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既然说是走私铁器,肯定不可能就买一个铁锅、一把勺子、一把镰刀之类的。
  “袁桦,”很神奇的是孟母居然自始自终都记得袁桦的本名,“多谢你提醒。说来,你与我们家是有缘分的,你呀,闹走他们一只鸡,他们又闹着让你干了几个月的活,但其实本性都并非是坏了心肠的。这事我听你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得不防。你说的那陆小姐,与你还能说上几句话,你平日里多留意些陆小姐所说关于此事的细节。”
  “明日都先别忙,早上孟婧去喊上你二哥一家来吃顿饭。阿绵,明日做饭我教你,给大家做一顿白菜猪肉炖粉条。”
  随着孟母一句一句的吩咐,大家的心不知怎么就稳了下来。
  尤其阿绵,此时又已缓了过来,眼睛又亮亮的,显然是想象着明日的大餐了!
  别看白菜猪肉炖粉条说起来平平无奇,在乡下人家这能算是年菜了。
  一大清早,孟母就翻出自己那些体己,叫孟驰坚去足足割两条猪肉回来。
  后院里有白菜,这个算是阿绵家占了便宜,粉条则是二哥一家带来的。
  这道菜,对于孟家来说是很特殊的。
  孟父犹豫要不要把全部身家投进去城里开铁匠铺时,吃过;
  拉壮丁时里正要家家户户出男丁去前线的时候,吃过;
  后来那一年村里许多男人们的白事时,妇孺老小们也吃过。
  听着似乎不详,但孟婧依稀还记得,那时候还很小的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许多人流着泪掉在蓝蓝的瓷碗里,泪水的咸味让原本就好吃的白菜猪肉炖粉条变得更好吃了。
  人活着,并且还能活下去,不被这残酷的世间彻底击倒,那么,就请吃白菜猪肉炖粉条吧。
  一大清早,孟家就忙碌了起来。
  阿绵将粉条用清水泡软,跟着孟母的话学着将五花肉切成一片片厚片,大白菜切块装了满满一盆。
  二嫂一家已经来了,正在院子里低声聊着什么,一向不对付的孟婧与二嫂也没吵架,孟二孟三则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大家商议了一番,都觉得各个方面都已考虑周全。
  “这肉啊,两面都放在锅里煎,煎出油了,再放葱姜蒜……”
  阿绵被香气弄得不断地咽口水,又倒进酱料和温水,便开始炖煮。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放粉条、白菜和盐,又继续炖。
  阿绵洗过手,去到院子里逗二嫂家的孩子玩。
  香啊!
  不知多久,大概是连小孩都被香的抓着手指往嘴里塞的时候,阿绵进了厨房,将大锅里的菜装进一个个瓷碗里。
  小孩的碗里则就只装了几根用筷子夹断了些的粉条、几片猪肉和白菜。
  而大人们的,则装得满满的,一碗里少说也有十几肉片,还有多多的白菜配着。
  一开始阿绵还以为大家都会抢着吃肉,然而这菜里最好吃的居然是粉条!
  粉条浸满了汤汁,一筷子夹起来后往嘴里送后,阿绵忍不住说:“又滑又弹!真是好滋味!”
  家里吃饭,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大家都敞开肚皮地吃,在热气中一颗颗心也落回了肚里。
  “有什么事,就来喊我!你二嫂厉害着呢,不叫你们吃亏!”
  热热闹闹地吃过了一顿饭,袁桦自穿越以来,这是最满足的一顿。
  二哥一家走后,孟驰坚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袁桦去城里开铺子了。
  阿绵的买卖停了,就在家放驴、做杂事,和孟婧一块儿洗衣裳。
  她忍不住问:“戏班好看吗?”
  孟婧这就来劲了,“哎呀,你是没瞧见啊!那叫一个人多嘞,差点把我鞋子都踩掉了!下次要是戏班再来我们村,你说什么也得看看,那耍把式的,嚯嚯嚯就是上天遁地啊……”
  阿绵才不信呢,但是她还是笑眯眯地听。
  “还有大变活人,你没听过吧,就是用一块被单这样那样,刚刚的空地上顿时那人就又出现了嚯嚯嚯……”
  阿绵听着听着,也想看戏了。
  晚上,孟驰坚刚回到家,就见到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眼睛的阿绵问:“真的有大变活人吗?你有没有见过?你信不信我会变?这样我就可以去耍把戏,从而赚赏钱了!”
