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张本海用了些力气将人攥紧,带着人从花轿里出来,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高耸的高台。
那高台上有一张巨大的帷幕,帷幕前只有一把椅子,上边坐着一个脸色沧桑的妇人。
由于有盖头,新娘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被人带着走,活像一个被细线控制的完美木偶。
等两人走到正中间后,旁边发出了一声沉闷声响,似乎有什么厚重的东西落了地,还没等人思考,冲天的唢呐声应声而起盖住了那点疑惑。
欢快喜庆的音乐最能麻痹人的心神,调动人的思想。
“一拜天地——”
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操着一口沙哑的声音,说着不怎么清晰的话,推着流程。
新娘刚听见还愣了一下,而后被张本海拥着向后转鞠了一躬。
然后,起哄声又大了一些,甚至谈得上是嘈杂。
“二拜高堂——”
张本海故技重施带着人转过身鞠了一躬。
神奇的是,这一躬之后那些起哄声居然顷刻间消失了,四周静的可怕。
“夫妻对拜——”
这次张本海没有拥着新娘,而是牵起了她的手,两人拉近距离,他趁着这段时间悄声唤道:“卿卿。”
“嗯。”
得到了回答后他又向后退,将距离返回到正常距离,相对拜了一下。
“礼成——”
最后这一声终于不同之前那般扯着嗓子了,多了些欣慰与喜悦。
仪式办完后张本海拉着新娘从高台上下来,却没有再让她坐回花轿,反而让那个老妇人扶着她沿着村里的道路走。
美名其曰:“这是村子的规矩,有助于爱情更加坚固。”
可直到她走进屋子也没能再见新郎一面。
因为路途较远她身子不好,再加上今天起的早,她的精力已然耗尽,只能挺直脊背带着重重的头冠,强撑着坐在床榻前开始漫长的等待。
天色由明转暗,屋内点燃了蜡烛,寂静的都能听到灯芯燃烧的声音,寒气也顺着门缝窗缝闯了进来,冻得人神志不清。
“嘎吱——”
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沉重的脚步声缓缓朝床榻靠近,最后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
“先歇息吧,我们这的规矩是新郎新娘第一夜不能见面。”
不是张本海,是那个老妇人。
新娘闻言松了一口气,将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很轻柔的扯断,她想掀起盖头去看老妇人,可等她将盖头拿下时,早已不见了老妇人的身影。
她叹了一口气,头上金黄色凤冠的吊坠也跟着轻轻摇晃,在烛火里泛起金光,身上的嫁衣显得更加华丽。
摸着袖口、胸口和腹部的花纹,她笑了笑。
这是张本海亲自缝的,亲手送到山谷给她的。
如此真挚的情意,叫她不敢辜负。
云听舟几人和npc一样守在床榻前,不能动弹只能随着剧情发展。
“我们这是,在过原本的剧情点吗?”学生头女生站的笔直,眨巴着眼睛费力的说了一句话。
“大概似乎可能应该是的。”宋泊礼说了很多大约拿不准的词语,伸手摸了摸下巴,走到云听舟眼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你...宋哥,你为什么能动啊?”另一个女生惊讶地问。
“是回忆,梦境。”云听舟与女生同一时间开口,随后他抬眼和宋泊礼四目相对,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诶?”这回学生头女生瞪大双眼,她现在不说能不能动,连说话都费劲,她不理解为什么面前的两个人能动作,说话还这么流畅,“云哥你...怎么也?”
“那当然是我和你云哥,、心有灵犀、心心相印、一见钟情啦。”宋泊礼笑着转头看向几个女生。
“.........”
“.........”
“.........”
云听舟没反驳也没附和,只围着房间绕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限制行动的东西,纯粹是游戏需要才开口说话,“站着太累了,躺着睡会好一点。”
他说完看着被定住的三个人。
“啊?谁?我们吗?”学生头女生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心想还是云哥好,不像宋哥只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结果,她还没组织好思路夸人就被击中后脑勺晕了过去,意识随之消失,直愣愣的向后倒。
云听舟和宋泊礼顺势接住人,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把人安顿好,又回到了新房门口守着。
“舟舟。”宋泊礼背靠着门,微微仰起头小声说:“如果我不能动弹你是不是也会像刚才那样对我?”
