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管家说的当真不错,徐怀袖看到拉出来一排数量的远超过下午所试的衣服时,惊得后退了一步:“这,不能都是我的吧。”
  江屿容在她身后扶住肩膀:“是你的,不过今晚可能试不过来了,先选两件看看哪件更合你心意,怎么样?”
  “你也要换衣服?”徐怀袖问。
  “当然,”江屿容绅士礼微弯腰,在她身后笑道,“今天是见家长啊。”
  见家长!
  简简单单三个字刺激得徐怀袖紧张起来。
  江屿容反而从容:“我知道小姨也是家长,只是依你,暂时不回去,所以才搁置。届时会像见我母亲一样见小姨的。”
  他安抚徐怀袖:“别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
  徐怀袖见陌生人,见客户,见竞争对手都游刃有余,偏偏对亲近之人没辙。
  越熟悉越惶恐,亲密性紧张,大概说的就是她。
  江屿容去另一间更衣室换衣服,他没穿多奢华的套装,私服更偏向于休闲风,造假不菲,但更偏向于花的陪衬。
  徐怀袖没舍得拆头发,拿一件和发髻还相配的学院风衣服,换上出来,尺码相差不大,刚刚合身。
  两个人站在一起,竟意外得相配。
  沈董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驱车十分钟就到达。
  徐怀袖到了方知,说是证监查账在软禁沈董,倒不如说是沈董想退休,期盼着证监多查一段时间,好放她去环游世界。
  和江屿容少年持重相比,沈董内心则像当下“把小时候的我再养一遍”的当代年轻人,满心都是什么时候可以环游世界。被禁止和外界私自交流的三月,她已经做了四十多个国家的旅行攻略。
  “我妈妈当家早,十九岁就撑起全家大梁。当时大学都没读,这么多年来少有时间是自己的,出国也是开会、看展各种工作,生我那天是早产刚从摩洛哥回来落地,就被拉去医院了。”沈青枫在别墅上层准备什么东西,人还没到。江屿容翻开她一厚剪贴画似的笔记,给徐怀袖解释。
  沈青枫很少讲关于孩子的故事,江屿容若是不说,徐怀袖只会以为她是永远大气疏朗的强人形象。
  企业面对下属,多的是打气,而绝不能说丧气话。
  是以根本没什么人知道沈青枫的心里话。
  沈青枫端着盒子慢悠悠旋下楼时,就看到徐怀袖和江屿容并肩坐着说话的一幕。
  人未至语先到,沈青枫扬声:“哦,这衣服终于给她穿上了?”
  徐怀袖看过去,管家已在楼梯边站定接过盒子,沉得他手往下一坠。
  沈青枫瞥他:“小何,身体素质还得练啊。”
  沈董常年健身,身体情况比多数年轻人都要好,五年前各大企业老总搞什么文化集会,相约夜爬泰山。
  沈董大步流星,穿着冲锋衣举着登山杖自若上山,把医疗队远远甩在身后,最后向导们多一个专门和她在前面走,在预计目标前等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的老总才呼哧带喘地终于到达目的地。
  几个月不见,总觉得沈董气色更好了。
  徐怀袖起身,发自真心地惊叹:“沈董,怎么年轻了这么多?”
  沈董过来,拂头发,给她看发型师专门设计的卷发:“现代医美的技术,你看看,怎么样?”
  “我想想……只有光电类仪器吧?您还染了头发,别的我就看不出来了。”徐怀袖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门道。
  “还有最重要的,不工作!”沈董气色大好,声音更有力,“我才知道就算是光电做完也要三分做七分养,不然老得更快。现在又没什么事,也不接触公司那些劳心耗力的,感觉青春时代都回来了不少。一辈子也没休过这么长的假,舒服得很。”
  徐怀袖了解沈青枫的意图了,她笑:“不是有句话说,得到过权力的人不会轻易放弃吗,您作为光扬数一数二的话事人,真舍得放下?”
  沈董笑了起来。
  她自小周旋在商业巨擘之间,早年说话做事不得不让自己染上一股男人味,后来手握权柄,才撇掉那些自己根本看不上眼的陋习。
  她突然问江屿容:“你最近回国跟那群老油子相处,没抽烟吧?敢抽我就要抽你。”
  江屿容大抵是无语:“没有,我还不至于恶心自己到那种地步。”
  话听着针锋相对,但针进了沈青枫心底,她满意笑了,回答徐怀袖的问题:“舍得,我巴不得呢。哪有那么多人喜欢工作啊,玩可比熬夜看报表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不止我这么想,江屿容也是,对吧?”
