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另外有一大包用油纸包起来的不要钱的贝壳、海螺。
  到时候纹路平平的可以到处送人,最精美的几个她想串起来做项链。
  阿绵整理了一会儿,抱起竹篮里的两人沾了海水泥巴的脏衣裳要去洗,孟驰坚拉住她的裙边,“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你当我是傻牛,所以骗我,耍我!”他不提还好,一提阿绵气鼓鼓的,“那日买包子之前,你去做什么了?为何你的衣裳皱巴巴的,包袱也是湿的?”
  孟驰坚沉默不语。
  “你叫我有什么话都必须跟你说,可轮到你自己就不是这样了。”她觉得眼前的孟驰坚格外的陌生,“况且无缘无故的打人,这样也就罢了,做什么还要将他丢到水里去呢?那样搞不好会把人淹死的!”
  根据律法,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若是那样,肯定就不会只有一个捕快查案了,搞不好孟驰坚此刻已经身处牢城,立刻就要被砍头了!
  就算是现在,阿绵依旧感到一阵阵的后怕,腿脚发软。
  刚刚在楼梯下,当那老者指着孟驰坚的时候,那瞬间她冷汗涔涔、就连心口都要被吓停了。
  流言不真,那她亲眼目睹的那些呢?
  季衡之嘴巴坏,他就想要了此人一条命。
  阿绵去扯自己的裙脚,“你放开!”
  孟驰坚攥住她的右手腕,眼神中有种风雨欲来的镇定,“像他这样欺辱别人的人,有什么下场也是他自找的。你为什么要帮他讲话?”
  “我说的是你不要命了,你、你——”阿绵发现他变得很可怕,就好像初次见他时的那样,于是索性抬脚就猛踹他的小腿,“反正日后随你怎么样!你也不要管我!”
  孟驰坚怒火攻心,“莫非你就是喜欢书生那种的?况且我也并非无缘无故打人的人,你知不知道季衡之修好了那张画,连出游几日都要带在身边?你还为着他跟我吵架!”
  “我什么时候为他说话,你根本就是胡搅蛮缠。”阿绵索性将此前的不满也一气倒出来,“你只当我是你从前养的小狗馒头罢了,什么事只要糊弄过去就好!”
  孟驰坚此刻也是怒发冲冠、口不择言:“馒头比你省心多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况且我告诉你,我若是真想叫他死,麻袋扎紧一些就够了。”
  他没用麻绳将麻袋绑起来,也没直接打得他吐血,就已经是留了手,只想给人一个教训的。
  可阿绵呢,上来就觉得他是要杀人,还帮着旁人说话。
  阿绵眼圈红通通的,也不说话了,抱着竹篮决定继续洗衣裳去。
  孟驰坚冷冷道:“这是你的竹篮吗?放下。”
  阿绵在桌子上扫视了一圈,原想将烛灯砸了,然而一来担心引起走水、祸及旁人,二来怕这东西价值不菲,到时候要赔给店家一二两银;又转眼看向还未撤走的几只碗筷,想到瓷碗也不便宜,摔了好可惜;最后从竹篮里拿过孟驰坚的衣裳丢在地上,踩了好几脚。
  “这里头都是我买的衣裳,凭什么你洗?陆阿绵你记着,往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了,你后悔去吧。”孟驰坚提起竹篮,八面威风的下楼洗衣去了。
  当晚两人说好的“舒服的亲”也没有了,一人裹着一条被子,背对着对方睡觉。
  原本阿绵打算在返程前,在集市上再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再卖的东西。然而州城的寻常东西都挺贵的,转手再卖没有什么铜板赚,而其余的地方没有的稀罕东西,进价她都出不起。
  清晨阿绵自然醒来,床榻旁的人已经不见了,只床尾有叠好的小衫和衣裳。
  返程路上,两人也不说话,阿绵走在前头,孟驰坚走在后面。
  “你们怎么了,吵架了?真稀奇。”旺旺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问。
  “……嗯。”阿绵知道他们争吵的内容肯定是不能说出去的,如今盼着此事快快过去,千万不要再查到孟驰坚的头上。
  她颇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和陈捕快怎么样了?看你的样子似乎没睡好。”
  “没戏唱了,昨日我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旺旺有些惆怅的望着天边,“像他那样认死理又正经的男子,只会中意贤良淑德、温婉文静的女子,但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我就跟了他两日,眼见着那城中的鸡毛蒜皮,他是起早贪黑得干,俸禄没有也就罢了,你猜怎么着?!很少有百姓夸他好的,真是个十足十的傻子。这样的人,我家也无福消受得起。”
  “哦。”
  “他那帮弟兄也是,一个个尽想着偷懒,他也不管,叫人看着干着急!”
