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可以打扮成和他分手前的样子,最好和现在差别大一点,哄骗他答应。”
“白月光的杀伤力可是无与伦比的。”陈近成出的馊主意。
但陆迟采纳了,孟光等人知道后,也是束起大拇指夸了句,病急乱投医。
不过,放下碎发,换上校园装的陆迟,确实有几分姿色,陆岑如是评价。
“衣服、发型都和你刚上大学时差不多,你这浑身的压迫感和杀气往回收收。”戚燃捏着下巴评价,其实很像了。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孟光上下打量,目光停留在陆迟的脖子处,恍然大悟:“当年,你一整个冬天都他爹的带着林阙轻亲手织的围巾,招摇过市。”
陆迟剑眉皱起,后脑忽地出现一阵钝痛,他眼神冷冽下来问:“什么围巾?”
孟光手里比划着:“就是那条卡其色的,大概这么宽,跟条毯子似的。”
戚燃回想起林阙轻刚来的那一晚:“就是前天你带他回来的时候,他抱在怀里的那条!”
陆迟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不可置信的回忆,但脑海里毫无印象
孟光和戚燃看出他的不对劲,七嘴八舌的商讨起来。
此时,一言不发的陆岑开口:“大侄子啊,是这样的,你当年车祸昏迷以后呢,医生说你的记忆有一定机率受到影响。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一个人顶着天大的压力,好不容易瞒住了你住院的事情,细枝末节的事情嘛,有所疏忽也是正常的?”
陆迟问他:“那之后,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孟光和戚燃事后也知道了他的筹算,一同看向陆岑。
“后来看你不是没什么影响吗,照常生活,而且我以为你的主治医生会跟你说明,谁知道你为了出院,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陆岑指的是小小的陆迟当年自己拔了针管,装成医生溜出医院和董事会对峙的事。
陆迟想起当年自己冲动之下干的蠢事,缄口不言。同时一向成熟稳重的陆总,也觉得之前吃一条围巾的醋,这种行为,幼稚的可笑。
幸亏他只留给自己一个人酸涩。
“合着,你这失忆跟靶向药似的,幸亏没把林阙轻整个忘了。”孟光吐槽。
陆岑和孟光笑得前仰后合,戚燃还算稳重,问陈近成:“这个办法真的可行吗?”
陈近成老神在在:“理论上来说有一定概率吧。病患极度缺乏安全感,对生活失去了希望,陆总作为对病患来说极其重要的人,他只要扮演好一个让病患放心依赖的角色,给病患重新设立一个可信赖的标志,保证你们能够正常对话,这对于之后的治疗也有好处。”
孟光被绕的乱七八糟的:“有这么严重吗?”
陈近成神情严肃:“有。虽然病患现在表面看上去只是身体变弱、性格内向,实际就像被蚁穴寄身的堤坝,早就摇摇欲坠了。结合他不愿意陆总贴身照顾的行为,恐怕已经出现了自毁或是自残的现象。”
众人皆是一滞。
陆迟的眉头拧起,为自己的掉以轻心自责,林阙轻这样的孩子,他养了六年,几乎千依百顺都没能惯出一点毛病。在做出他认为的错事后,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好好生活。
他沉下气,取下食指处的宽戒,艰涩地开口:“谈话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
“适当示弱,别太强迫他,超出了阈值对他来说会很难受。”陈近成顿了顿,语气放轻松:“主要还是看你个人魅力咯,快点去吧。”
陆迟调整好状态,进房间后,先带上了林阙轻枕边的围巾。
他只开了一盏床边的暖灯,轻轻拍醒了睡得并不安稳的人。
第12章
暖黄的灯光照在陆迟乖顺的发丝上,一双锐利的眼眸敛去了攻击性,只余下温柔,卡其色围巾搭配黑色高领毛衣勾勒出男人优越的身形,显露出男人身上少有的温和缱绻。
林阙轻醒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眨了眨水润的眼睛,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双眼将将闭上,忽而被一双手覆住。
“阙轻,不要闭眼。”陆迟温柔的声音里带些笑意,像是在无眠的夜间与人私语。
林阙轻的眼睛倏然睁大,怎么不仅衣着打扮,连语气也与两年前一般无二。他下意识地听从这道声音。
陆迟见他还算听话,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哥哥做错了什么?阙轻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回家?”
