,“我扫你。”
  滴——
  沈一逸按下门铃,拿着钥匙,盯着门锁看。
  家里什么时候换了密码锁?
  “哎呦,你刚手术完能开这么远的车嘛?”沈钦文小跑赶来,推开门满脸心疼,“你说你要买房的事微信聊不就好了,怎么还要专门跑一趟。”
  沈一逸站在门口问:“换锁了?”
  “人年纪大了总是忘带钥匙,上个月锁在外面好几次了,干脆换了。”沈父看女儿嘴唇发干,转头忙道:“今天降温,你穿这么少,我去给你倒点热水喝。”
  沈一逸换了拖鞋,又走出房门。
  她拉了两下门,弯下身子研究了两眼电子锁,忽然记忆空空,“爸,老房子的门锁是弹子芯来着对吗?”
  沈钦文听到老房子,心里一揪,每次女儿回家不是问报纸,就是问楼下住户,今天又问锁心,她越是问得漫不经心,越让他痛苦。
  沈父把水杯递上前,“你老是问这些做什么,我都忘了。”
  沈一逸接过喝了口,咽下去道:“我记得是弹子芯,八十年代校区家属院统一装的,什么牌子我倒是真不记得了…..”
  “别想蒙混我。”沈父叹气,“偷偷做手术不和爸爸说?”
  “急性手术,说了你也赶不来,再说舅舅和秦…..”沈一逸暗声,将名字咽下,吐出好一口气,“照顾的挺好。”
  “我听舅舅说了,是秦落去照顾你的,你事后有没有谢谢人家?”
  沈父跟在女儿身后,看着她洗手,又看着她吃水果,就是不回答问题。
  “唉说起这个也怪我,你业务能力好,工作积极,但人情世故是一点都不灵,就说以前在乡镇工作,要不是我去帮你打点关系,你要考多少次才能的去省厅….现在你人在上海,爸爸看不到摸不着,你自己就多多上心。人家秦落在上海有公司,有人脉——”
  “爸!爸!”沈一逸口吻冷着,表情严肃道:“你能别老提秦落行吗?”
  “怎么不能提?异乡的老同学胜似亲人,要不是人家秦落手术照顾你,你就要请护工了!护工照顾的能有身边人仔细吗?怎么了?好朋友闹矛盾啦?”
  沈钦文本就爱唠叨,好久没见女儿更要喋喋不休,沈一逸在郭瑞家压下去的烦躁,被三言两语点了火,躁热忽地从背后升起。
  “三十多岁的人还会闹矛盾啊?”见女儿不说话,父亲又逼问:“你们现在这帮年轻人总爱意气用事,但认真说,朋友之间只要不涉及金钱利益,没有什么好不了的矛盾。”
  “你和爸爸说,爸爸听听看。”
  听听看?
  邪火从脊梁窜到后颈,沈一逸两手插在口袋看着父亲,愣了三秒,她突然开口:
  “我喜欢她,但她和别人接吻了。”
  ….
  ….
  父女无言地对望,沈家陷入了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沈钦文从疑惑的皱眉,再到张嘴又哑语,最后挺直身子两手背到了身后,一副标准的教师站姿。
  他明白女儿从不跟他开玩笑。
  环境只要安静,沈一逸的神经就能松懈,她放下手中的鸭梨,抽张湿巾擦干了手,“我开了好久的车,去睡了。”
  沈钦文吼道:“不许走,坐回去!”
  沈一逸听话地又坐回沙发,昂首挑眉瞪着爸爸,但换来的又是一阵沉默。
  轰隆——
  黑云遮月,抬头不见厚积云,蓄力已久的雷鸣迎来了释放,紧接着又一道电流银丝,停顿几秒后,轰响辘辘立马压过窗边。
  沈一逸受不了这种质疑的目光,如同审判,会让影子大笑起来。
  让她回想起死去的老刑警和舅舅,他们表情里写满了荒唐与凌厉,同刀片也在她胸膛划开过,令心脏停跳。
  或许….或许当年沈钦文也曾用这样目光与自己对峙过,只是她年纪太小都浑然忘了。
  沈一逸难得开始讨厌这种绝望。
  她突然猛地起身,失控般地吼道:“是你让我说说看的,我现在说了,你倒是讲话啊!!”
  沈钦文被女儿这副阴郁冷漠的表情惊吓到,细碎的头发因为挥动手臂的动作太过距离而飘起,茶几上的水杯都在晃动。
  “你告诉我,那天明明说好了要去剧团接她,为什么没去!”
  过高的音量让肾上激素飙升,血压增高,一时间她的双手双脚有些发麻,可沈一逸没打算停下。
  “那个刑警在查案最好时机弄错了线索,你为什么不追他们的责?为什么不申请第三方的解剖,为什么不花钱去登报!!!还有报纸为什么扔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只有我自己努力,你们就可以选择忘记?就连舅舅都可以忘记!!!”
  她宁愿父亲在妈妈离开几年后就再婚,这样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恨他。
  可偏偏父亲爱她护她,四处奔走带她去看医生,为了陪她成长主动退位,就算她这些年不回家,对方也一句怨言都没有….
  细碎气泡在情绪里翻腾,炸出一串漩涡,像烟花旋转又沉浮,断了气的人大口喘息,心想到底要吸多少浓度,心跳才能恢复到正常。
  “我也想好好睡觉,想摸狗狗,想坐在公园草地,可它一消失我就会紧张,我会着急。”
  她不讨厌十七岁雷雨天和秦落躲在被窝里听雨。
  而是太过美好。
  舒适地像浑身晒满了日光,暖得让人懒惰,没有灾难,没有冲突,无所事事。
  不懂为何妈妈遗留的旧物只长在她的身上。
  所以沈一逸问道:“所以你说她要开始新生了,我要我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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