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温绒挠挠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概是想得太出神,面前骤然一暗,撞上个东西。
  他倒退两步,迅速扶住墙稳住身形,抬眼看清面前的人——黑框眼镜下沉着双黑黝黝的眼睛,带着冷意,与颇具骨感的脸组在一起,比骷髅还要吓人。
  靠这么近,他还发现周谢的眼珠子像是浮在下眼睑上似的,叫人害怕。
  温绒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啊?”
  周谢眯起眼睛,“你不够敏锐。对周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就没办法及时反应。”
  温绒说不出话。
  最近周谢在他生活里的出镜率很高,而且各种行为跟以前很不一样。
  唯一相同的,就是总让他摸不着头脑。
  “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没发现,如果我拿刀捅你,你就死了。”
  “一定要用刀捅死我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
  温绒:“你说你跟了我一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周谢:“你在想什么?”
  “我没——”
  周谢斩钉截铁打断他,“建议直接回答。”
  “我不想再遇到校庆那天的事,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极限”两个人咬得极重,温绒不禁打个哆嗦,老实回答:“我只是在想怎么买机票。”
  “没买过机票?”
  “没……”
  温绒又连忙解释,“不是不会买机票,我刚才看过攻略,我会操作。只是……我想去看时野的决赛,网上已经买不到票了。”
  “你去看时野的决赛还要自己买票?”
  “不、不可以吗?”
  “时野没给你安排?”
  “没呀。”
  答完,看见周谢的表情变得古怪,温绒又补充,“我去看他的比赛,为什么要他给我安排?”
  周谢沉默了片刻,转个身,“你跟我过来。”
  温绒其实不太想跟,但周谢表情很凶,带着莫名的威慑力,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听话的话下场会很惨。
  目前没有什么原则上的分歧,还是听话吧。
  两人路过七八间教室,拐个弯上楼,在上一层左手边的一间教室门口停下。
  里面全都是陌生面孔。
  而且教室里面很安静,似乎没有人在乎网球公开赛。
  周谢背对着他突然发问:“你知道权力是什么吗?”
  温绒摇头,又想到他、背对自己,于是开口:“不知道。”
  “不用耗脑子想弯弯绕绕的计谋,只需要开口,就把问题解决。”
  温绒展示出刚学习知识时的“懵懂”,乖乖站直听讲。
  但周谢不讲了,往里走,“跟我进来。”
  温绒不敢动,“不、不用了吧。”
  “进来。”
  温绒硬着头皮走进教室。
  一时间,教室里所有人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停下手里的动作望过来。
  周谢淡定走到讲台上,第一时间没有开口,而是伸手整理讲桌,让讲桌完全对齐台阶。
  随后发话:“过来。”
  温绒走过去,站到他旁边。
  “告诉他们你刚刚在烦恼什么。”
  “啊?”
  “说出来。”
  温绒:“……”
  校庆那天被镜头对着温绒都没如此紧张,现在被一群表情严肃坐姿端正的人望着,压力巨大。
  “有什么事吗?”人群里,有人开口询问。
  温绒望向周谢,正对上阴沉的眼睛,忙不迭收回眼,两只手紧紧贴着裤缝,一动不动。
  他没回答,教室里所有人就一动不动,好像都在等着他似的。
  温绒被盯得受不了了,视线飘向地面,遵照周谢的指示开口,“大家早上好,我想去看时野的决赛,但飞机票、决赛门票,酒店都订不到了,想问问大家可不可以帮我想一下办法。”
  一口气说完,声音落下,众人脸上露出愣怔的表情,温绒立马开始心虚。
  感觉自己像一个乞丐,站在街边向所有人伸出碗讨钱。
  意外的是,教室里的人没有露出路人的厌恶表情,而是继续惊讶。
  “就为这事?”