林阙轻愕然的抬起头,陆迟为什么……
他看着陆迟一向严肃认真的脸上竟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像犯错的黑骑士。
黑骑士是他们一起养的杜宾。
他和现在的陆迟相处时,总会将自己缩起来,以获取支撑来维护自己可笑的自尊。
可,眼前的陆迟与两年前的他重叠,林阙轻思绪恍惚而混乱。
如果将眼前的人推开,那自己就好像是再次重复了两年前对陆迟的伤害,这让他怎么做得到。
不得不说,陈近成的法子,算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很侥幸。
他抱着脑袋,空洞的双眼垂下,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你、你都结婚了,我、我跟你回去算什么?”这当然是实话,可也算是托辞。
他无声的等待着陆迟的回答,眼底是强装的质询,妄图以此疏离的态度来保护自己。
陆迟被他的话镇住,沉默一瞬,开始自查是不是还有什么遗忘的记忆。
恍然间,想起和温家联姻的旧茬:“你是说温澄栩?”他试探着开口。
林阙轻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登时升腾起一股寒意,恐惧地点头,长发遮在脸侧,更像是在发抖,幅度很小。
“可是,宝贝,我没有和他结婚,也没有和任何人结婚。”陆迟耐心的解释。
林阙轻懵懂的看向他,心中的恐惧被各种情绪取代,不解、迷茫,却唯独不敢有开心。他不敢顺着陆迟的话再想下去,只能蹙起眉,想着继续拒绝的理由,但一阵嘈杂的人声倏忽出现在安静的房间内。
“你只会害死他!”
“就像害死你的父母那样!”
“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一句句恶毒的话语如同利箭,射穿他的胸膛,他如同倒吊于梁上的罪犯,摇曳在恶意汇成的海里,接受炙烤般的审判。
“不要……不要再说了!”他捂着脑袋,惊恐地呢喃出声,极盛的愧疚淹没了他,甚至扼制住了呼吸。
林阙轻像受着极大的折磨与惊吓,脆弱的手臂撞在床头、桌角,裸露在外的右手手臂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大片的青紫不要命般繁衍。
“没事了没事了……”一道温柔但坚定到值得信赖的声音如同霞光刺破黑暗。
林阙轻挥开了身边的枕头被子,如同梦魇般呓语:“我会害了你……你走、你快走!不要再管我了……”
陆迟解下围巾,再次用裹小猫的方式裹住了林阙轻,害怕他再把自己撞伤了。
林阙轻的四肢被制住,双眼紧闭间,溢出的恐惧灌入四肢百骸,冻得他浑身冰凉。他清醒的神智再次被混乱取代,害怕得缩进身边唯一能触及的庇护所,蜷在陆迟怀里,无声地发抖。
陆迟大到能盖住他整张脸的手掌,抚着后背替他顺气,耐心地劝哄他,直到怀里的人停止发颤。
“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说,害怕了就钻到我怀里,我会保护你的。”陆迟看着林阙轻失焦的眼睛,继续说:“但是,轻轻,其实我也没那么坚强,没有你,我不行的。”
林阙轻的一双手被抓起放到了陆迟的胸口,陆迟用另一只手掌将他纤细的十指整个包裹住,按在不断起伏的地方。
因为天生的体弱加上过度不良的成长环境,林阙轻即使在蹿个子的年龄被陆迟带回家,身量也依旧瘦削,堪堪长到了一米八。
在陆迟近一米九的身高和过百的胸围前,他显得更加瘦弱,整个人无力的伏在陆迟的胸口处。
“你不会害了我,我知道,你在保护我。”陆迟想,自己应该明白了他的抗拒从何而来。
林阙轻的瞳孔慢慢聚焦,不可思议地看着陆迟。
他的眼神,让陆迟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他继续诱导:“你很厉害,但是需要休息一下,回到我身边,换我保护你,可以吗?”
林阙轻不再像之前那样拒绝,躯体化的症状让他的头脑晕眩不堪,眼前随时明暗交替,转得他晃不过神,疲惫的连呼吸都困难。
“轻轻,哥哥真的不能离开你。”陆迟低了头,再一次示弱。
林阙轻被他的话打乱了心神,神思恍惚间,出现迟疑。
本能的依赖被倒置,就像陆迟无法强迫他一样,他也根本无法拒绝陆迟。
“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好你,也保护好自己,没有人会受到伤害的。”陆迟进一步引导。
“真的……不会吗……”林阙轻瞳孔失焦,神情一片麻木,迟滞的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