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楚昔西:“……”
楚昔西:“昨天经班长验证,5点53分在西侧操场——也就是a操场, 跑到第三圈会突然被‘人’跟随,这条货真价实。”
“卧槽?!真的碰上脏东西了?”
“班长当时有什么感觉?”
数学课代表捂着耳朵, 努力倾听。
班长微微抬起下巴:“可恐怖了, 大概是哥斯拉那么大的东西, 我用上自己钻研的身法和战术, 一番追逐厮杀, 几个凌空翻滚, 再使出我的跆拳道童子功, 用上我祖传的护身符, 成功将其封印在操场风水阵眼。”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被透明pvc软膜袋保护的蓝色护身符, 上面机绣着明黄的「学业有成」四字,引来不明觉厉的惊呼声,递给诸位吃瓜群众传阅。
楚昔西孙佳茹周敏:“……”
楚昔西:“哦,你又有身法和童子功了,别传阅他的破护身符了,那是他大姨旅游在山上庙里二十五块钱买的,里面装着打印的《金刚经》,就他你们还会信。”
众人发出被愚弄的恼火的骂声,护身符狠狠甩到班长身上。
班长接住,揣起来,厚颜无耻:“干什么干什么,我大姨给我的就不是祖传了?再说,你就说a操场的怪谈是不是真的吧。”
楚昔西抱起臂:“那也只有你感受到了吧,我们是看你吓成那样才觉得是真的,说不定也只是你在演戏而已。”
班长:“喂喂喂我干嘛演这么晦气的戏啊。”
数学课代表推推厚底眼镜:“班长说的跆拳道童子功我知道,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跟他一起报的跆拳道兴趣班,我俩的父母关系好,经常给我们报一个兴趣班,那会儿我们天天在家打红白游戏机,不愿意出去运动,挑食,瘦得像猴子,我爸妈和他爸妈觉得这样下去我俩不可能长个子了,于是报了跆拳道班,我还坚持上完了,他上一节课就晕了,武馆老板怕他体质太菜逼练死了害他上新闻倒闭,第二节课就把他劝退了捏。”
班长:“你就说是不是童子功吧。”
众人大扫兴。
于是怪谈一除了怪谈小队,达到零人相信的传播度。
楚昔西又聊了音乐教室的怪谈,吃瓜群众因为没有一起经历,站着说话不腰疼,作为冷静的理中客,一致认为是猫搞的恶作剧。
怪谈二零人相信。
楚昔西:“那就只剩下第三个怪谈可以说了,昨天我们确实碰到一个很可疑的保安,不像张大爷,唐苏跟我说他和白蔺牧哲班长在校门口碰到了第二个保安,嘶——明明只有张大爷一个人值班……所以晚上琅環中学究竟会多出几个不该存在的保安呢?”
八卦群众目光灼灼地在唐苏、牧哲、假装找一班兄弟靠在另个墙角其实拿眼睛盯梢唐苏的白蔺三人身上反复跳跃:“咦?唐苏又跟牧哲白蔺搞到一块去了?”
班长:“哎哎哎我知道我死宅没有存在感,但我也在那个怪谈现场你们就这么忽略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个定位处于班级万金油,跟绝大多数团体都能搭一块儿的男孩,反身坐在唐苏桌前,身体前倾,目光狡黠。
白蔺和牧哲的目光不动声色盯到他身上。
这个男孩平时并不会跟唐苏搭话,为了保持万金油地位,常常迎合小团体一起在背后嘲笑唐苏,只是不会恶劣到跑唐苏面前乱说话。
楚昔西也戒备着,唐苏这周前都还苦哈哈地被群体排挤,好不容易融入班级一点,他们不希望有人来捣乱。
男孩尖锐地问唐苏:“喂,唐苏,流言是真的么?说你和他们有……那种关系?”
牧哲不善:“我也在这,你怎么不问我?”
男孩:“那不是你不爱搭理人啊,而且我就问问而已,我又没有歧视你们。”
牧哲:“你觉得有什么可以歧视的?”
男孩:“正常问个问题,你不要这么有保护欲行不行?”
白蔺走了过来,往唐苏旁边的窗台一靠,插兜垂眸,睨着男孩:“我也有保护欲,你觉得我跟唐苏是哪种关系?要不要歧视我?”
