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而且他心中尚存疑虑,太子一向信奉兄友弟恭,父子情深那套,怎么会突然转了性?
不论如何,陛下已是暂时打消了对太子的疑虑,咱们之前的谋划功亏一篑!年长的幕僚眉头紧皱,语气不甘。
旁边的青年谋士倒不见慌乱:疑心的种子一旦埋下,便没有那么容易消除,陛下只是暂时放下了戒心,但之后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怀疑的念头便会如同风吹野草,死灰复燃。
燕行舟挥去心头的烦躁,沉了沉声:也罢,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秋闱将至,那头都准备好了吗?
青年恭敬低头:殿下放心,一切按计划进行。
明日便是秋闱入场的日子。
池府西院上下沉浸在一派紧张的氛围当中。
儿啊,想吃点什么?娘让小厨房给你做!池二夫人忧心忡忡,接下来的日子你想吃可就吃不到了!
秋闱分三场考试,共九天七夜。
可以说吃喝拉撒都得在考场,条件相当刻苦。
池宴语调懒散:娘,我是上考场,又不是上刑场,您说的活像是断头饭一样
池二夫人气得嘴角一抽,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臭小子,说什么不吉利的呢?呸呸呸!
沈棠宁眼底掠过笑意:娘,夫君又不是第一次参加秋闱,好歹积累了这么多次经验,犯不着这么草木皆兵。
池宴眼皮一跳,刮了眼她,思忖着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池二夫人恍然大悟:说的也是,别的不说,这小子跟考官都快处出感情了!
当然,是相看两厌的那种。
三次考试里,总有撞见熟人的时候。
考官一看到池宴,就忍不住露出嫌弃又敬佩的表情。
嫌弃是,怎么又是你?
敬佩是,还挺锲而不舍啊!
池宴:
他脸一红,清了清嗓子赶紧打断疯狂揭他老底的自家亲娘:那个,娘,也别折腾了,随便吃点清淡的就好。
越到这种时候越要谨慎,大鱼大肉吃多了难保不会闹肚子。
池二夫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连忙张罗着厨房去准备。
池二夫人前脚刚走,后脚八两就来通报:二公子,季公子和唐公子来了。
沈棠宁和池宴对视一眼。
池宴本不欲在这种时候和两人见面,见他面露犹豫,沈棠宁含笑道:既然两位公子都上门了,夫君不妨见一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提前了解对方想做什么,才能做好准备。
池宴思量片刻,同意了。
沈棠宁转身离开不久后,二人便到来。
季无涯见了池宴便神神秘秘道:阿宴,你猜这回我们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池宴眸光一动,微掀眼皮看过去:别卖关子,有话快说。
季无涯撇了撇嘴,掏出一份卷轴递过来:喏,别说有好东西兄弟没惦记你!
池宴将卷轴打开,看到上面的考题,眸光一深:这是科考试题?
季无涯哈哈大笑起来:我哪有本事能弄到科考的题目?他压低了声音乐道,这是有位先生押的这届考题,坊间可是有不少学子争相高价购买呢!
唐旭也笑着道:无涯得了这东西,第一时间就想着你呢!
每一届科举,民间都会有不少书院押考题卖给考生,以此来牟利,这事儿也很常见。
尽管极少能押中,但众人都抱着同一想法,万一呢?
池宴轻嗤一声:这东西你们也信?
这也就是打着科举的名头招摇撞骗,真要都能押中,那出题的人就该去蹲大牢了!
他脑海里乍一闪过这一念头,突然一怔。
会不会真有人浑水摸鱼故意泄露考题?
那不成了舞弊?!
季无涯不怎么服气:出这卷子的先生,听说是从国子监出来的!那儿的先生多厉害你也不是不知道,总能押中一两道吧?
池宴收敛了漫不经心的态度:那这和作弊有什么区别?池二公子就算考倒数第一名,那也要凭自己的实力,否则还有什么意义?
季无涯和唐旭齐齐一怔。
唐旭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复杂。
季无涯茫然地挠了挠头:你说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啊?