  这一掷与重磅炸弹差不多,江屿容无奈:“说得我像什么纨绔一样。”
  沈青枫看着徐怀袖指江屿容,爽朗笑:“我儿子要着急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江屿容的爱好是给你买衣服。
  “怎么样,在宅子里看到能堆满三间屋子的衣服了没有?”
  徐怀袖点点头:“看到了,实在是太多,简直是……”
  “不多不多,”沈青枫说,“要是我那群死前夫有儿子一半知道对老婆上心,我也不用踹了他们了。就是要男人对你好才行,好在他开窍得早。喏,你身上那件,是他买的第一件衣服,我还记得呢,michaelkors秀款,那会儿……是一六年吧?”
  八年前?
  第18章
  徐怀袖疑惑:“那年我上大学……江屿容才高二吧?”
  怪了, 不是说江屿容没谈过恋爱吗?
  尤其是徐怀袖16时营养不够,还没完全长开,后来又长高不少,但衣服是恰到好处的合适。
  “哦, ”沈青枫笑吟吟, “他是florian啊, 满脑子罗曼蒂克想法,别说他16给未来老婆买衣服,12岁他就幻想婚后生活了。”
  江屿容耳尖泛起微红。
  沈青枫看一眼大儿子, 知道江屿容有事还没告诉徐怀袖,正想助把力:“他12岁的时候, 那会儿才叛逆呢,专爱离家出走,第一次就把大家吓了一跳——”
  “沈女士!”江屿容的耳朵彻底红了, 他试图打断沈青枫。
  沈青枫收住话头:“后来我把他送武当山消停了一年。知道了知道了,这种事情你们小夫妻自己找机会交流吧, 我呢,很高兴江屿容及时回来接了我身上的担子。更高兴儿子和半个徒弟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 最高兴的事着落在一处, 省得我费二遍心思,这个你拿着。”
  红木盒子久经岁月风霜, 沉重、华美、历经千帆。
  “算是我沈家后辈传承的东西, 有儿媳给儿媳, 有女儿给女儿。我父亲给我这一盒,里面的手镯耳坠什么的我喜欢,就没给你留。但也不是就没好东西,我又添置了点, 喜欢就拿去戴,后面二三十年,你要给后辈攒那是你的事,没有就不给,不讲那些虚名头。”
  沈青枫又想起什么:“我们家不讲三金什么的,但在北方是不是很重要?回头叫江屿容陪你去打,钱我报销。”
  既是家族传承,就没有不收的理由。
  徐怀袖打开盒子。
  内部分格,堪称小型饰品展,有的单看年头与款式都历时不短,有收藏价值;有的则更新潮些,紧跟时代。
  亮晶晶的一满盒,也不知沈青枫是什么时候开始攒的,让徐怀袖觉得自己变成了掉进宝石堆的乌鸦。
  她拿起单独一摞的文件夹。
  一共三个文件夹。
  第一个是财产自愿赠与证明,对沈青枫来说是小钱,但对于徐怀袖来说,依旧是天文数字。
  沈青枫刚才说了一大堆,喝茶,回头挑剔管家:“我要喝柚子的,明天开始把红茶给我撤走,真是的,谁大热天喝红茶呢。”
  管家鞠躬:“夫人,天气转寒了,红茶更暖,柚子茶要性寒些。”
  沈董挥挥手:“听我的,明天撤了。”
  江屿容看到徐怀袖稍微瞪大的瞳孔,凑过去看一眼:“这可能是母亲给你的嫁妆。”
  嫁妆?
  徐怀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和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沈青枫对管家发完脾气,扭头过来:“嗯,对,这份是给你的,正好你不是要创业什么的,你愿意当启动资金也行,攒起来也随意,反正我都赠出去了,回头管家去我书房,把和服装、纺织相关的书籍什么的整理出来,送证监那边检查,然后给他们都带走。”
  管家微微鞠躬:“是,夫人。”
  第二份是幼儿基金会负责人的一系列转让书,沈青枫表情严肃许多:“这份最重要,是直接对接幼儿疑难杂症的,因为我要去旅行,账上的钱又稍有不慎就会流进灰色产业,要你仔细看住才行,算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是百年功德,”徐怀袖说道,“您愿意托付给我,这是信任。我会做好的。”
  “江屿容最近有会要回广东开,但转让证明得在港办理完成,你留港久一点,办完再走吧。”
  “好。”
  第三份是光扬的股权赠予,份额不多,但若折算成现金,可以说是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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