  “……”
  孟驰坚笑了,“那你演一个我看看。”
  只见阿绵站在床榻上,抖出一张被单,口中念念有词着一堆含糊的神棍话术,忽而将被单猛的甩了几下,藏在被子里原本躺着的孟婧便赶忙蹦出来。
  “当当当!”
  孟驰坚一挑眉头,扔出去两枚铜钱,“那赏你们两。”
  陆阿绵和孟婧开心极了,嘻嘻哈哈一人装了一文钱,又如法炮制要表演给袁桦看。
  袁桦才不搭理这两没心没肺的小土着,“当我没见过戏法,我们那叫魔术。最厉害的是一种魔术,可以把人切成两半,等魔术结束后,被切的那人还完好无事,出来赢得所有观众的掌声。”
  孟婧说:“你就吹吧你。”
  阿绵想组建一个杂耍班子的心很快就破灭了,因着练功很苦,她们全然不懂章法,还在将碗顶在脑袋上练习时不小心碎了一个碗。
  这下可把阿绵心疼坏了,连着两天都一反常态的老实。
  第三天,孟驰坚坐不住了,把小娘子拉到面前,承诺道:“过几天我带你去看戏班,好吗?”
  阿绵咧开嘴角,“好,我要去卖炒瓜子!”
  第42章 龙傲天篇(十三)
  然而这个计划又破产了。
  “我们又没地,二哥家的地自然是种了粮食的,没人种葵花那玩意儿。”
  阿绵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村里分你一块地?”
  孟驰坚说:“村里的荒地很多,但是得自己去开荒,除草翻地都是累活,开垦出来一片收成也平平。好地是二哥住的那一片,已经是熟地了。而且就算我们有一块地,也没人种,光靠你和驴子是不成的,到时候把你累到了,是要伤元气的。”
  他找了一天空闲的时间,打听到了戏班到了哪个村里,又买了胭脂和口脂放在桌上。
  什么买卖都不做,就是出去玩!
  一大早,阿绵换上花裙,扎好头发,很稀奇地打开那些小盒子小瓶子。她玩得很起劲,把脸上涂得红彤彤的,远远看像个桃子似的。
  然而自己觉得很好看,这才骑着阿豆去看戏。
  孟驰坚面不改色地跟在旁边。
  被勒令不许跟去的孟婧等他们一走,爆发出惊天笑声。
  “就这么一遭,估计各个村里还能传出许多离奇的谣言!”
  一路赶,一路就有不少人盯着阿绵看。
  “难道我画得很丑吗?”
  孟驰坚指鹿为马,滤镜浓重,他很认真地又看了看,“不丑,很好看。”
  她狐疑地看了看他,终于在午后赶到了那戏班所在的村庄。
  此时已有不少人赶来凑热闹,他们排在后面,孟驰坚个子大,而阿绵骑在驴上,两人倒是都能看见戏台。
  正四处看稀罕呢,阿绵眼尖,在人群中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
  那正在谈笑风生的,可不就是张亦行吗?
  许多人正在恭维着,“瞧张生这样,院试肯定是囊中之物了!”
  院试通常在秋季,通过后就是考上了秀才。
  有了这功名后,就可以免除徭役田税,还能有见官不跪、出门游学之类的好处,据说官府还会发粮米!在农户们看来,是极其风光、摆脱泥地的一桩大喜事。
  而秀才之后,若是能再往上考中举人,简直会连带着乡里都是大大的荣耀。
  “难怪是读书人,看这样貌就是不一样!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
  张亦行拱手客套道:“哪里的话,如今还没考怎能知晓……”
  “你家娘子可是说了,你是有大命格的人,定是能考上这秀才的!”
  “就是就是,你这娃本就打小看着就聪明!”
  陆阿绵也不骑驴子了,连忙要下来把自己藏在人堆里。
  “怎么?”孟驰坚却不愿,反而拉住她的袖子,“待会演出开始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就只能看到人的后背。”
  阿绵应了声。
  “你跟他很熟?见到他就想走。我看上次在城里,他好像很想找你说话。”
  阿绵听得这话很有些奇怪,语气不比平常,“原来是邻居啊,不是跟你说过吗?”
  孟驰坚冷冷道:“不能喜欢这样的男子,中看不中用,最多只能忽悠蒙骗些涉世未深的小娘子。”
  “他都成亲了,哪有那样的小娘子?不过,”阿绵问,“你是怎么知道他不中用了?”
  “……”
  孟驰坚抬手扭开阿绵的脑袋,语气毫无波动:“那当然是因为他这么瘦弱,一看就是干不了活的。连装满水的木桶也不能单手提起来,自然是不中用的。”
  “哦。”
  “你不要跟他说话,他看着心地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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