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陆迟心疼的将人往怀里拢了拢,下巴微微低下,触碰到怀中人冰冷的脸颊。
他想要最大限度的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接触,干脆解开睡袍将林阙轻一起裹了进去,温热坚实的身躯直接贴上体温偏低的人。
“谢谢你,阙轻。”陆迟低头吻上林阙轻白皙的额间。
“你看,你真的把我保护的很好。”
林阙轻怔愣地抬眼,他不懂陆迟是什么意思。自己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父母意外去世的陆迟势单力薄的争夺公司股权与陆山的势力周旋。
那段时间,陆迟过度劳累导致频繁犯胃病,而林阙轻能做的只有炖些暖胃的汤,提醒陆迟按时吃饭睡觉。他曾想如果自己学的是金融类专业,或许还能帮助陆迟做些小事。
可他偏偏学的是艺术,这样的他在复杂的商战中,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保护陆迟呢?
“你扛下了那么多事,而我自认聪明却到今天才知道这些。”陆迟抚上林阙轻勾住他脖颈的手臂,动作轻柔的摩挲着裸露在外的皮肤。
“那些不算什么,而且你最后没有联姻也解决了问题。”林阙轻想扯出一个笑,可发自内心的自厌情绪过于浓重,压得他连抬起嘴角的力都不剩了。
陆迟没有他也能解决好这些问题,而他没有陆迟只能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在他纠结入神间,一声轻笑响在他头顶。
“阙轻,如果要这么说,那也是我出于保护你的初衷,对你隐瞒了我的计划,致使你误会担心,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长发飘动间,林阙轻垂下头,鼻尖恰好触及陆迟右胸口蜿蜒至锁骨的疤,他颤着手轻抚上陆迟包裹着纱布的手:“可我又害你受伤了。”
林阙轻抿着唇,眼中闪烁着自责与愧疚,不仅仅是为陆迟纱布包裹下的伤口,更是为了他那布满全身的可怖伤痕。
“阙轻,当年的事情,没有你的一分责任。反倒是我,没有与你进行沟通,只一味的瞒着你,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能够让你永远不用思考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没想到适得其反,让你独自一个人在国外痛苦自责了这么久。”
“我执意把生病的你带回来,现在的这些伤也好、担心也好,不都是我咎由自取吗?”陆迟顺着林阙轻的思维,将一切罪责归咎到自己身上。
“这怎么能都怪你?”林阙轻勾住他脖颈的手收得更紧了,整张脸都贴在他身上。
“所以,一切的事情,又怎么能都怪你呢?”陆迟此刻终于点破了问题所在。
共享亲密关系的人,怎么算得清千丝万缕的恩恩怨怨呢,无非都是出于对彼此最真挚的爱。
林阙轻瞳孔震颤,他的思维模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成串的泪珠先一步掉落,砸在了陆迟的锁骨上。
“别哭,宝贝。”
“你知道吗,每次你一哭,我就恨不得替你受了所有的苦。”陆迟的手指珍重轻柔的替林阙轻拭去泪珠。
他不明白,为什么上天会给林阙轻的生命设置这么多磨难,让他年幼失怙,遭受病痛缠身。
“在我的成人礼上,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有小孩能这么傻,被不应该出现在路上的树杈绊得摔跤了也只会擦干净血迹,怪自己没看清路。”
林阙轻抿着唇,眼睛睁得大而无神,眼泪依然从眼眶渗出。
陆迟捧起他的脸颊,吻上他的眼睛:“以后别那么傻了,尽管把错推到我身上吧。”
“如果现在做不到,就先从不要过度责怪自己开始。我也会努力克服过度的保护欲,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陆迟的语调轻缓而有力。
a城豪门的人都知道,陆氏集团的新任掌权者说话一针见血,在谈判桌上所向披靡,但鲜少有人知道,他哄人也是一把好手。
林阙轻被他有理有情的话说服,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我跪在雪地里的样子,有没有很狼狈?”陆迟的声音低沉而轻缓,如提琴般醇厚,以开玩笑的口吻试图抚平了林阙轻的惶恐不安。
“没有,如果不是爷爷说你跪了一夜,我根本看不出来。”林阙轻放下勾得酸软的手臂,牵起陆迟受伤的手,避开纱布缠绕的地方,轻轻啄吻他的指尖。
陆迟的手指灵活的抚过他逐渐恢复血色的唇瓣,轻笑一声:“你就没有想过是爷爷骗你的?”
