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学长的衣服很香,用烟熏出来的浓郁味道让他有些着迷。
  ——你喜欢他
  火车上的对话穿越时空来到面前,温绒的瞳孔在黑暗中紧缩,意识到自己脸都要贴到学长的衣服上,连忙倒退。
  视野扩大,学长背着光,看不清脸。
  但温绒有种感觉,那双湛蓝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喜欢学长身上的味道?”
  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学长。
  温绒低头避开视线,闷闷点头。
  “和巧克力比呢?”
  “嗯?”
  衣服的香味和巧克力怎么比?
  温绒不知道怎么回答,想喝口柠檬水缓缓,凑近嘴里喝了口空气,才发现玻璃杯空空如也。
  “我的还有。”
  学长把还剩半杯的柠檬水递到面前。
  温绒慌张摇头,“不用不用。”
  莱昂:“学长不喝了。”
  温绒犹疑接过。
  他不渴,喝水只是想在迷茫的时候找点事做,现在问题似乎过去了,似乎也没必要再喝水。
  “砰”
  一个服务员路过桌边,在温绒面前放下满杯的柠檬水。
  跟温绒手里的玻璃杯长得不一样,有些凹凹凸凸的造型,而且里面至少有半颗青绿的柠檬,杯口飘着叶子,一看就不是免费的饮品。
  温绒连忙喊住服务员,“你好,这不是我们点的。”
  服务员指向远处:“先生,这是那桌客人为您点的。”
  谁?
  温绒循着服务员的方向,看到刚才编着彩辫子的男孩,男孩朝他招了招手,旁边几个女孩激动地聚成一团,也朝他招招手。
  温绒下意识鞠躬,本想让服务员把柠檬水送回给那个男孩,但服务员已经走了,留他尴尬地看看柠檬水,又看看那群女生,最后看向莱昂。
  “学长,我把这个还给他们可以吗?”
  “都送过来了,你要是于心不安,可以也帮他们点一份。”
  温绒愣了愣,对莱昂学长生出崇敬之情。
  学长的提议太好了,比把柠檬水送回去更好,是非常完美的做法。
  温绒把这个知识计入脑子,立马行动,去找服务员给那一桌点了菜单上看起来最健康的鲜榨果汁。
  价格有点贵,幸好他已经有了工作,不至于肉痛。
  温绒回来,周谢也正好回来,身后跟着店里的经理,表示已经给他们安排好包厢,现在就可以去。
  温绒用两纸包着那个男孩给自己点的那杯柠檬水,跟着经理上楼。
  二楼,从窗户朝外看就能看见完整的舞台,直线距离只有二十来米,可以说是最佳观赏位。
  短暂的路程中,杯壁上的卫生纸全都湿透了,温绒的指头冻得发僵,迅速放到桌子上。
  他坐下,用吸管搅了搅,发现里面几乎全是冰,不禁疑惑:
  这杯全是冰的柠檬水为什么能值一百多?
  因为很好喝吗?
  温绒没有忍住,张嘴咬上吸管——冰凉液体冲进口腔的瞬间,难以言喻的刺激直冲大脑。
  “滋啦——”
  温绒猛然冲出椅子,又哗啦倒下,张开嘴吐出被刺痛的舌头,用力闭紧眼睛打了个冷颤,五官几乎皱成一团。
  “怎么了?”
  “#*@%……”
  “疼?”
  温绒把舌尖缩回去,用力抿一抿,让所有的苦味都抿开,才能勉强说话:“学长,这……不是柠檬水。”
  “这当然不是,这是莫吉托。”
  “莫……”
  温绒试图重复这个名字,但失败了,这个词过于陌生,他没办法准确说出口。
  “莫吉托,一种以白朗姆酒、苏打水、薄荷、青柠混合调制的鸡尾酒。”
  “我以为是柠檬水。”
  “那个男孩该伤心了,这杯酒的寓意是浪漫的爱情,结果你以为是柠檬水。”
  温绒:“…………”
  “不过你在酒吧给他点鲜榨果汁,他应该明白你还是小孩子吧。”
  包厢里的灯光比外面亮,暗黄色,莱昂抬手撑着半边脸,眼睛弯成一条线,边说边笑。
  温绒有种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解释的无措,无奈挠挠头。
  莱昂:“你第一次喝酒吗?”