  “会长亲自带他进来,我还以为他要转来跟我们一起上课。”
  “果然论坛说的都是真的,温绒脚踏三条船。”
  “但是三条船是不是相处得太和谐了一点,会长干嘛要允许他去看时野决赛。”
  “不懂不懂,可能是情趣。”
  细微又热烈的讨论声中,终于有人站起身,“我家那天包机去,你可以跟我一起。”
  开了个头,立马有人跟上,“跟别人坐私人飞机不自在,我给你弄张头等舱的票。”
  “你喜欢什么样的酒店?别墅式?套房?需要带泳池吗?”
  “座位呢,想坐哪儿?正中间还是时野背后?”
  “需不需要望眼镜?”
  太热情了,温绒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看向这间陌生教室里自己唯一熟悉的那个人——
  周谢轻咳两声暗示所有人安静。
  空气都沉下来,周谢淡然开口,“顺便帮我也定一份。”
  “好嘞。”
  “会长要不要顺便去骑个马,我家那边有个马场。”
  “去打高尔夫吧,那边有个高尔夫球场不错。”
  又有很多声音,温绒被吵得脑子都迷糊了,被周谢带出教室仍然回不过神。
  他不知道周谢把他带来这里弄这么一遭是什么意思,对弄不明白的场面,有种再次被“打击”的感觉,很恐怖。
  “明白了吗?”
  周谢在走廊上停下脚步。
  温绒跟着停下,由于眼神过于清澈,已经胜过所有回答。
  周谢脑子抽疼,深吸口气耐心解释:“这就是权力。直接讲你想去看时野的比赛,所有人都会用他们手上的资源帮你解决问题,不需要花钱,不需要看攻略,甚至不用考虑这个时间点还能不能买到票。”
  “其他人得不到这种待遇,只有你。”
  温绒认真思考周谢说的话,“因为你带我进去,所以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帮我吗?”
  “一部分是因为我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另一部分是因为你现在是弗罗里曼学院在外界最有声望的学生。”
  “身份给予人权力吗?”
  “是,身份可以给人权力,但身份是人争取来的东西。如果你没在校庆上那样做,或者说你之前没救时竞,没在山上救那个女生,你就没有这个身份。”
  温绒犹疑,“可是他们帮我买机票酒店……应该花钱了吧,他们为我花钱是想要我做什么回报他们吗?”
  “你做你觉得对的事就是回报。比如说你的提议促使学校改革,他们都是获利方。”
  周谢过早地跟父亲一起工作,日常接触决定了他讨厌蠢货,特别是那种不懂世故的人。
  但温绒一连问这么多为什么,心情却不糟糕。
  脑子里冒出各种例证,继续循循善诱道,“如果你一开始就在学生会会长的位置上,那你就不用铺排校庆的那么多计划。你可以准备好材料,直接向校方提议。”
  温绒侧耳认真听,某一刻神思清明,又骤然警惕,稍稍避开周谢,“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周谢并不喜欢他防备的姿态,“你觉得我在害你吗?”
  温绒不说话,算默认。
  周谢脑子更疼,伸手摸进裤兜才想起里面没烟,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强制情绪稳定。
  呼——
  他吐出一口气,“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永久的,如果不再进一步,你努力争取来的权力很快就会消失。”
  “哦!”温绒恍然大悟,“你在劝我进学生会。”
  周谢:“…………”
  周谢:“嗯。”
  “可是我——”
  “这是你进入学生会的最佳时机,以后绝对不可能再有,想清楚再回答。”
  “可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学生会。”
  顿了下,“应该是适不适合。”
  “我问过莱昂,你学数学是因为高考成绩好。”
  选课那个晚上发生的种种悄然回到温绒的脑子,可能太过刻骨铭心,心脏竟然隐隐作痛。
  温绒抿唇低头,甚至想要堵住耳朵。
  因为周谢说话比时野还要让人难受,他预感到周谢会说出难听的话。
  可是温绒不想坐以待毙,为自己辩驳:“许秋老师也说我可以的。”
  “光靠别人说吗?”
  “……”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在校庆上的表现的很好,你适合进入政府工作,你会考虑吗?”
  “啊?”温绒瞪大眼睛,“我吗?”
  “你的外型有优势,口碑也已经在全联邦立了起来,现在找遍全校都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校方发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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