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他只需要炽烈地去爱,白月光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花让秦晟转交一下,银柏毕竟是乘方的投资方,你和裴哥再有误会也不要因此任性。”
  “小白。”贺乘逍追着他的视线走,像绕月的卫星,“我想把它开源。”
  白逸错愕:“你不赚钱了?”
  “我们没有办法界定宁惟新那边的归属,追责钱氏也劳神伤财,所以我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东西开源交给国家,完完整整的把我们的东西从他们手里脱出来。”
  这是可行的,但技术就意味着利润,白逸看过“书”,知道后期它能撬动的利润,因此更对贺乘逍的选择感到震惊。
  “我们还是可以争取的,上次约谈的结果不是偏向你么?等下半年圆桌会议上桌,乘方肯定还能再翻几番——”
  “但这对于技术的进步和革新毫无意义。”贺乘逍提到专业领域,终于冷静下来,“我们已经有新的尝试了,不需要守着旧的东西,项目的起步翻倍比后期□□要快,我想要试试。”
  开源啊。
  意味着新河的加密技术会受到冲击,钱氏的贴边项目还未成型就会夭折,乘方也可以甩开银柏和卓越的制衡,完全把控自己的技术。
  而这一切要牺牲的就是肉眼可见的高额利润。
  他们已经通过城西的经验深入生活应用了,在这个关头上收手,好不容易铺垫好的市场都要重新归零。
  白逸自认为是个商人,他要利润的,贺乘逍的提议他能看见其中价值,但和现状对比衡量——
  “宁惟新就不用这么难处理了。”
  是了,只要把这些都斩断,宁惟新就没有资本和他们叫板了。
  “因为他,值得吗?”
  “我不是在为了他赌气。”贺乘逍的依据总是很有份量,沉甸甸一沓合作意向书,大小公章排布——贺乘逍不是在咨询他,是在告诉他。
  他毫不避讳地把乘方的机密交到白逸手里,这些都是他已经定下来的规划,每一个泄露出去都必然背上违约的责任。
  白逸只是拿着都觉得烫手起来,他怀疑贺乘逍,他想要找到“贺乘逍”的角色逻辑,他想要知道贺乘逍对他包容的底线在哪里,他不认为一个没有界线、没有标准、虚无缥缈的爱可以拴住什么,但贺乘逍又总在捧着一颗心告诉他,他可以,他再往上走,也是把心和后背都交给白逸的。
  白逸不需要怀疑他、试探他,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拿,他都愿意。
  白逸忽然问:“你对我这样,是出于责任么?”
  出于夫夫责任,又或是对他曾经所为的愧疚?
  愧疚能持续多久?就连裴知意对自己表现过这么多的喜欢,他仍然会和宁惟新合作背刺白逸;钱靳明目张胆地找替身,真和他相处,却又碍于他的清高,想要把他毁掉。
  感情上的事,朝夕就变了。
  况且他和贺乘逍在一起本来就仓促,他承认他试图引诱过,但贺乘逍忍的太久了,他能控制自己的爱,谁能保证他不是在爱那一层“角色滤镜”?
  如果他真的离开了,白逸也就干净利落地放手,可他拼命地往里挤,他知道白逸身边拥挤,他就从外层往里挤,一直挤,只因为他相信能参与角逐,就是白逸对他的偏爱了。
  他只需要这一点点好处,就能为此一直努力下去。
  贺乘逍还在做自己的分析:“你让我做新东西,让我走新的路出来,我知道你一直想摆脱他们,包括环亚内部的一些分歧,唔——”
  他没有机会陈述完自己的想法,白逸的手指点上了他的嘴唇:“我为你高兴。”
  无论生活上还是工作上,他们都是很好的搭档,他们都希望对方走上更好的发展道路。
  金钱,权利,地位,都在为自己争取一个自由发展的选项,白逸知道贺乘逍有想法,所以给他资助,让他发展;贺乘逍知道白逸想要打破技术壁垒,所以无条件地以他的需求为目标。
  白逸懒偏头看着他,如他所愿的表明了和他统一战线的立场:“钱氏那边有位员工可以争取一下,据我所知,钱老爷子还挺器重她。”
  -
  闵敬是抓住三年前的we预选替公司顶风出席连升三级坐的主管,个人能力和个人责任感都是毋庸置疑的优秀。钱靳被禁足后,钱老爷子重新接管集团内部工作,钱氏本部的技术汇报就是由她负责。
  “我认为宁先生的存在对我们的规划形成了一定的误导。”她开口第一句就惊得全场员工侧目,对她的大胆感到不可思议,但她展现出了对自己结论的自信,“针对宁先生的工作记录和技术摸查,我认为他在心中构建了一个公司的壳,他只是想为钱氏修枝剪叶,然后把我们塞进去。”