男孩抿抿嘴,楚昔西也眼神冷厉地盯着他,知道自己被聊天角老大下了逐客令,嘟囔个“扫兴”,起身走人。
唐苏迟钝地回过神,抬眼,惊喜:“白蔺,早上好。”
白蔺不爽:“我早来了你跟我早上好,你根本就没看我。”
唐苏不晓得为什么一定要看他不可,就说:“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跟你早上好了。”
楚昔西快跟一群女孩笑岔气了。
白蔺黑着脸,哀怨地想,他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
不用长大太多,长大到他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就好,长太大就没这么可爱了。
楚昔西牵引着聊天角,让话题拐回怪谈上。
“哎,既然两个怪谈你们都不信,今天放学要不要一起看看多出来的保安到底怎么回事?几个人报名?欢迎加入我们的怪谈试胆小队!”
来真的?
九成人起了身,说嘶……作业没写完,说唉……课业繁忙,得背书了,全军归巢。
只有三个人举手,扩编怪谈分队。
聊胜于无。
楚昔西比出大拇指:“逆流而上,才是真正的勇者。”
她从班级末角处环视整间教室,人头黑漆漆地攒动,又望了眼窗外,高中部思敏楼刚好和前面初中部错开,隔着操场成一个斜对角,而高二在四楼,所以视野不会受到建筑遮挡,琅環海岸在窗口一览无余,天气阴,海也昏沉,挤出密密麻麻的褶皱,不像晴日热情的浪,更隐秘,一种思考的脑灰质。
下面好像孵化着什么,蛇蛋一样软的,湿凉的,一颗夹在陆地中央的铁灰色大卵。
蛋壳内里的东西在破壳前,谁也不会清楚。
楚昔西疑惑地:“班里少了一个人么?”
*
唐苏一边翻着课本,把老师的板书原模原样——包括字体,全部模仿到笔记本上,一边轻快地哼唱着:“多了一个。少了一个。多了一个。少了一个。多了一个。少了一个。”
言亦如在第三节课出现,神色自若地坐在唐苏身边。
他拿出自己过时的旧版课本,翻了几页,唐苏不看他,不过变了变歌词:
“a,anime(动漫),d,disney(迪士尼漫画),dc(dc漫画),c,comic(漫画),cartoon(画漫画),m,manga(漫画),marvel(漫威漫画)。”
言亦如沉默了会儿。
“李白,杜甫,苏轼,白居易,范成大,范仲淹,辛弃疾。”顿了顿,“屈原。”
唐苏听到最后一个诗人名字,身体轻微战栗。
“我背《离骚》了,还我一本。”
言亦如:“背了多少?”
唐苏:“两句。”
“听听。”
“帝高阳之苗嗯兮,朕皇考曰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兮,嗯嗯嗯嗯以降。”
“嗯嗯嗯是什么?”
“记不住的字啊。”
“你在投机取巧。”
唐苏左手捏着书页,右手一秒钟把老师新写的半黑板板书连字体带错字复制下来,大脑忙着和言亦如讨价还价:“太难了,我记不住,我有阅读障碍,笔画太多的我看不清楚。”
“你不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盯,先想象画面,然后用诗里的词对应,这样会更好记。”
“做不到,为什么古代的人说话要比现代的人难懂?越古代的人,写的东西越难懂。”
“问题很好,也许因为现代人越来越笨了,大多人只需要一个手机就可以满足一辈子的精神需求,只追求即时多巴胺,不需要看书,写字也只是签签合同,写写文书之类,给这些人看的东西用词自然越简单越好。”
“真的么?连漫画也不看了?我不喜欢看手机。”唐苏又开始小声地,重复地给言亦如洗脑:“漫画漫画漫画漫画漫画漫画。漫画是唐苏的。漫画漫画……”
言亦如:“也有工具的问题,手机很方便,只要联网什么都可以查到,即便把全世界的字放进去也不会塞满,但古代人只有纸,竹简,龟壳,青铜器,刻字很困难,文字数量也有限,要尽可能省略字数降低成本,所以看起来会很难懂。”顿了顿,“给我洗脑是没有用的,因为我的大脑已经死掉了,你的精神污染只对活人生效,对吧唐苏。”
唐苏瘪瘪嘴。
言亦如继续分析:“而且古代阶级分明,有钱人才能接受教育,当然要让文字知识难懂起来,不然怎么把被压迫的穷人和他们区分开?欧洲现在的拉丁文也差不多类似,他们日常已经淘汰掉这种难懂的语言,但想进议院法院却必须学习拉丁文,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排挤掉没钱接受高等教育的穷人?保证掌权的人都是权贵?”
言亦如挑了挑眉。
唐苏:“你好像很愤世嫉俗。”
言亦如:“死人都很愤世嫉俗。”
唐苏继续笔尖刷刷地复制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