林阙轻摇了摇头,其实骗不骗无所谓,那么冷的天,那么硬的地,跪多久又有什么区别呢。
“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难熬,穿着厚衣服,没有很冷,而且你大概不相信,那个时候我刚出差回来挺累的,跪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大脑大概对快乐的感知更加活跃,我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陆迟轻描淡写的概括了跪在雪地里一夜的感受。
“你的手都冻红了,穿得黑色大衣也是商务款的,根本不保暖。”林阙轻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不再钻牛角尖,但对陆迟如此不爱惜身体的往事生出几分不满。
“嘶——”一道有些夸张的抽气声响起。
林阙轻有一对不太明显的虎牙,他平常笑得少,露齿笑更是少之又少,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这对与他沉静气质并不相符的尖牙。
陆迟此刻几乎能确定,咬在他指节上的就是林阙轻最尖利的虎牙,力度不大,但他还是吃痛地皱起眉作出反应。
林阙轻经过陆迟长篇大段的抒情表意,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他当然看得出来陆迟是装的,可两人刚刚说开沉重的往事,现在气氛正好,淡红的唇下尖利的牙齿便再加重了几分力道。
陆迟任由他啃咬,眼底攒出几分纵容,笑着说他像磨牙的大猫。
晨光熹微间两个人解释剖白,不知不觉过了一上午,太阳直直挂在蓝天的正中间,经过层层叠叠轻薄的纱帘,滤进来的光仍然柔和如朝阳。
林阙轻不是喜好玩闹的性格,本来咬几下也就停了,偏偏看见陆迟眉眼间的促狭,难得撕开了他成熟稳重的气质,露出几分不沉稳的破绽,一时之间忘了张口松开。
第41章
林阙轻在阳光下细细描摹着陆迟出色的五官,陡然意识到陆迟只有二十四岁,如果没有跳级的话,也就是刚毕业两年的毛头小子而已。
只不过,他经历了太多事情,将天性中本就不多的活泼磨灭的更加彻底。
所有人都以为陆迟天生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只有林阙轻知道陆迟也有装大人的时候。
比如,他平常独自在书房查看资料时,总习惯带一副黑框宽镜片的防蓝光眼镜,但在人前会特意带一副无框细边的。
林阙轻是唯一能够进入他私人空间的人,自然发现了这个秘密。
有一次,他抱着陆迟的脖子坐在他腿上与他平视,沉静温和的双眸端详许久,问他为什么换眼镜。
陆迟对他说不出谎,实话告诉他这样看起来更唬人。他那时“啊”了一声,有几分开玩笑的兴致,于是皱起眉学陆迟的表情,告诉他这样看起来已经很凶了。
陆迟轻笑着揉了揉他的眉心问他怕不怕,他浅浅勾出一个笑,看起来仍然是淡然沉静的,可说出的话却足够有恃无恐:“不怕,你又不凶我。”
话落以后,眼神中难掩促狭的他被陆迟捏了捏脸颊肉,陆迟还板起脸,装作要训人的样子问他:“那如果我会呢?”
林阙轻在他面颊印上一个吻,贴在他耳边悄悄说:“不要,我会伤心的。”
那时的陆迟好像怔愣了一瞬,随后笑着追上说出这话的唇瓣,温柔而细致的贴唇啄吻。
“还没消气吗?”
低沉悦耳的声音将林阙轻唤回神,他如墨玉般透亮的眼眸逐渐聚焦,反应过来唇间还咬着什么,下意识张开唇瓣。
“你这是要给我打上标记吗?”陆迟将他转过身,正对着自己。
林阙轻苍白的脸颊染上淡红,长年体弱的憔悴与病气锐减,衬得他有了几分生气。
“没有。”他的声音轻而闷。
林阙轻低下头,位置转换间让他恰好背着光,原本瘦削的脸颊轮廓在阴影中愈发明显,眼尾下垂着,为他本就清冷疏离的长相添了几分厌世之感。
“啊!”倏忽间,他的腰身被环抱住,整个人被两条坚实有力的手臂抄了起来,他下意识将重心贴到陆迟身上,像极了投怀送抱。
“你干什么又这样抱我?”林阙轻拍了拍陆迟的肩头,双腿不用用力,陆迟的手臂全权托着他,他也有了空闲质问陆迟这蓦然出格的举动。
“多晒太阳病才能好得快。”
“我没有生病。”
“心理疾病也是病,不能讳疾忌医。”
两人无意义的掰扯间,林阙轻已经被轻放在了窗边的沙发上,材质是他最喜欢的布料,柔软但又挺阔,指间摩挲起来微微有些粗粝。
心理医生说,他的生活惯性很强,一旦习惯某样东西后,轻易更换会让他丧失安全感。于是,陆迟总会大材小用的将商人敏锐的洞察力放在观察林阙轻的喜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