没话找话。
云听舟闭着眼缓解眼周的酸涩,任身边的人再怎么说也没回过话。
同时,新婚第一夜,平安无事。
新的一天随着锣鼓声开始。
张本海不知什么时候从哪来到了门前,他身上穿的还是喜服,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但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脸上的笑容比昨天更灿烂,大概是因为要见新娘子的缘故。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起来。
张本海如沐春风不等有回应便推门而入,门边两侧的云听舟和宋泊礼站在门口,在他经过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粉味。
像某种花香,但不高级,反而在草药味面前显得很廉价。
明明村庄里、院子里和屋子里都没有鲜花。
那么,这香粉味从哪来的?
不等人细想,屋内传来了声声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云听舟眼神一暗,走了进去,宋泊礼跟在他身后,落了一步距离。
屋内,张本海弯腰坐在床榻前,他沾满鲜血的手捧着新娘的脸,双眼憋得通红,嘴唇发抖,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出挤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
第18章
新娘蹙着眉手捂着胸口,眼泪蓄满了泪水,她费力的缓了一口气说:“没事,舟车劳顿喝些药便好了。”
“卿卿...”张本海闻言闭着眼与人额头抵着额头,他的眼泪比怀里的人还多,“我去给你熬药,让小七来陪你。”
小七是陪嫁的小孩。
“姐姐。”
小七兴致昂昂的从屋外走进来,手上还抓着些喜糖,想分给姐姐,可入目看到的确是姐姐惨白的脸色,痛苦的眼神,她手一松,喜糖全部落在了地上。
“姐姐!!”她飞扑到床前,眼泪夺眶而出,手握住新娘的手不停的揉搓,“姐姐...”
“没事...没事。”新娘笑笑,用手摸摸小七的头,很温柔的说:“昨天开心吗?是不是很盛大呀?”
开心吗?
小七说不出开心两个字,可她也知道姐姐不想让她哭,于是她说:“很盛大,有特别特别特别多的人来看姐姐成亲,还有满天的烟花很漂亮,要快点好起来我们去看。”
新娘点点头允诺了。
时间却在这时停止,周遭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云听舟站在新房的窗边,看见了拿着蒲扇的张本海,缭绕的雾气腾空而起,苦涩的药味顷刻而出填充了每一间房。
他似有所感,缓缓转身和宋泊礼四目相对,随后,他们周身的环境情境全都有了改变。
从春至冬,又从冬至春,树叶变黄落地,不变的是在屋外熬药的张本海和在屋内苦苦挣扎的新娘,终于经过了两个四季,迎来了第三年春。
第三年春来的格外晚,寒潮总留个尾巴,让人骨子里泛着痛。
过去的两年里,张本海与新娘一天见三面,都是送药的时候,他们从不同房,后来,药送的越来越频繁,新娘也越来越虚弱。
张本海便不去了,他把熬好的药端给小七,要一个小孩去送。
之前说的山盟海誓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唉...”宋泊礼叹了一口气,靠着正飘着叶子的树干,淡淡开口:“张本海好有毅力,为了熬药两年不与新娘相见,总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这种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我比不过他,我一刻看不到舟舟胸口就痛。”
云听舟眼睛盯着药罐,闻言没回话,蹲下身将罐子拿在手中,从里边掏出药材闻了闻,说道:“一刻见不到我就胸口痛?”
“是啊,没了你,我...”
宋泊礼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那你一定精通药理,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云听舟站起身,手一扬将药罐子扔了出去。
“当归、川芎、茯苓、炙甘草...”宋泊礼指尖捻着药渣向外报药材名,最后慢悠悠补了一句:“补气养血的好方子啊。”
补气养血。
云听舟眸子一暗,伸手拽着宋泊礼的衣裳转身就往外走。
“诶诶...”
宋泊礼任着他揪衣摆,顺势向后退,眼睛盯着一个好地方把药罐子放了回去。
在两人穿过长廊,来到屋外的那一瞬间,白昼转为黑夜,夜色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