他们有钱有门路,买到了这考题。
倘若这里面真有押中的题,那对那些贫苦人家的考生来说,十年寒窗苦读,输给了一群走捷径的纨绔子弟,这何尝不是一种不公呢?
唐旭笑了笑:池二说的有道理,不过历年来押题考卷这么多,押中的却屈指可数,咱们就当看个乐子。
池宴当着二人的面,慢条斯理将那份考卷撕烂:反正本公子不屑于搞这些歪门邪道,我都落榜了三次,再多一次也无关痛痒。
他拍了拍季无涯的肩,语重心长,你娘又不指望你考个状元回去,哪怕你考倒数她都能高高兴兴摆几桌,你愁什么?
季无涯一脸恍然:有道理啊!
他有些讪讪,小心翼翼道,我就是担心你嘛,咱们狠话都放出去了,要是这次又落榜,萧聿那群人不得笑话死?
池宴挑了挑眉:他笑话我,我是能少一块肉还是怎么?本公子是在意世俗眼光的人?
季无涯敬佩油然而生:池宴,我往常还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有觉悟的人!
池宴面无表情推开他:去配个叆叇(ài dài,眼镜)吧你!
唐旭:
离开了池府,唐旭神情微异,状若不经意道:无涯,你有没有发现,池二似乎变了很多?
季无涯挠挠头:有吗?他不是一直这样吗?池宴这人,虽然平日里不靠谱,却很有一套自己的为人处事原则。他顿了顿,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唐旭眸光沉了沉。
第71章 科考开始
沈棠宁见池宴兀自坐在窗前沉思,不由打趣道: 二位公子说了什么,夫君怎么瞧着魂不守舍的?
她来到池宴身边,后者回过神来,神色难得有些费解:季无涯给我带来了一份科举考卷,说是国子监的先生押的题,我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他虽只是大致看了眼,但隐约瞧见策论的题目,与今年下半年朝中推出的一些政策是呼应的。
如果科举的考官出题,说不定还真会这样出。
所以他才觉得不对劲。
考卷?沈棠宁一愣,脑中不由闪过什么。
她不确定地问,夫君是说,国子监的先生押的考卷?
池宴不明所以点点头:是,怎么了?
沈棠宁皱了皱眉,蓦地想到了一些往事。
崇德二十四年,发生了一桩震惊朝野的科举舞弊案!
考试前有人泄露考题,高价贩卖给考生以此牟利。
事情败露后,涉案的所有考生一概取消科举成绩,情节较轻者终身禁考,严重违纪者监禁或流放。
至于涉案的考官,一概问斩。
她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的弟弟沈辞当时也参加了科举,不过沈辞并未买题,后来重考后证实他的成绩是真实的,这事儿便也揭了过去。
但这是明年春闱发生的案子,怎么会提前了?
沈棠宁惊疑不定,抬眸看向池宴,语气试探:夫君看了那份考卷?
池宴坦然道:瞥了一眼,被我撕了。他迎着她明亮的眼神,不自然地咳了咳,我虽然不成器,但也是有骨气的好吗?倘若这份考卷真押中了题,这对其他考生何谈公平公正?
闻言,沈棠宁唇角不由微微勾起,这正是她欣赏池宴的地方,他虽然有些不着调,却很拎得清,骨子里头还有些江湖道义。
夫君能这么想是好的,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她细眉颦蹙,语气认真,况且夫君这几个月以来日夜勤勉,刻苦用功,我相信即便不靠这些外物,夫君也能取得好的成绩。
池宴不禁有些飘飘然,原来在沈棠宁眼里他这么厉害?
夫君?夫君?
池宴冷不丁回神,神情严肃:怎么了?
沈棠宁不放心地叮嘱:即便这回不成,还有下回,夫君莫要因小失大,误入歧途。
池宴心头一震,郑重点头:你放心,答案我都没看,考卷已经撕了。
那就好。她弯了眼眸。
他莫名觉出几分悸动,眼睫颤了颤,局促地错开眼。