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江屿容说不上是叹气还是轻笑的气息扑在她唇上, 在她落回床上的下一秒,他吻了回来。
大概男人抓手都是下意识动作, 徐怀袖不知道手放在哪里, 投降似的后倚在床上,江屿容右手摸索着过来, 与她左手十指相扣。
回来这一吻像小动物嗅闻, 并不局限唇上, 在颊侧点吻而过,轻咬她的耳垂,而后回来,在徐怀袖焦急地又咬了他一口后, 才是深吻而入。
徐怀袖突然有种他似乎想这么做,很久很久了的感觉。
江屿容在她咬他的时候有点惊讶,有点兴奋,还有点……不舍。
就像是不舍去吻她一样。
那种想要启封什么和不舍的感觉矛盾而交融的在一起出现,让人觉得那一瞬间,江屿容挣扎而渴求。
看着纯良的人骨子里的侵略性沉重而深不见底,只是一个吻,江屿容在触到她舌头时,耳朵红得像要滴血,动作生涩但毫不犹豫。
原来吻是有声音的。
心跳声擂如鼓,徐怀袖不知道江屿容是怎么想,她只有些愕然地发觉,自己心动之深远比想想要多。
做没做好准备另说
,徐怀袖后知后觉地感到前后踟蹰,江屿容没有动她身上任何其他位置,手规规矩矩地压在床上,右手扣住她,一点不多余但的抉择权全权交给她的意思。
徐怀袖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江屿容微微抬头,收回手,他用拇指蹭了一下徐怀袖的唇,直起身,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也没想好:“你好好休……”
徐怀袖又一次伸出胳膊,下意识地扑上去,半路翻个身,把江屿容压在了身下。
他手虚虚护在她身后,见她没事,有点笑意:“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江屿容装傻,徐怀袖却不,她骑在江屿容身上,略松松手腕,就去解他的扣子。
屋内有时钟,不紧不慢地转到十点钟,徐怀袖这才惊觉只是一个吻就过去了近一刻钟。
按他们的效率,只怕十二点都做不完全套。
江屿容不可能一点生理反应都没有,徐怀袖感受到了,她咬咬牙,还是继续解扣子。
身材不错,江屿容是薄肌,胸肌恰到好处,和她摸过的手感差不多。刚用过力,腹肌也清晰显现,人是瘦,可该有的都有。
江屿容又是叹气,他捉住了徐怀袖的手。
刹车的意思。
徐怀袖这回真的问出口了:“什么意思?”
“你准备好了吗?”他也不隐晦,直接问。
准备好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
她连咬了上来都是临时起意,洗两个澡的空完全不够她考虑清楚,刚才屡屡犹豫的动作,其实就是答案。
江屿容知道她没准备好。
他坐起来,把徐怀袖放下去:“我去跑跑步。”
他们所定的套间有基础健身设备,用来为有健身需要但不愿意挤在一起的客人自行使用,但江屿容几天来都还没去过,现在突然说自己要跑步。
看徐怀袖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他解释道:“反正都是释放多余精力,我去运动一下。”
徐怀袖更震惊了,江屿容有需求,这时没想着找老婆解决,没想着找右手解决,也没想着找冷水解决,而是寻求了运动。
应该给江屿容颁发个佛子奖项。
但说自己没准备好,应该也只是没准备好到最后一步,徐怀袖觉得自己还没喜欢江屿容喜欢到什么都可以给予的地步,但江屿容能忍住,绝不是一句“他六根清净”就能解释的。
江屿容还没扣好扣子,徐怀袖突然又一伸手拽住了他。
难为他还能面色些许如常地回头问她:“怎么了?”
徐怀袖左手抚上了江屿容的脸。
不管他想做什么,急不急,徐怀袖有动作时他总是乖得不作其他行为,就像现在徐怀袖摸他的脸,他就真的弯腰让她摸。
徐怀袖左手抚过去:“你要靠着我吗?没关系的。”
她坐着,他半直起身跪在她面前,头埋进徐怀袖的颈窝,她抚摸他的脸,像摸着自己的陶艺那样温柔而有力。
老师白天说得对。
爱有如陶艺。
不要急,要陶土的生命在手中跃动,没有润湿过的手在旋转的台盘上会被陶土摩擦伤到,要和它温柔地沟通。让陶土顺着手心变换,手依靠着陶土去用力,与器物的交流本质是抚摸。
与爱人的交流本质是沟通。
温柔地、有力地、包容地。
交流的过程,是制作陶艺的过程。
徐怀袖的左手没有离开江屿容的脸颊。
他的脸要比陶艺课上旋转中的陶土柔软多了,也比其他一切徐怀袖掌中接触的物体柔软得多。此刻乖乖依赖在她颈边,像雏鸟一样脆弱而易受惊。
他在发抖。
江屿容深深地呼吸,重归清明后他眼睛蒙上一层水雾,难见别扭地同她道谢:“谢谢啊,我们刚才……总之你早点睡吧。”
“哎,”徐怀袖跟着他一起起身,“我的床是双人的,你真不过来啊?”