  “不过,那日我们去衙门报官,夫子与他们一直在喝茶闲谈,半天都等不来人。只有陈捕快见我着急,说兵贵神速、要立刻带着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否则还不知道要聊多久。”
  旺旺听了,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究只是道:“算了,日后怕是都没有能再来洲城的机会了,我也不可能抛下弟弟妹妹。我现在觉得遇到一个把你放在心上的人,真是不容易。”
  第121章 冷战(下)
  “前面是驿站,大家进些饭食茶水,休息片刻再上路。”斋长说道。
  这个驿站来的时候也经过了,过往的旅人较多,因而是个颇有油水的驿站。
  孟驰坚放下扁担,目不斜视地翻了翻食单,要了一碗肉丝面、一份麻婆豆腐、将木桌上用以佐餐的酱萝卜倒出一小碟。
  反正她陆阿绵身上有银子,不像从前那般了,会自己买吃的。
  这边陆阿绵和旺旺也坐在小桌前,旺旺吃自家带的干粮,要驿卒倒了碗不要钱的茶水(离开洲城后喝水就不要钱了)。
  “要一份菜粥、一个窝头。”阿绵掏出三文钱。
  她是很有成算的,往窝头上夹店家的酱萝卜吃,有盐;菜粥又能把肚子吃得很饱。大多数人都是这么吃,只不过穷书生会多要两个窝头、富裕些的书生则会多点一二个菜。
  “小二,你上错了,这不是我们要的卤鸡腿啊。”阿绵赶忙说道。
  驿卒笑呵呵的:“小娘子,没上错,是那一桌的人点给你的。”
  阿绵扭头一看,见是埋头吃面,根本不搭理人的孟驰坚。
  “哦。”
  她想了想说:“那你给他桌上再上一个素炒白菜。”
  “好嘞——”驿卒心想,你二位闹别扭,能别占着两张桌子么?合一起吃算了!
  阿绵又摸出两文钱付账,她也很想大方,但是一只卤鸡腿就要十五文钱。
  难道她会被十五文钱就收买吗?
  昨晚他说那么过分的话,还说她连馒头都不如!
  可是鸡腿真的很好吃。
  旺旺瞧她一张小脸上神情变化莫测,不由得忍俊不禁,“他请你吃鸡腿,你就请他吃白菜啊?”
  阿绵觉得他又在大手大脚的乱花钱。
  然而昨晚说了两人互不相干,她没法子再去管他了。
  吃完鸡腿,众人接着赶路,这一路回去大家都归心似箭,比来时就感觉快了很多。
  两日后终于到了他们的县城,孟驰坚赶去开铺子,阿绵与旺旺告别,先行回了青山村。
  阿绵推开家门,院中只有正在晒太阳的二嫂。
  多日在外还不太觉得,回来倒真感觉到了这一路的疲乏。
  “二嫂,我们回来了,其他人呢?”
  二嫂懒洋洋地嗑着瓜子,“我家夫君带虎子去地里了,小婧和娘骑驴子去隔壁村听戏了,糖糕在屋里睡觉呢。怎么样,洲城好玩吗?”
  阿绵干巴巴答道,“好玩。”
  二嫂见与此人聊不起来,索性继续悠闲的嗑瓜子。
  阿绵放下包袱,拿出一个大海螺送给二嫂。
  “这是我在海边捡的,还有这几个贝壳可以给虎子他们玩。”
  “那我替小崽子们谢过你了,来来来,不忙,歇着嘛。等你家孟三回来做,一样的。”
  阿绵不是那样的性子,况且做事情就可以什么都不想,因此还是归置好了东西、打扫了鸡窝、扫院子和将饭煮上了。
  忙活了这一通,她到院子里咕咚咕咚喝水,此刻见悠哉悠哉的二嫂也有些莫名敬佩了起来。
  这是真躺得住啊。
  “你们……没吵过架吗?”阿绵好奇。
  “怎么可能?吃个饭还有牙齿咬到舌头的时候呢,”二嫂瞥她一眼,“怎么,吵架了?”
  “……”
  二嫂收回八卦的目光,“也是,你家是孟三当家,他那人闷,很难吵起来。不过夫妇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了。”
  “为什么?”
  “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啊。像我和孟二,有时候也吵,吵完了就算了,而且男子嘛,你多说几句软话就好了。就是不能冷,冷着冷着,大家之间的感情就真的要淡了,到时候在一个屋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跟个陌生人似的,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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