  她想了很久,和白逸聊过,也反复查阅宁惟新的调查报告,终于给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
  “小钱总在位时,甚至做出擦边抄袭这种决策,诚然这可以和乘方抢夺市场,可是这一竞争并非唯一赛道,我们会想要逼近他们,则是因为我们有类似的项目基础,确实可以相对轻松的做到这一点。然而——”
  她微一停顿,以示强调:“我们的优势在于根基,一个项目赚不回来,我们可以做十个,我们有我们的扩张式布局,并不完全需要宁先生倾向的点对点抢夺。”
  室内一静,随即掀起讨论来。
  钱靳器重宁惟新,宁惟新本身也极其优秀,事情也一直如宁惟新所希望的那样,他以一个高调的、惊艳的开局镇住所有人,让别人不会轻易质疑他的能力。
  可这层壳像泡沫一样,没有人触碰的时候,阻断了窥探的视线,可一旦有人发现了它的本质,一捅就能捅穿。
  他给钱靳树立敌人,引导他针对贺乘逍,引导他压榨乘方的生存空间,推着钱氏向他知道的那个方向走。但他本身并没有这种前瞻经验,他知道的路太少了,还要八爪鱼一般地四处干预,就在某种程度上把大家推向同质化竞争。
  这也是宁惟新明明涉猎不广,却能越来越“抢手”的核心。
  他让自己成为风向,那么所有人就要来争抢他。
  可事实是,他并不足以成为一个“风向”。
  第197章 机场录像(上)
  他只是用泡沫堆砌出了一个虚高的假象。
  这本质是一场炒作, 只是宁惟新可以牵动的利益较大,他们作为既得利益者,愿意捧他上去,想要借助他的个人声望反哺前期努力。而闵敬则在这个关头上提出了“止损”:“宁先生处在口碑崩盘边缘, 保他的风险远大于舍弃他, 他对集团的发展方向干预太严重,需要被拨正。”
  在场立刻有人反驳:“据我所知, 宁先生基本上是在独立开发, 并不过度占用集团资源, 对我们来说成本几乎为零。相反, 和他对垒的乘方一直在挤压钱氏生存空间, 根据他们去年的报表来看,发展势头正盛, 我们需要进行针对性压制。”
  “现在的情况是, 不是我们在主动挤压他们,而是他们为了发展,抢夺了我们的资源。其中——”
  ——“报告!”
  会议被中途打断, 二助抱着平板匆匆走入, 把屏幕放在钱老爷子眼下, 咬字清晰而快速地汇报:“前期合作的孙氏被曝污点, 我们需要在这件事上尽快表明立场。”
  室内的争论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钱老爷子脸上。
  “孙氏?”钱老爷子翻了一下他一同带上来的合同, 随口问道,“没有突出业绩, 给出的报价也不专业,当时怎么选中他们的?”
  殊不知,他这一个小问题, 让在场的两个特助都犯了难。这是钱靳直接点的人,人家是一家人,做点诨事也不会出什么事,但他们拿工资办事的,少不了背个处分。
  “是二公子的私交。”
  “……”单从表情上来看,众人并不能看出钱老爷子的喜怒,他只是继续往后翻,然后“啪”地重重合上,“你们不是在合同上留了漏洞?直接处理掉就是。”
  主动汇报避责的小心思被看穿,涉事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钱靳是做决定的人,他们在执行的过程中却可以给自己留退路。姜还是老的辣,钱老爷子能看出他们故意留下的漏洞,那他们这就算将功补过。
  和政府的合作涉及广泛,他们承诺了三年落地,三年发展,直接和上头的政绩挂钩,要是他们做废了,连累了别人,就得割让自己的利益来铺路。
  二助收了文件:“是。”
  闵敬站在台上目睹的全程,这件事她并未经手,了解的细节不多,却对他们说的“私交”略有猜测。钱靳任性合作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没想到他能在这种重大工程上铤而走险。尽管有重重把关,但他点的两个合作方都不是什么很靠谱的企业,一个连一个都是隐雷。
  经过这一段,在场一些受钱靳器重的领导层夹紧了尾巴,闵敬重新开始陈述观点时,反对的声音跟着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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