“过来,”江屿容耳廓上的红色今晚都褪不下去了似的,“我去换衣服,可能还得冲凉下。”
徐怀袖也出汗了:“哦。”
徐怀袖突然看开了。
江屿容喜欢谁重要吗?重要。
更重要的是江屿容现在必定是喜欢自己的。
大脑会骗人,但心跳、皮肤的变化、下意识的行为都不会骗人。
就这样吧,过去不可追。
*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江屿容。
他身上的后劲比徐怀袖大得多。
回国一路他依旧贴心,但耳朵时不时就红上一会儿,寒风吹不进内厅,江屿容在腮边簪桃花,活像话本里的小媳妇儿。
徐怀袖虽然也是头一遭这么莽撞,但总有种“有人比我更尴尬,那我就不尴尬”的心态在,她不仅不紧张,还笑对江屿容:“走啦,你冷吗?我去给你买个耳罩。”
“不用了。”江屿容最近总在叹气。
徐怀袖和秘书交流过,叹气是小江总习以为常对待害羞事物的下意识反应。
何嘉妍和项有情不明白徐怀袖为什么突然放弃了追踪前暗恋对象,但见到人春风得意,似乎也有些明了:“你吃仙丹了?”
“没有。”徐怀袖心情好,没在乎闺蜜扒拉自己衣服。
她最近两天在准备文件,希望此次回家是最后一次,接到小姨后,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江屿容也不如以前忙碌,晚上回家很有眼力见地把她的东西搬到主卧和他同住,徐怀袖看到一面墙储物柜的干花花杯与自己送他的手办盲盒。
期间花店来电话,说这周是最后一束。同花店续约,徐怀袖汇款过去,突然觉得储物柜玻璃内的干花花瓣构成似乎有些熟悉。
“是我送你的花束做的吗?”她问。
江屿容抱着她的电热碳垫路过,闻言看一眼:“嗯,下面都有日期。”
仪式感,浪漫的。
徐怀袖英语一说多就会有学形容词过剩,她转进书房,江屿容偶尔在这里工作,但几乎不生产什么垃圾,文件都老老实实进碎纸机。
无论多难的问题,他总是情绪稳定。
过年前四天,徐怀袖回家。
她家里其实离北京不远,进高速后自驾只需要五六个小时,但徐怀袖一向抗拒回去,一度为了躲人一月连搬三次家,创造狡兔三窟历史。
江屿容听她讲过去的故事,也不插话,只在故事节点回应自己的想法,是徐怀袖碰见过的最完美的听众。
徐怀袖的私事,顾秘书没跟来,江屿容另邀请两位强壮有力的律师,和保镖一同乘飞机去。
回到那个和二十大不相同的小山村,徐怀袖突然觉得眼花,真的很多很多年了。
宗族祠堂不在镇上、不在市里,在这个小山村不知道苟延残喘活了几年,徐怀袖只在儿时朦胧记得路上全是土,下了雨到处都泥泞,从山上往下看村子整齐但矮小,扁得不如一张内存卡。三轮车开进来都艰难,路边是粪坑,粪坑里偶尔长一根两根的玉米。
现在是红砖灰瓦混凝土的墙,上面漆刷正能量话语,国家修路建设地道平路直,小村落从内存卡变成cd机。
腐朽的宗族根本配不上外表这么漂亮的村子。
徐怀袖带江屿容回记忆中的院落,宗族里好多人都等在这里。
还没进门,就有四五十的中年男人给他递烟:“姑爷抽中华不?”
“谢谢,我不抽烟。”江屿容不喜欢烟味,直接拒绝了中年男。
中年男奇怪望他一眼,不抽拉倒,他塞进自己嘴里,反正院里到处都是二手烟。
江屿容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徐怀袖安慰他:“没关系,这里除了二手烟,还有三手烟,石头木头土地砖瓦,都不知道积攒了几十年的烟垢,你躲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