  “我吃过酒心巧克力。”
  “呵——你怎么不说你吃过酒酿丸子。”
  周谢今天像极了一个旁边的烦人精,时不时要嘲笑一下让人不自在。
  温绒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一股气,把莫吉托往周谢的方向一推,“那你来。”
  周谢低着下巴瞥他,“喝醉了?”
  “酒的分量应该很足,那么多客人,他家不敢往酒里兑水。”
  原来是因为真材实料。
  温绒点一下头,疑问得到解答。
  “不过也才一口,应该不至于醉。”
  温绒又点头,“没醉。”
  是真的没醉,还能看得清学长跟周谢,站起来,原地转一圈,确定也可以正常走路。
  就是每隔十几秒,脑子会恍惚一下。
  他想起武松打虎那篇课文,顿时心生崇敬。
  竟然可以那么大口畅快地喝酒,喝完还去打老虎,武松真厉害。
  “温绒,下面要开始表演了。”
  声音和风一样从脑子里飘过,什么都没留下,温绒举起杯子,意外发现只剩半杯。
  怎么就剩半杯了?
  哦,刚才叫周谢喝了。
  还剩下半杯,怎么办呢……
  温绒起了些小心思,把杯口朝莱昂递过去,“学长,你要尝一口吗?”
  “噗嗤——”
  温绒固执地重复:“学长,你要尝一口吗?”
  “喝不完就别喝了。”
  “学长,你要尝一口吗?”
  “你醉了。”
  温绒不确定,自己站起来,想要绕一圈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
  谁知刚站起来,哐叽一下摔回椅子。
  热气从领子里冲出,烘着温绒的脸。
  霎时间,歌声、学长的说话声、人群里的喧闹都跟催眠曲似的,让眼皮子越来越重。
  温绒回忆起小时候,有次下雨没带伞,跑回福利院时浑身都湿透了。
  同样遭殃小孩很多,几个女孩子还摔了跤,膝盖上全是血。
  院长跟阿姨们都忙着给女孩们处理伤口,无暇顾及其他,温绒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坐在旁边的楼梯上静静地等,等啊等,等到雨停,天黑。
  当时也是这样的感觉,领子里冒着热气,脸颊被烘得滚烫,脑子清醒一阵,恍惚一阵。
  再睁眼,人就在医院里了,医生说他淋雨发烧,需要多喝水。
  发烧……
  对。
  温绒猛一下来了精神,“学长,我发烧了,我想去医院。”
  “你没有。”
  本来只是陈诉,但学长否认,温绒着急起来,“我真的发烧了。发烧不能耽误,会烧笨的,以前有个小朋友就是烧笨了被爸爸妈妈丢到福利院门口。”
  “喝水吗?”
  温绒想起医生说发烧要多喝水,于是点头,“要,要多点,喝多点水病就好了。”
  “你没发烧。”
  好怪。
  学长怎么有点讨厌。
  不过温绒还是选择信任学长,猜测学长这么坚持,说不定自己真的没有发烧。
  为了检验,他抬手摸自己的脑门——滚烫滚烫,手心热得生汗。
  温绒有了信心,伸手拉学长,“学长你摸,我真的发烧了。”
  “知道了。”
  温绒活动五指,举着空荡荡的手用力眨眼睛,想要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抓到学长了。
  他记得抓到了呀。
  那为什么手是空的?
  啊!他还没给学长证明自己发烧了。
  温绒伸手过去抓学长的手。
  有些急,脑袋也凑上去。
  “嘶——你干嘛?”
  “学长,你摸摸我的脑门,我真的发烧了。”
  “……”
  空气静默一瞬,虚空中卡顿运转的机器回到原点。
  他还没有给学长证明自己发烧了。
  温绒手伸过去,与此同时,终于有东西贴到脑门上。
  他舒出一口气,“是不是,我真的发烧了。”
  “起来。”
  温绒噌一下直起背,听到外面有歌声,很动感的音乐,跟社团招新时的表演完全不一样。
  好吵。
  好吵啊。
  温绒难以忍受的捂耳朵,“学长,那个歌好吵,不想听了。”
  “你非要来。”
  “对不起。”温绒闷闷地低下头,忽而又高兴起来,“学长你家在这里,带我回家吧!回你家。”
  “你去我家干嘛?”
  “唔……”温绒习惯性举起两只手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因为我喜欢学长,想去学长家。”
  “那学长可以亲你吗?”
  周遭浑然安静,好像关上了窗,嘈杂的音乐声全部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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